魘夢,從變為鬼的第一刻起,就沒有把力量作為追求。
力量屬于鬼舞辻無慘大人,屬于我們的王。
而我,一定會成為,他最值得驕傲的輔佐、最忠心耿耿的手下。
我會不斷迷惑人類,吞食血肉,壯大自身。
總有一天,就連強大的“上弦”,也會正視我這份狡詐。
總有一天,鬼殺隊會把我列入最需要提防的名單。
總有一天,那位大人會正眼看我,傾訴他對我的欣賞……
然而今天,魘夢突然有了,一切將要結束的預感。
“……為什么我的‘夢’,對你無效?”
少女仍然緩緩走近。說出了讓魘夢這只鬼,都感到詭異的“謝意”。
“謝謝你啊。”
何聞笛不顧無窮無盡的夢境侵襲,輕聲說道。
“你讓我重回了,那個溫暖的家。”
“同時,也讓我明白了。虛假的回家,或者……一直逃避,狼狽不堪的回家,根本毫無意義。”
“我是懷著遺憾與自責死去的。那么,這‘第二次人生’,我就該謹小慎微,回避一切的風險和隱患嗎?”
“……不對吧!”
“那不是我!我不會再讓自己遺憾!會昂首挺胸,強大地、自豪地活!即使,這意味著永遠與死亡的恐懼為伴!”
“始終,做出最符合內心,最優的決斷!絕不會屈從于敵人,也不會滿足于第二選項!”
“就像是,永暗夜晚里唯一的月光!”
隨著少女的話語,她的“呼吸”也變了。
日輪之世·全集中呼吸法,等級由LV0提升為LV1,獲得元素屬性與呼吸法招式 原本是雜亂無章,只能勉勉強強摸到“全集中呼吸”門檻的,半吊子的呼吸法。現在,卻變成了澄澈、寧靜,如同深潭止水的,如假包換的“水之呼吸”。
兩把短短的刀刃上,也纏上了浮世繪般的波濤水氣。
這并不是真實的波浪,僅僅是周身氣勢的一種具象化。伴隨著水氣的溢出,少女的動作更加輕盈,感覺也變得敏銳起來。
“嘿,看起來,我比炭治郎更適合水系嘛。”何聞笛嘟囔著,“還以為會是什么稀有的種類呢,真遺憾。”
——該死!那種,那種氛圍的話,斬斷自己的頸椎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魘夢從靈魂深處發出顫抖。
——去吧,我所剩無幾的肉塊!吞噬這個裝腔作勢的外行人!
肉塊從地下鉆出,向何聞笛飛去。
然而——
“三之型·流流舞。大概,是這么使的吧?”
何聞笛握著兩把匕首,為了防御而舞動。
比起炭治郎,她的動作無力、腳步虛浮,而且多余動作多到了慘不忍睹的程度。
然而,水波依舊隨著她的揮動,緩緩起舞。刀刃旋轉,將突上來的肉塊或是招架開,或是輕柔地切割成兩截。
隨著舞步,少女也逐漸靠近了魘夢。
“混蛋!”
魘夢絕望地吼著,開始后悔自己沒多練練體術。
不然,這種刀都揮不利索的外行人,光靠假身體就能把她干掉了!
在兵臨城下時,魘夢可以依靠的,依然還是自己的血鬼術。
讓人陷入如同現實的夢境,進而產生錯覺,在現實中自殺的技術。
剛才,也許是對方著意提防。再試一次吧。
“做夢吧!”
——夢境降臨。何聞笛立刻完成了自殺。
“做夢吧!”
——夢境降臨。何聞笛再次在夢中自殺。
“做夢吧!”
——自殺。
“做夢吧!”
——這次,不施展血鬼術!
——給我,在現實中死掉吧!
何聞笛舉起了槍,指著自己的太陽穴,朦朧地扳動扳機。
——成功了!
槍里沒子彈。
何聞笛譏諷地笑了。
“騙·你·的。”
——可惡!那就再來!
