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龍從城西校場回來,與蕭讓邊走邊聊,談論朝廷可能的反應,走到府衙門口時,看見一個年輕的書生等候在門口。
他覺得此人有些面熟,正要盤問,那書生趨步上前,來到他面前,行了一個跪拜大禮。
祝龍十分意外,問道:“閣下何人,為何對祝某行此大禮?萬萬不可,快快請起!”
他想要扶起這名書生,但呂方已經第一時間隔在他們之間。
“恩公,小生是范休!是您從監獄中將我放出來的!”
祝龍頓時全部想起來了,不是他記性差,而是眼前的范休和大牢里的那個他判若兩人。
當初祝龍在大牢看到范休時,他已經在監獄里關押了大半年,飽受折磨,形容憔悴,骯臟邋遢,就是他親娘來了都認不出來。
現在他一身月白長衫,俊秀如竹,只是臉色有些蒼白。
“范兄快快請起!我們去里面說話!”
“恩公,五日前,你放我出獄,不但救了我,也救了我母親,您是我們全家的救命恩人!”范休依然跪地不起,感激涕零。
“我知道范兄是冤枉的,平白受了許多磨難!”祝龍嘆了口氣。
“恩公明察秋毫,智謀過人!但葉家背后頗有微詞,對恩公不敬!”
“人之常情,不必理會!”祝龍淡淡道,他以為范休想借他的手,報復葉家。
范休正色道:“恩公寬仁豁達,范休感佩!然而范休卻不能容忍別人詆毀恩公。于是我便暗中調查葉操一案,終于查明了兇手是何人!”
“哦?”祝龍真的吃了一驚,“你查出了兇手?”
范休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雙手呈上,呂方接過信,轉身遞給祝龍。
“扶范兄起來!”他對呂方道,看著信,聞到傳來淡淡的幽香。
上面字跡娟秀,應是女子筆跡。
看了一遍后,發現寫信的果真是一位叫柳琴的女子,信也是寫給葉操的。
柳琴在信中斥責了葉操對自己始亂終棄,說自己已經身懷六甲,無顏見人,唯死而已,字里行間充滿怨恨。
祝龍看完搖頭道:“這封信能說明什么?不能因為這一封信,就說是柳琴殺了葉操。”
“是的!”范休點頭道:“我買通葉家仆人,從葉操遺物中找到了這封信。然后我私下找到葉操的隨從,打聽到他死的前幾天,跟柳琴的弟弟柳承爭吵過。
我又去收買柳家鄰居,打聽到葉操死后那段時間,柳承消失了,家里人說他去親戚家了,但人家一問是什么親戚,他家人就支支吾吾,答不上來。兩個月后,他又回來了,我一算時間,那不正好是我被判了死刑之后嗎?
而且柳琴兩個月前還偷偷誕下一個男嬰,一生下來送給了河東村一戶姓林的人家,我去那戶人家看過,那對夫婦結婚多年沒有生養,不久前的確抱養了一個男嬰!”
祝龍詫異的打量了范休一眼,這小子是個破案高手啊!還會收買下人,打探消息,是個人才!
“這么說,柳承有很大的嫌疑咯?”祝龍摸著下巴尋思了一會兒,對呂方道:“呂兄,你跟范兄一起去柳家,將柳承帶來府衙,審問一下!”
“是”呂方帶著十幾名親衛,跟著范休走了。
兩人走后,祝龍繼續編寫《忠義豪俠傳》,第一冊的反響很好,酒樓茶館里聽說書的人爆滿,祝龍有了信心,以更飽滿的熱情投入創作之中。
這是關系到祝家軍的輿論名聲,偷懶不得。
寫完一篇《清風山花榮剿匪》的故事后,蕭讓迫不及待的拿過去看,看得津津有味。
祝龍甩了甩有些發酸的手臂,看見蕭讓在那里一臉爽快,心里頓時不平衡。
還催更上了!真把我當沒有感情的碼字機器了?
“蕭先生,我整天寫這些,那是不務正業。難道你要我學李后主和道君皇帝不成?”
這話說得有點重了,蕭讓連忙肅然站起,躬身道:“主公教訓的是!”
“蕭先生言重了!不過我的確抽不出時間來寫這個《忠義豪俠傳》,不知蕭先生能否代勞?”
“這個非是屬下推辭,現在屬下的才能不如主公,寫出的東西相差懸殊,有狗尾續貂啊!”
