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拉帕把黃金箭按在胸口,箭鋒劃破了他健壯的胸肌,有血留下來。
這老兄不會突然變成替身使者吧……
何聞笛想說這事,但看到對方的表情格外嚴肅,也沒有開口。
尤拉帕沉吟片刻。
“……這箭中的確沉睡著奇異的力量,不過,我能抵御它。在閱讀老友的記憶,得到許可之前,我是不會獲取那種被你們稱為‘替身’的能力的。”
“閱讀?”方洛疑惑。
“是的。這箭上有我老友的血,和他的思念。能讓我看到他在離開一族獨自流浪后,到底經歷了什么。”
——接下來,尤拉帕為眾人講述了那名叫做“威爾德伍德”,或者用何聞笛的說法,簡稱“荒木”的柱之男,在數百年間經歷的一切。
其開端,是幾名年輕的柱之男,相約一同去“世界屋脊”,也就是天朝的青藏高原上探險。
這里面有荒木,有年輕時的卡茲和帕拉查族長,也有尤拉帕。
這些天生神力的驕子,不費太大力氣就創造了偉業——
他們征服了最高的雪山,喝過了最甜的泉水。日宿白雪下,夜飲牦牛血,在人類還幾乎無法踏足此地的時代,便看盡了雪域的一切。
這個時代的人類過于孱弱,會輸給高山惡劣的氣候與食物的貧乏。但“幾乎”的意思是,總有例外。
被稱為“波紋一族”的人類,在高山上聚族而居,信仰古老的太陽神明。這些“猴子般的弱小生物”,竟敢與神族持有相同的信仰!年輕氣盛的柱之男們憤怒了,前去征伐那些人類。
然而,結果出乎意料之外!柱之男們大敗而回。
對方持有的神秘“波紋氣功”,具有傳導太陽能量,傷害或擊殺柱之男的力量。
——難道,比起柱之男,這些猴子才是太陽神真正的寵兒?
柱之男們呼喚本族援軍。可那些人類,也召喚附近的部落一同作戰。
那一戰,可以稱作是地球史上最早的,文明之間的戰爭。前后綿延近百年,對于那些短壽的“原始人類”來說,幾乎相當于五、六代人。
柱之男始終占據著不可動搖的優勢,卻始終無法滅絕人類,也無法根絕‘波紋氣功’的傳承。被那些人類稱為“黃金精神”的精神意志,支撐著他們茍延殘喘,不停逃亡和繁衍。甚至有越打越多,越打,波紋氣功就流傳越廣的趨勢。
最終,雙方簽訂了和約。
柱之男不再獵殺具有“波紋氣功”的人類,并維護波紋氣功的代代傳承;但這些人類也要一直居住于高原之上,不把波紋氣功對外擴散。違者如同違神,將在烈日被烤成干尸而死。
同時,族內對這些人類的態度,也出現了分化。
一部分以卡茲為代表,對人類這種生物更加憎惡,開始處心積慮研究進化的方法。尤拉帕總覺得,他們的行動中懷著某種顧忌,甚至恐懼。
一部分則以帕拉查為代表,繼承了在戰爭中死去的老族長遺愿,開始正視人類這種“低等生物”的潛力,以人類之王的姿態引導他們進化。也就是尤拉帕現在所屬的族群。
另外,還有一種思想,但持有者僅一人——即為“荒木”。
他認為,人類的力量中蘊藏著絕大的可能性,這種可能性甚至會超越柱之男文明的意義。他受到族人的排斥,決心與結識的人類友人共同生活。因此,他頂著波紋族對“柱之男”的嫉恨,堅決地留在了世界屋脊,留在了那片不毛的苦寒之地。
為何,他會留下絕筆?為何他所持有過的黃金箭,會出現在與世界屋脊有三千里之遙的羅馬?
尤拉帕品味著箭上的信息,緩緩搖頭。
“……那些波紋族的人類,最終還是容不下我的老友。他們驅逐了他,只有一個瘦小的人類女孩和他同行。那個女孩的名字,叫做扎西卓瑪。”
“……扎……卓……JOJO?”何聞笛品味著女孩的名字,突然露出苦笑。“不會吧,‘荒木’加‘JOJO’?”
