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書、柳凌霜、葉明珠……
按照“入隊順位倒序”的話,顯然,這里所表,應該是水晶的戰事了。她也的確在與包括“雪狐”在內的四名紅蓮公會精銳,奮力鏖戰。
——于是,為了打破思維的惰性,讓我們把視線移到何聞笛這邊!
何聞笛已經憑著出其不意,上來就放倒了紅蓮公會的兩人。然而,奮勇力戰的“山貓”,跟擅長遠攻的“布魯斯”、“浩軒”兩傀儡合在一起,韌性卻強得驚人,在何聞笛想要節約“無光瀚海”,未出大招的當下,硬是打了個不分勝負!
山貓的實力嘛,確實比何聞笛要弱些,本身遠近結合,善用風刃的戰法,也確實被何聞笛的“刀法”和“劈空斬”完全上位壓制。但是,結合上布魯斯、浩軒兩人不時的遠攻騷擾,就不一樣了!何聞笛只能專注應對,連環招架,不時使出一記“月光”試圖奪回主動。
運用“線線果實”的拉人戰術主要靠隱蔽,一旦被對手察覺,也就不那么好用了。何聞笛的“線”遠沒有多弗拉明戈用出來那么堅韌,只要山貓察覺,便能用一記“裂空爪”,將其扯斷破除。
更重要的是,這大叔的“韌性”!他的靈敏度不如何聞笛,來回風刃交鋒時,身上已經多處被割裂手上,更別說剛才被斬斷的大拇指了。
一定很痛吧。
一定是,能讓何聞笛這脆弱神經,因為劇痛而一時失神的痛楚吧……
然而,大叔卻渾不在意,只是一心一意地與何聞笛纏斗,壓制著她不得靠近!看這架勢,就算勉強使出“無光瀚海”,怕是也會被他用盡渾身解數,設法招架或避開!
另外,他身后那倆人絕非毫無威脅。
浩軒的能力被稱作“木之精靈弓手”,能夠讓箭頭所達之處生長出藤蔓,擠壓對手的閃避空間,并纏繞速度不足的對手。何聞笛倒是不會被束縛住,但不及時清理這些藤蔓,就會慢慢地被壓制得動彈不得。
布魯斯則是全能型的魔彈法師,攻擊威力不算很大,也就是“二踢腳”鞭炮的程度,普通人會被轟成重傷,但對何聞笛這種身體素質超標的,倒也沒什么大威脅了;但問題是,他能用速度魔文強化“山貓”的動作,能偏轉飛向三人的槍械子彈,還有一發作為殺手锏,每六個小時能用一次,命中要害時葉明珠都得死的超強鐳射光。
簡單說,如果“老彭”是他們“仙云履”隊的綜合最強者,“東子”是最快的刃,“浩軒”是最穩的控制手,那么“布魯斯”就是他們隊面對高難任務時的真正核心,總能做出舉措打破僵局的“法爺”。
如今,他雖然失了神智,詠唱卻反而變得更加清晰迅捷;再加上只需要防守三分鐘,沒有了魔法消耗的制約,可以說,他爆發出來的實力,已經觸摸了何聞笛她們這個層級。
因此,何聞笛不得不屢屢分身,警惕那一發要命的鐳射攻擊,戰斗進展就更加緩慢了。
她凝視著那滿身是傷,面色黝黑,身體殘破不堪的“山貓大叔”。心里知道再說什么也沒用,卻仍然暗嘆,這到底是什么世道啊,要讓自己跟這種堅韌的,一隊之長的男人廝殺對耗?
紅蓮公會,到底是怎么個意圖?死戰,就沒有緩和的余地嗎?
——或許有吧。
但是,至少要在擊倒他,再擊倒那個一人比一隊還強的“高手”之后……
這個身體的“無光瀚海”還剩3秒,另一個身體還剩10秒。似乎還算充裕的樣子,不該繼續留下去了嗎?