——如果這丫頭是用槍里有沒有子彈來區分的,那就逼她用刀自殺!
夢境再次輪回。
何聞笛把刀舉到脖子上——
沒有揮動。
女孩又笑了。
“都說了是騙你的,你煩不煩啊?少玩點花招會死?啊,好像真的會死哦。”
——咕!
魘夢暴怒而絕望地,模糊掉一切可能讓少女區分出真偽的細節,最后一次使用了夢境混淆的技巧。
——依然無效。
“唉,唉,唉。”
何聞笛終于接近了魘夢本體所在的巨樹。
“既然你這么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吧。‘不會被夢境騙到的’,魔術的秘密。”
“就只是藏了點東西,說穿了一文不值嘛。”
說著,何聞笛扳起手指。
“一,二,三,四。我準備了四把日輪匕首,昨天斷了一把,手里拿著兩把。你猜,剩下的一把在哪兒?”
——在哪兒?
魘夢不由得被少女的話語操縱,甚至連夢境的施放,都停下了。
何聞笛苦笑,皺了皺眉,很疼的樣子。
她拉開了和服的前擺。
少女的肉身上,插著一把小刀。
血液緩緩地,但不住地向下流淌。
肩部以下,胸口以上。刻意避開了肌肉和內臟的位置。
顯然,是她親手插上去的。
用衣服擋著,甚至注意用棉花吸血,從外面看不見。
但是,時間久了,仍然會流血過多而倒地、死亡。
而且,很痛。
是那種根本無法隱瞞的劇痛。
少女一直運用呼吸法,恐怕不只是為了戰斗,也是為了自己神態如常,不露破綻吧。
什么時候插的?
一開始嗎?還是躲在石頭背后時,悄悄插上去的?
“我管你什么‘栩栩如生的夢境’,什么‘完美的欺騙’咧。反正,你能再現的,就只有你‘看得到’的情報。”
何聞笛皺著眉,咬緊牙關,說道。
“刀傷在疼的就是現實,不疼的就是做夢。不就這么簡單嗎!”
“老娘差點疼死了,你負責啊!”
魘夢的思緒停滯了。
在“眠鬼”反應過來之前,何聞笛揮臂。
兩把匕首裹挾著水之呼吸的波濤,呼嘯著斬向它的頸骨。
畢竟是高級別的惡鬼。魘夢依然沒有無計可施。
——反正,你的肉身也就是個凡人!
——只靠骨頭上增生的一點點肉塊,也足以擋下你,甚至殺了你了!
——別以為,計謀成功就可以胡作非為啊!
魘夢構筑血肉的防御。
然而,頭頂的下弦月,似乎格外黯淡。
另有一輪月亮在升起。
在眼前的少女瞳孔中,在無邊的黑海里……
主神空間認證。銀鑰之世的輪回者,何聞笛!你的血脈已經覺醒。
無光瀚海。這是原本就屬于你的力量,現在將其,交還給你。
何聞笛立刻就明白了。
畢竟是從自身生發的力量,和呼吸法不同,拿到的瞬間就知道怎么用。
永暗的海洋。
其內在的稚拙與脆弱,不容任何人知曉。
在外顯示的,則必為無人能睹之“神秘”。
——“無光瀚海”,“僅限一次動作,能夠完美無瑕地隱形。無論視覺、聽覺、觸覺還是任何異能感知,都無法察覺”。
是優先級爆棚的隱匿能力。
在魘夢的視線中,何聞笛揮動的雙手,突然消失了。
連氣息、風聲都無影無蹤。
仿佛連時間本身都發生了飛躍。
能夠知曉的,就只有“被斬”的事實。
當!當!
聲音又回來了。
兩聲巨響越過防御,在頸骨上交錯奏鳴。
——沒砍斷。
——只切進了兩毫米左右,刀也震斷了。
——畢竟,何聞笛只是外行人,覺醒的又都是輔助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