“沒事,我來教你,其實很簡單,就是要讓讀者看著很爽,比如主角很厲害,但是他看起來很弱,所有人都看不起他,嘲笑他,壞人要欺負它,然后主角被迫展現出強大的武功或背景,讓有所人都吃一驚,那些欺負他、拋棄他的人都無比后悔,這一招叫扮豬吃老虎,還有第二招,莫欺少年窮……”
祝龍正在傳藝的時候,呂方和范休來了。
“招了招了!柳承承認是他殺了葉操,就是為了替他姐姐出口惡氣!”范休興奮道,滿滿的成就感。
“哦?你們用刑了嗎?”
“沒有!”呂方搖搖頭,““我們只是恐嚇他,問他是不是跟他姐姐同謀,如果他不老老實實的招來,就要將他姐姐抓來嚴刑拷打,他便承認了。
原來這葉操也不是東西,先是花言巧語騙得柳琴的歡心,許諾要跟他結婚,結果搞大了柳琴的肚子,卻拋棄了她,另娶她人。
柳承找到他理論,卻被他羞辱一番,說他柳家是想攀葉家的高枝。他姐姐柳琴幾次想要自殺,十分痛苦,于是他對葉操起了殺心!”
原來還是個護姐狂魔啊,表揚道:“嗯,很好!帶進來!”
一名十七八歲的粗壯少年進來了,穿著粗布短衣,看得出,他的家境不是太好,尤其是跟范休站在一起,形成鮮明對比。
祝龍有點意外,這么小就敢殺人,是個狠人!
“你叫柳承?”
“是!”柳承年紀雖小,卻有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昂首挺胸,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
“是你殺了葉操?”
“是!”
“為什么?”
“他是個負心漢,騙了我姐姐!我殺他是為了報仇!”
祝龍喝道:“葉操雖然對你姐姐始亂終棄,但罪不至死,你殺了他,又害得范休差點蒙冤而死,你可知罪?”
柳承看了范休一眼,跪下道:“小人殺死葉操那廝,即使要抵命,小人也不曾后悔,只是對不起范先生!”
范休搖搖頭,淡然道:“你未曾故意栽贓陷害我,都是程萬里那蠢蟲的罪過!”
祝龍扭頭對蕭讓道:“蕭先生,你將葉家人招來府衙,將事情說個清楚,柳承的供詞也給他們看看,免得葉家人再說三道四。”
“是!那這個柳承呢?”
祝龍低頭沉思起來,雖然他們不是官府,哪怕將監獄的殺人犯都放跑了,也沒人敢說什么,但作為一個有宏偉目標和遠大理想的組織,做事還是要合乎清理的。
本案離奇曲折,充滿故事趣味,必定會成為東平府茶余飯后的熱門話題,對祝家軍的形象將會產生很大的影響,得民心者得天下嘛!
他想了想道:“柳承挾憤殺人,依據大宋律法,當責二十杖,發配充軍。但此事死者葉操有錯在先,他始亂終棄,致使柳琴懷孕,卻棄之不顧,禽獸不如,而且我們并非大宋官府,沒必要按照大宋律法去做,柳承也是一個血性男兒,當眾責打二十杖就算了,然后放他回家吧!”
柳承見判罰得這么輕,喜出望外,連忙磕頭謝恩。
剩下的事情都交給蕭讓了,柳承也押出去打板子了,范休卻站著不走。
“范兄還有何事?”
范兄突然輕提下擺,撲通跪下,“恩公的救命之恩,天高地厚!范休無以為報,只有這七尺之軀,薄學微才,以供恩公驅策。
大宋朝廷腐朽如斯,我已經心灰意冷!
小生算是看明白了,程萬里固然貪得無厭,但若非他的主子童貫,他這樣的人焉能成為一府之尊?若無昏聵的道君皇帝,童貫、蔡京、梁師成這些奸賊焉能立于朝堂之上?所謂亂自上出,明君自是重用忠臣良將,昏君則必信任奸佞小人,大宋沒有希望了!
主公寬厚仁慈,英明神武,大興義師,解民倒懸,正是天命之子,范休愿追隨恩公,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太好了,我們正需要范兄這樣的大才!”祝龍大喜,范休是個讀書人,是祝家軍缺乏的人才。范休能憑一己之力,查破命案,證明他是非常有才能的。
而且有讀書人投靠,這是一個非常好的現象,古代無論哪個政權,都極力爭取讀書人的支持。雖然沖鋒陷陣的都是猛將,但也絕對離不開讀書人的出謀劃策。
就范休目前表現的才干來看,安排去暗衛營任職是非常適合的。
石秀終究是要去遼東的,這件事太重要了,決定了祝家軍的前途命運。
如果不能搞到遼東的戰馬,依靠步兵,是不可能抵抗金兵的。雖然他祝龍十分舍不得石秀離開,但軍國大事上容不得個人感情,這是早就計劃好的事情。
在祝龍的認知中,只有三個人能接替石秀,其中兩人已經在祝家軍中任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