尤拉帕聽不懂何聞笛的話,只是搖搖頭,繼續講述。
“我的老友認為,世界上存在著更偉大的力量,能讓柱之男和人類一同歌頌太陽,再也沒有誰比誰更強大的力量……這樣看來,雖然目的完全不同,但他在追求跟卡茲一樣的東西——完美生物。”
“目的不同很重要。”水晶插話。
“我想也是……”尤拉帕點點頭,“接下來他提到,在金字塔中找到了線索。嗯……大概,就是那片被我們叫做埃及的土地。”
“得到的就是這個——黃金箭。”尤拉帕舉起箭頭,細細端詳,“我的老友說,這些黃金含有‘隕鐵’的成分,又得到了沙漠中劇烈陽光的賜福,是引導所有生靈走向‘下一步’必不可少的東西。但是,在那之前還需要別的……”
“他不知道石鬼面。但他也發現了艾哲紅石。另外,這里還有一小條信息提到……他跟長大后的那個女孩結婚了。”
“誒誒!”方洛驚愕,“柱之男跟人類結婚,還是蘿莉養成計劃?!”
尤拉帕沉默點頭。
“他說,那名女孩——‘JOJO’吃了足夠的肉與食物,長得健康且高大。不像是人類,卻與我等神族類似。這讓他更加相信,‘神族’與人類,原本就是營養健全和營養不良的‘同一種族’,本來就應該和平共處。他還說,要與那名女孩……女性,繁育后代,即使這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生命?”承太郎突然動容,問道。
“啊,這是一個古代的傳言。”尤拉帕說,“傳言說,人類的血統受了詛咒,一旦‘神族’與‘人類’繁衍后代,力量就會被后代奪走。最后導致神族不再永恒,與人類一樣衰老、死去。”
“……這不是,仙劍里的女媧族嗎?”何聞笛沉思道。
“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所以,從來沒有神族嘗試與人類繁衍。”尤拉帕說道,“即使有品行不端的神族擄獲了人類,也只是作為短期的泄欲工具。但,我的老友,卻真心愛上了他的那名人類旅伴,真的選擇了這條路……”
“那么,那個‘荒木’?”方洛抿著嘴唇,問道,“難道說……”
“是的。”尤拉帕點點頭,“他在幾百年前就死去了。留下一屋子后代,在子孫的環繞中,像是個普通人類那樣,安詳地死去了。”
“他留下遺言,要他的后人都修習波紋氣功,與太陽親近。還要他們分別往太陽升起和落下的地方走,在海的盡頭居住下來,等待著‘太陽照耀世界’的那天。”
“……太陽升起和落下,海的盡頭。”何聞笛頭皮一陣發麻,“以歐亞大陸來說,那不就是日本和英國?!喂,承太郎,你們祖籍是英國沒錯吧!然后,我所知道的那個姓‘荒木’,描述了你家故事的漫畫家,住在日本……”
“……”承太郎愣了一會兒,笑笑,“時代隔了這么久,也沒法考證了。說起來,我家的人,長相是跟柱之男有點像啦,但不至于吧?”
“誰知道呢,畢竟那柱之男的老婆,就叫‘JOJO’嘛……”何聞笛聳肩。“另外,該怎么說呢?這家伙的故事,還真是意料之外的平淡啊。……以我們人類的角度看,這不就是‘人生贏家’嗎?”
“我不知道。”尤拉帕搖頭,“不是因為意外和征戰而失去永恒,而是主動放棄永恒,是怎樣的一種感受呢?我那老友,在臨終前看到的未來又是什么呢?我還活著,我想去看看。”
說著,尤拉帕把手中的箭頭碎片遞還給何聞笛。
“……這黃金箭我用完了,歸你們了。如果它上面蘊含了什么特殊的力量,我也想見證‘它’的降臨。在那之后,咱們再去取紅石吧。”
“嗯。”何聞笛點頭,“至少,有了這么個奇遇,咱們不用再往埃及跑一遭了。”
“——替身力量,誰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