很快。
即使得到了額間這件契合度極高的道具輔助,賽拉頭上的蛇發也開始一根接著一根化作灰燼,徒留下一縷煙氣哀嚎著被吸入那雙像黑洞一般的。
嘭!嘭!嘭!...
頭戴浸血頭套的高大鬼影,在“火焰天馬”對它們圍攻的間隙中,揮舞手中的巨型斬首劍不斷轟擊的外圍光焰,即使是已經渾身浴火也毫不退讓。
就算一時半會兒無法攻破,也讓安琪無力他顧。
集合岳母和蛇女巫兩位大巫師的力量,拼盡全力雙戰這位強大的巔峰大巫師,就算有從旁輔助,也來到了最岌岌可危的境地。
“喋喋喋...”
而瘦小老頭般的“死亡信使”明明沒有開口,但是身體周圍一層越發濃重的灰黑色陰影中,卻有無數男、女、老、幼的怪笑聲縈繞不去,即使是在大白天也讓人忍不住一陣毛骨悚然。
“嘎,既然你們一直糾纏不休,我就讓你們再重新體驗一下‘詛咒學派’的恐怖好了!”
伸出枯瘦無比如同樹枝般的右手,向著寧芙的方向輕輕一抓,伴隨著莫名的黑霧,卻是神奇地從空氣中抓出一只黑色的“小鬼”。
而現在這只小鬼體表的白色咒文,也已經變成了刺眼的血紅色,好像是吸飽了人血一樣。
那一張黑漆漆如瀝青般的臉上,也隨即顯露出了一個人類女性的精致輪廓,正是寧芙的樣子!
“唔...”
而貴夫人原本紅潤的臉色不由一白。
當發現自己腳踝上的手印消失時,卻是神色大變,一種即將墜入深淵的恐懼感驟然統治了她的身心。
如果真的衰落下去,后果只有一個,那就是...粉身碎骨!
大巫師實力強悍,生存能力極強,保命手段更是層出不窮,即使是一位巔峰大巫師也不敢說能將圍攻自己的敵人全數殲滅。
但是集中全力誅殺一人還是沒有問題的。
而“死亡信使”選擇的目標顯然便是兩位大巫師中實力稍弱的寧芙。
原因不僅僅是她實力更弱,更因為“寶石學派”雖然在人類諸國中潛勢力強大,卻沒有像是“真理之門”學派那樣的冠位巫師存在。
學派首席也不過是跟自己類似的巔峰大巫師,而且年紀遠比自己更大,對“詛咒學派”根本沒有威脅。
另外。
雖然學派的野望馬上就能實現,自己也能借著這個機會以最強盛的姿態完成晉升,但是在這個緊要關頭還是能不招惹“冠位女巫”就不要招惹的好。
顯而易見,就算是偉力歸于自身的超凡世界,也免不了要看后臺。殺死一位“寶石學派”大巫師的后果,“詛咒學派”還承受得起。
身材干瘦的老頭沖著對面僵立在空中的美麗貴夫人冷冷一笑,手中用人類脛骨做成的短劍舞了個劍花,就要對著那只“小鬼”狠狠刺下去,毫不留情地將一位大巫師徹底終結!
一瞬間,哀切、絕望、無力...已經如走馬觀花一樣,接連浮現在了寧芙白玉一般的臉上。
慘然一笑:‘要結束了嗎?’
颯——
卻在這時,一道身上還殘留著電光的高大人影,像從空氣中擠出來一樣浮現在了寧芙的身邊。輕輕拉住她的手,溫和可靠的聲音隨之響起:
“夫人,相信我,不要抵抗!”
紅色的法術靈光驟然爆閃,已經將艾文和寧芙的身體完全籠罩,隨即兩個人的外形同時開始變化。
詛咒術想要發揮出最強的效果,必然需要指向性足夠強的媒介,可以是受術者的形體、頭發、指甲、唾液、血液、皮屑或者貼身物品等等...有形或者無形的東西。
就好像是挖好的特定河道一樣,需要它們為詛咒的洪流做出指向,才能一鼓作氣沖垮特定的目標。
面對這種由巔峰大巫師發動的特殊攻擊,躲是完全沒有用處的,除了求助神明、借助特殊的巫術道具硬抗之外。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挖斷河道,讓洪水沖不到自己跟前。
然而。
就跟不可能直接跳躍到別人身體中的原理一樣,一位大巫師對外源精神力、巫術的抗性是極為強大的。
即使艾文全力發動巫術,短時間內也只能對岳母的血脈做出了細微的調整,從基因層面將她跟奧麗維婭一樣的黑色長發,變成了跟姐姐一樣的翡翠色。
不過這已經完全足夠了,寧芙與那份媒介立刻擁有了細微的不同。
于此同時。
艾文自己卻漸漸...變成了寧芙的樣子,在特定層面上簡直比真的還要真。
的能力既然能夠讓艾文實現大幅度地跨種族變形,那么變成基因相似度非常近的另一個人類當然更是小菜一碟。
即使質變后的主要的作用對象是“肉體”,但是為了適應千變化萬的肉體,如蕈人、樹人、元素人、吸血鬼、食尸鬼、夜靈...等等。
他的靈魂也會在一定程度上被動改變成對應的形狀,變魚像魚變鳥像鳥,變人自然也像人,幾乎毫無破綻。
剎那之間,變形術剛剛完成。
嘭——!