——不對!
一根緊繃的神經,忽然提醒了何聞笛。
哪里出了問題?
她順著自己的直覺,與山貓那渾濁而堅定的雙眼對視。
不對!
這家伙,不管是眼神,還是“動作幅度”,都未免太拼了些。
這貨畢竟是C級同盟的總隊長。以他的體魄緩緩戰斗,注重防御的話,在何聞笛手下撐過三分鐘并非不可能。可他對攻得太執著了,現在才過一分鐘多點兒,身體就已經搖搖欲墜,多處受傷。萬一何聞笛運氣好命中了咽喉或心臟,他的人恐怕就要死了……
就算說是為了壓制何聞笛奇詭的“暗殺招式”,這樣搏命也并非最佳策略,畢竟何聞笛的“流流舞”讓她總能毫厘之間避開攻勢,山貓卻連環受創。此消彼長之下,優勢雖然沒有浮上臺面,卻也在暗中不斷積蓄的。山貓大叔雖然大事有點糊涂,但至少不蠢,很難想象打起來會這么無腦……
“死丫頭,再吃我一擊!臥底是吧!挑撥離間是吧!對付我的兄弟是吧!當初就該——拉起全公會成員,趁你睡覺滅了你!扒皮抽筋,慢慢殺死!”
山貓臉色漲紅,嘴上也說出一連串惡毒的話。
但這,非但沒讓何聞笛憤怒,反倒讓她更加冷靜了。
山貓大叔——頹廢、愛享受、老好人、講義氣到迂腐的地步,同時……對這相互競爭的殘酷性認識很清楚,此前也一次都沒有說過胡話,譴責過何聞笛的“背信棄義”。
他是知道也認可的,敵人之間,本就該如此互相算計。婦人之仁才是蠢呢。
既然如此,只能認為,他是刻意在說這些惡語!
為什么呢?
為了給精疲力竭的自己提氣?
為了激怒何聞笛,拖延時間?
不不,他的話。頹喪受罰,卻還想用自己的臂膀,或多或少掩護一下“兄弟們”的他的話,果然還是——
“‘注意力’。‘使用制約’。”何聞笛緩緩念出這兩個詞。然后是第三個。
“‘米利亞’。”
“你說什么胡話?”山貓瞪圓眼睛,又是兩記鷹爪力攻來。
何聞笛嘆了一聲,“果然,還是不能用大招。——山貓叔啊!你裝出憤怒沖昏頭腦的樣子,實際卻很好地控制著距離呢。表演,不是你的強項啊。”
“……!那又如何?!”
山貓悶哼一聲,忽地后撤,轉變了戰術戰法!他已經知道,佯裝冒進的“激將戰法”已經失敗!
何聞笛不知道的是,這招并非他所想出,而是米利亞在前去剿殺海軍、革命軍成員時留下的面授機宜。
當時,米利亞說的是——
“那些丫頭,短時間內不會殺人,但也別把她們逼急了。另外,如果有人遇上那個做隊長,神出鬼沒的黑長直丫頭,能‘拼上一條命’,把她的潛行大招給耗掉嗎?”
“那個……大概率是有使用限制的,不能無限使用,耗掉就沒了。另外,對我來說有點棘手,可以說是小小的‘克星’吧。”
山貓正是依此施為,想要逼迫何聞笛使出“無光瀚海”。
在激將法沒有奏效的局勢下,他也并不氣餒,轉瞬使出了構思好的第二手打算!
“鷹擊——驟雨!”
他燃燒了龐大軀體內也所剩不多的體力,將“鷹爪波”打得像是密不透風的羅網,封住何聞笛左右兩側的回避路徑!何聞笛立時揮動刀刃,靠“裂空斬”與“鷹爪波波”對消強行脫身,但山貓繼續追蹤著她的身形,也不求命中,只在她身側構筑起斬空波的羅網。
與此同時,呼喚身后的兩名傀儡。
“拿弓的!封住她的后路!玩魔杖的,大招轟殺!”
