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殺?”
“斬殺我?!”
迪亞曼蒂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面色發黑。
在他看來,剛才那兩下堪稱“勢均力敵的交手”,無論哪一方想分出勝負,都需要花費極大的力氣。另外,他的招式可還沒用完,許多壓箱底的戰法還沒有掏出來呢!
——這就宣告勝利?
——還只用兩招?
——簡直,不自量力!
瘦長巨漢的身形動了,像是布料般飄飄悠悠,轉眼便閃到了葉明珠身側。
“三·日·月!”
連環劃出的劍跡,讓葉明珠不得不連連后退躲閃,而迪亞曼蒂則時而化作“薄片”,時而恢復人形,形影不離地追蹤著葉明珠的腳步,將她向看臺一側的水域驅趕。
“哈哈哈哈!閃躲吧,逃避吧,然而——全都沒用!你是‘自然系’,應該很怕落入水中吧?而我的‘飄揚果實’卻能夠乘風而起,絕對不會掉落下去!你要為德林杰和拜伊斯的事付出代價!”
“……聒噪不休,不像個男人。”葉明珠嘟囔。
“什么?剛才的話,你敢再重復一次——”
“我當然敢了,你個!虛榮傲慢的娘娘腔!”
葉明珠出手,第一招!
身體異化,形態是——“百獸石膚”、“完美生物”、“野性靜電”!
除了還不完善的“毒”以外,所有拿手招式全部用上!
而攻擊方法則是——即使自損八百也要傷敵一千,鎖定敵蹤,全身向前飛撲的“舍身突擊”!
不管怎么說,迪亞曼蒂的戰斗經驗和技巧,還是在葉明珠之上的。因此,她憑借著更勝一籌的力量和速度,以及深不見底的抗擊打能力,務要在自己的長項上決出勝負。
——當然,也不能刻意回避對方的優勢領域,回避正面的拼斗,就是。
“走投無路,就變成蠻牛了嗎?”
迪亞曼蒂做出了錯誤的判斷,但行動卻是正確的——他斜身后撤,劍刃不斷在葉明珠面前一尺三寸之處旋回飛舞。兩人一個觸手長,一個體格大,攻擊距離近乎相等。因此,迪亞曼蒂想要用這樣的壓制讓葉明珠止步,把局勢拉回到由他支配的場面。
——為什么要止步呢?
葉明珠凝神看著空中舞動的“軟劍”,觀察著敵人腕與肩的動向,推測攻擊的路線。然后,她揮動亞音速的觸手,將劍刃撥擋開來。偶有觀察失誤,身體被利劍劃開,綻出鮮血,雖然不是重傷卻很痛,但少女絕不退步。
觀察、格擋、防御……說實在的,這些“武者的技巧”,葉明珠不僅弱于水晶和柳凌霜那倆“半專業出身”,甚至比何聞笛都還要差。在過去的戰斗里,她習慣了依靠“變異體質”狂沖猛打,偶有難題,用替身招式也就解決了。
這在以前是足夠的,但現在,不行。
無形模式?毒液?“紅拂女”?
那些都是要用的,只是,不應該在現在用。
如果不能憑“硬橋硬馬的招式”突破迪亞曼蒂的防御,那么,葉明珠就不配再站到那個“紅蓮公會強者”面前。
外在的力量固然好,但無法靈活運用的話,也就不過是屬性面板上的一段描述罷了!——獲取百獸凱多的力量,自以為進步神速的自己,不還是被那家伙一擊秒殺了嗎?
如果有什么能在“真正的強者”面前奏效,那一定不是繼續貪婪地尋求進化,把自己吃成個怪物。而是從“已知”出發,踏踏實實積攢的“戰斗經驗”與“反應力”!
——同伴中最莽、最稚拙的柳凌霜,不是已經憑她那始終如一的招式和毅力,成了隊伍中不可或缺的存在了嗎?我怎么就不能把能力放下,“靠自己”戰勝呢?
葉明珠熱烈地思考著,但她沖鋒邁進的步法卻堅定而沉著。觸手的防御動作越來越快,也越來越流暢,慢慢地,迪亞曼蒂已經不求能夠割傷她,而是單純地在場地中四處飛舞逃竄,想要避開她沖鋒的勢頭了……
——對我的速度和射程,形成“刻板印象”了嗎?那么,就是現在了。嘛,剛才一直在防御,勉勉強強,把這算為“第一招”吧!