攜帶著濃厚死亡氣息的脛骨短劍,便將那只“小鬼”悍然貫穿,直接暴散成一蓬惡臭的血霧。
同時,蘊藏著尸山血海般惡毒力量的詭異詛咒,已經無視空間的距離直接降臨到了他們兩個的身邊。
不過命中的不是被取走血液作為媒介的寧芙,而是擋在她身前的“艾文”!
刺啦!
下一刻。
好像有無窮無盡的惡鬼從更高層的維度發動了最慘烈的攻擊,眼睛爆裂、舌頭扯斷、牙齒打碎、皮膚剝離、千刀萬剮...然后身體被無形的力量擰成麻花,全身溢血、骨骼折斷、內臟被擠成肉糜...
在巔峰大巫師的全力一擊下,物理側職業距離四階也不過一步之遙的,簡直比遭遇邪靈的普通人也強不了絲毫。
“不——!”
直到被飛濺的血液濺到臉上,以為自己難以幸存一直有些呆愣的寧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口中驟然發出泣血般的悲呼。
然而,這種悲痛的情緒剛剛開閘還沒等醞釀,便猛地戛然而止。
只不過短短幾個呼吸之后,那具除了衣服之外幾乎變成破爛一般的身體,卻在一陣血色的法術靈光中重新變成了一個毫發無傷的艾文。
“艾文,你怎么...我...”
寧芙一雙綠寶石般的美麗大眼睛猛地瞪圓,一把拉住了寶貝女婿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剛剛明明看到他用某種神奇的手段代替自己承受了詛咒的全部力量。
那如同噩夢般慘烈至極的景象猶在眼前。
‘而且,我沒有看錯的話,剛剛那個其實從頭到腳都是我吧?!呃...女人?’
卻見毫發無傷的艾文回過頭來,拍了拍身上一塵不染的少將軍裝,就像剛剛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對寧芙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錯覺,錯覺。當人類的眼睛掃視圖形的某些特定部分時,由于周圍輪廓的影響,改變了眼動的方向和范圍,會造成取樣的誤差,因而產生各種知覺的錯誤...
所以,夫人你完全是看錯了。”
求生欲極強的艾文,顯然正在竭力避免著一個大型的社死現場。
女裝什么的,都特么的弱爆了。
“這怎么可能?!!”
實際上最驚訝的不是寧芙,而是他們對面的“死亡信使”。開戰以來,還是第一次出現了超出他掌控范圍之外的變故。
臉色驟變的同時,已經揮手從海面上將一塊血淋淋的皮肉抓了上來。剛剛那種慘烈的場面中,艾文墜落下大海的身體組織著實有不少。
“艾文,不要讓他觸碰到!”
寧芙和緩過一口氣的賽拉異口同聲發出驚呼。
“死亡信使”的速度卻是更快。
刺啦——
干瘦老頭的身體驟然從中間裂成兩半,由無雙張灰黑色臉孔堆積而成的詭異身體中,立刻張開一張張黑漆漆的嘴巴,爭搶著將那一塊皮肉分食一空。
憑借著這道媒介,凝結成實質的惡意已經化作黑色的洪流,即將再次啟動。
在寧芙和賽拉憂心忡忡的眼神中,“死亡信使”卻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東西,那一雙黑洞般的眼睛卻是驟然凸出,幾乎要從眼眶里瞪出來。
他看到了什么?
蘑菇、苔蘚、花、鳥、魚、蟲、獅子、老虎、蕈人、樹人、元素人...
詛咒的目標好像一下子變成了無數個生物群落。
洪水之所以破壞力驚人,就是因為力量集中,如果還沒有發展起來就連接上了無數條泄洪溝,那真是比小孩子活尿泥都要可憐了。
這還不算胃口太大,有可能造成的強烈反噬。
攻擊他簡直就好像攻擊整個星球的生態圈一樣,我...我特么配嗎?
“死亡信使”原本談笑之間定人生死的氣焰瞬間受到重挫,不可置信地接連后退幾步,好像是要下意識地遠離這個怪物一樣。
卻看到艾文對他燦爛一笑,重新發動。
變成了杜克侯爵,然后變成了米蘭,變成了霍金斯...好像連生命本質都一同跟著變化,媒介看似重新可以鎖定目標,卻又完全不具備鎖定這樣一個體的可能性。
就跟“死亡信使”那種灰霧面孔構成的身體已經不是人類一樣,如果對艾文現在的生命形態做一個分類,已經可以稱呼他為“原生種”,也是一切動物、植物、微生物的祖先!
不要說忽男忽女,就算是無性生...咳咳,那啥,也不過是小case而已。
“你....”
對這種變故,以“死亡信使”的知識體系,根本難以理解。
就跟難以捉摸的詛咒對艾文一方的威懾一樣,這也是艾文對巔峰大巫師的巨大威懾,也是能夠掀桌子的底牌。
在擁有超凡的世界中,追求安定的國家勢力最怕的就是膽大妄為的愣頭青和孤家寡人,有家有口的勢力無論如何都要多一層顧忌。
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眾多的組織成員考慮。
“哦,對了!”
啪——!
艾文打了個響指,青色的霧氣環繞中,“荊棘之火”那具被開了一個洞的尸體從中浮現出來。
“‘死亡信使’閣下,大家都是體面人,為了希留斯人還有必要打生打死嗎?”
深深看了艾文一眼,完全琢磨不透這個好像深海般神秘莫測的年輕人,“死亡信使”化作灰霧瞬間消失在天邊,只留下一句余音裊裊。
“以后‘詛咒學派’退出希留斯和郁金香聯盟的爭端,大家井水不犯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