山貓知道,即使這樣的三人合擊,也無法成功擊殺何聞笛。倒不如說,只要她使出“那個潛行”,讓自己失去追擊的方向,就能隨時從側面,毫發無傷地脫身而出吧。
而且,自己隨即就會耗光力氣,變為任人魚肉的一具廢物軀體。這一招,甚至無法給“死丫頭”造成一絲皮肉傷的這一招,就是他作為“紅蓮公會C級領隊”的最后了。
然而,值得!
他信任“鬣狗”米利亞,信任那個外冷內熱的“斬首官”,以及他所傳授的一切。
他相信,耗掉何聞笛這區區的“數秒潛行”,能為他喜愛的兄弟們,為他自己的榮光贏得勝利。即使何聞笛可能會惱羞成怒,頭顱有可能會斷掉,但冒這風險,值了!
“紅蓮熱血男兒聚——”
山貓疲乏地低吟,聲音卻越來越響亮。在他身后,浩軒已經射出了數枚藤蔓之矢,布魯斯的鐳射也綻放光芒。
“立向潮頭斬!神!明!”
——那是紅蓮公會粗糙簡陋,絲毫不考慮押韻的公會訓詞。
——是的,即使被其他公會稱為“野蠻人”和“戰爭分子”的他們,也一樣有著自己的信念,自己的榮光!
——若讓此“光”染塵者,雖強無畏!便有誤會卻也無需多言!
——僅以鐵和血分高下!決生死!
來吧丫頭!用出你的招式!斬了我!然后——敗吧!
光束放射。
何聞笛“沒有隱身”。
她也“沒有躲閃”。躲閃就會蹭到周邊的風刃,而她并沒有余力將其化解。
她也“沒有招架”,布魯斯這招限定技能不是開玩笑的,C級以內絕對不可防御。
她“前行”。
稍微調整了點奔行姿態,讓鐳射無法穿過脆弱的心臟,而是從左側肩頭掃過,轟飛了她的一只臂膀。
“嘿,怎么覺得我每次受傷都是左肩呢……好玩,太好玩了。”
何聞笛眉頭緊皺,面色蒼白,冷汗長流,然后……因為失去一只左臂,反而加快了速度!
順帶一提,她左臂上佩戴的“線之指環”、“飄揚果實”的槍械,也不知何時都拿掉了!就像早知道要交這條胳膊一般!
布魯斯尚要調整瞄準部位,浩軒也在驚愕的山貓的指令下,調整弓箭落點,在自己面前構筑翠綠的藤之墻。
然而,何聞笛揮出一道風刃,斬斷了布魯斯施法的手臂。
——對不起啦,布魯斯哥。反正回主神空間還能修。
同時,右手輕輕一引,銀線切割,藤蔓寸寸斷絕。
——她一直在讓“線線果實”的線接近山貓,雖然未能打到他身上,卻暗中在他身前、腳下的地面里埋下了不少,隨時準備伏擊出手!倒不如說,這就是她一開始的斬殺計劃,只是現在用來清開道路了。
她潛入了山貓高大身軀的陰影下。長刀飛馳,灌注了武裝色的“雫波紋刺突”。
強壯的男人胸口開了一個大洞,又兼體力耗竭的緣故,失神倒下。
何聞笛一刻不停,又把布魯斯、浩軒也擊倒。最后咬著牙掏出治愈噴霧,在碗大的左肩傷口上啪啪噴了兩下,又因為藥劑的刺激,嗷地叫喚了一聲。
——唉,一條胳膊換三秒“無光瀚海”,也不知道值不值。
——不過看山貓大叔那么執著的樣子,就當這行動有意義吧。
——還是那句話,反正能復原……
思考著這些,何聞笛呼喚洛書,向隊伍基地返還而去。
與此同時,稍遠的地方。
水晶正在發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