猛沖。
周圍的觀眾驚叫出聲。
理由是,灌注了“武裝色”的錘柄命中了迪亞曼蒂的額頭,擊落了他的華麗帽子。
他被迫解除了“飄揚模式”,那雙聚集了全身猥瑣氣質的小眼睛顯露在外。額頭皮開肉綻,鮮血橫流,頗為狼狽——
嘿,這錘子真還用上了。長久習慣了“觸手長度”與“力道”的迪亞曼蒂,在葉明珠悄悄拿出錘子,把觸手增長了五十厘米后反應不及,當時就中了招!
葉明珠不會給他喘息余地,另一只觸手也挾起錘子,又是一錘轟去!
正中面門!迪亞曼蒂鼻血長流,大概頭骨也碎了,仰面向后癱倒!
“我……怎么了?”他看著天空,眼瞳散開了,神情茫然。
據說,拳擊比賽中被擊倒的選手,往往感覺不到倒地那一瞬的痛楚,反而會錯愕不已,莫名其妙地發現自己在仰望藍天。
嘛,人都是娘生肉長的,短期內出現這種現象,倒也不足為奇。
但迪亞曼蒂接下來的反應,就很奇葩了——
他完全不像個競技場老手,理解了情況后立刻或趨或退,做出適當的回應,甚至也沒有憤然怒吼或是內傷昏厥,而是——捂住了自己的臉,巨大的身體像孩童般抽搐,似乎想要痛苦出聲,在極力忍耐!
“帽子,帽子!”他焦躁不安地喊道,“多弗給我的帽子!拜托了,帽子在哪!沒有那個我就不安,沒有那個我就沒法戰斗!好痛,混賬丫頭……我的帽子在哪兒!快給我!快啊!”
葉明珠看著腳下詭異扭動著,完全失去了“競技場英雄”矜持的中年大漢,啞然無聲。
這是原著中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場面,在尾田榮一郎所刻畫的故事中,直到被“真正的競技場英雄”居魯士頂著蒺藜之雨斬殺,迪亞曼蒂都保持著高傲而虛榮的態度,以為掌控著一切般揮出華麗的劍……
但仔細想想,或許也合理吧。高傲的背面便是敏感,而虛榮往往為脆弱代言。
原著中,迪亞曼蒂需要多弗拉明戈巧言忽悠,大肆吹捧才肯出戰;戰斗中,又得意忘形地以欺凌蕾貝卡、羅賓,讓居魯士心焦為樂。考慮到這些就不難發現,在這個身高達到五米,年齡四十左右的“海上強者”,心中住著的恐怕只是一個被精心豢養,從未長大,見到世事不如意便會撒潑打滾的——熊孩子。
好歹也是七武海手下的最高干部,怎么會是這個德行?潛伏海軍中的“維爾戈”在瀕死時也保持了高傲,比他要強得多了!
或許,這就是何聞笛說的,隱藏在“堂吉訶德一家”強大外表背后的,“弱”吧?
當然,迪亞曼蒂也不是徹頭徹尾的傻瓜,他那詭異的失態,僅僅持續了不到二十秒。在葉明珠啞然僵住,全場觀眾一片嘩然時,他的小眼睛里突然閃過一絲狡猾的光!
一劍飛起,刺向葉明珠!同時,迪亞曼蒂的另一只手中,無數小小的“火星”放射出來,向葉明珠噴灑!
“竟敢讓我如此失態!去死!‘弦·月’!‘火花雨’!”
他拋擲出的,赫然是一枚枚小型的,在手里搓一下就能引燃的炸彈。
威力如同現代的燃燒瓶,火光熾烈而纏人,即使葉明珠是鋼筋鐵骨,也多少會受到傷害、被限制移動。
趁此機會,細劍如一道黑光直刺,貫穿了葉明珠的胸膛!
鮮血像涌泉般噴濺。
葉明珠的身形歪了一下,伴隨著劍的抽出倒了下去。
“哼哼……哈哈哈哈!”
迪亞曼蒂挺身站起,擦掉了臉上狼狽的血跡,拾起帽子戴上,抬聲大吼!
“被我的演技騙到了吧!小小的卑鄙無關緊要,我依然還是競技場的英雄,是這方寸土地的最強者!觀眾們,為我歡呼吧!”
觀眾們詭異地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竊竊私語——然而,雷動的掌聲和歡呼,卻終于如迪亞曼蒂索求的那樣,轟然響起。
“大英雄迪亞曼蒂!”
“卑鄙的英雄迪亞曼蒂!”
“無敵迪亞曼蒂!”
“我愛你!”
如此這般的贊美聲此起彼伏,迪亞曼蒂頭顱仰天,半是僥幸半是狂妄地大聲高呼,享受著這巧取豪奪來的污黑“榮譽”。
——而注意到異狀的,只有一人。
——不是迪亞曼蒂,而是這場上唯一保持著清晰的理智和分析力,從“力克王時代”就一直擔任競技司儀的男人。
——主持人。或者,我們現在可以用“宣告了多弗拉明戈戰敗的男人·蓋茨”,這一光輝的名字來稱呼他了。
——因為,他正宣布著本場比賽唯一的“真實”,也正是這競技場“本日內”真正的主宰。
“迪亞曼蒂大人高昂起頭,宣布了他的勝利!然而,勝利真的到了嗎?別忘了,新晉的強豪,‘虐殺者’紫小姐,宣言要在‘兩招’內擊敗迪亞曼蒂大人!”
“而如今,還剩一招!”
“什么?!!!!!!!!!”
迪亞曼蒂不可思議地回轉過頭。
而葉明珠“早已”出手。
她的身形出現在了迪亞曼蒂的頭顱后方,身上完全沒有血跡。
兩只觸手抓住了大漢的下巴跟頭頂,輕輕一扭,便扭斷了迪亞曼蒂的頸椎。
迪亞曼蒂的笑容凝固在空氣中。
而他的頭顱,耷拉著落在競技場的地面上,已是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生死一瞬間。
之前葉明珠已經說過很多遍了,可迪亞曼蒂似乎沒意識到,那是在說他。
“……輕佻、狂妄,蠢不可言。”葉明珠冷冷道,“知道我是‘貌似自然系’的瞬間,你就該想到,我有‘改變身形轉移要害’,以及‘噴出血液偽造傷口’的能力了。算啦,人死了我還說什么風涼話呢。”
說著,她默默確認,“惡魔果實之力”已經隨著迪亞曼蒂的死去,轉移到地上滾落的一枚菠蘿蜜中,便撿起那枚果實,裝到包里,靜靜地轉身離場。
至于獎品,所謂的“海樓石劍”,她根本沒必要現在去領,冒著被暴怒的多弗拉明戈報復的風險。多弗那貨……不管怎么說,還是在意同伴的。
等到徹底“將其滅國”,順手拿過來就好了。
然而,走到競技場出口時,葉明珠又恍惚想起什么,回身看向鴉雀無聲的競技場觀眾,以及唯一一個在假震驚,真夸贊,嘮叨個不停的主持人蓋茨。
“喂!德雷斯羅薩的觀眾們,以及遠道而來的觀眾們。”葉明珠用身體變異放大了音量,高喊道,“仔細回憶一下吧,你們心中憧憬的那位‘競技場英雄’,是今天這位的嗎?”
“卑鄙、飄忽、不自量力?贏的時候傲慢,輸的時候茫然?受了一點傷就滾地大哭?像個小混混似的挑釁報復?使用亂七八糟,不像個斗士的下三濫道具?”
“也許你們心中只剩下模糊的回憶,但,回想起來吧。那位施行神武不殺之道,面對怎樣的奇人兇獸都堂堂以對,僅憑一把‘鈍劍’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男人!那位雷霆般的戰神!”
“‘居魯士’不是傳說!”
葉明珠昂然宣言。
“他是真實存在的!”
全場無聲。就連蓋茨也不知道說什么了,觀眾席陷入了奇異的沉默。
似乎有人想要歡呼,然而,對堂吉訶德家族慣性般的畏懼,又讓他們噤口不言。
嘛,畢竟是死了個最高干部啊……
想著,葉明珠徑直離場,為這“不像自己”的高聲大喊略微咋舌。
我是怎么了?該說是心血來潮呢,還是因為這有助于動搖“堂吉訶德家族”的統治呢?
嘛,應該還是前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