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貫都快氣瘋了!
幸好王煥的拼死相救,他終于逃離了,望見后隊官軍的旗幟就在前方飄揚,他頓時大喜過望,心想劉延慶果然行動迅速,這么快就到了,值得提拔。
但是當雙方接近,看到對方倉惶狼狽的模樣,都驚呆了!
“樞相,您、您這是怎么了?”劉延慶心中生出一絲不妙。
童貫翻了翻白眼,你眼瞎啊!這不明擺著嗎?打了敗仗啊,要不然我能帶著幾百人往回跑嗎?沒看到漫山遍野的潰逃官兵嗎?
他看到劉延慶肩膀上插著一支箭,頭盔歪到一邊了,士兵們亂轟轟的,兵器都跑沒了,于是他一顆心沉到了無底深淵。
“劉延慶,你這是怎么回事?”
劉延慶跳下馬,跑到童貫馬前,撲通跪地,大哭起來,“樞相,我軍遭到了反賊的偷襲,末將身先士卒,奮力殺敵,無奈敵眾我寡,無力回天啊!”
童貫眼前一黑,差點從馬上摔下來,劉延慶連忙爬起來,扶住了他。
“樞相!樞相!!”劉延慶悲戚大喊。
童貫慢悠悠的轉醒,茫然四顧,后有惡狼,前有猛虎,漫山遍野都是倉惶逃命的官軍潰兵。
“敗了!敗了!!”他喃喃道。
本想借著圍困方臘的空擋,抽調精銳力量,干脆利落的剿滅祝家軍,消除一個大患,不料吃了個大敗仗。
打了敗仗,童貫并不放在心上,他打的敗仗多了去了,從不影響他升官進爵。回朝之后,一番言辭修飾,他可以說成是曠古絕今的大勝仗,讓道君皇帝龍顏大悅。
他最擔心的是怎么逃出去,如果他死在了戰場上,那就萬事皆休了。
“諸將聽令,護我殺出去!”童貫厚顏無恥的下達命令,帶著官兵向祝家軍兵力空虛的地方沖。
可惜他失算了,這么一支大隊伍,是祝家軍的重點打擊對象啊,祝龍想都不用想,也知道童貫就在其中。
他當即傳下命令,揮動令旗,讓附近的幾只騎兵集群攻擊這支隊伍。
其實,在接到他的命令之前,秦明、史文恭、魯智深、林沖四只騎兵已經撲了上去,將這支逃跑隊伍沖得支離破碎,只剩下劉延慶帶著一百多騎兵,保護著童貫逃跑。
大家都知道童貫很可能就在前面,誰都不肯放過,只有秦明無奈放棄了,因為他帶領的是龍騎兵,都是重甲騎兵,只適合攻堅,不適合長途追擊。
史文恭緊緊盯著前面,他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抓住童貫,立下頭功。
他是公認的祝家軍第一高手,但是除了生擒張清那次,一直都沒有立過大功勞,這一次是他證明自己的機會。
魯智深不斷催動戰馬,他沒有想太多,只想抓住童貫,因為他是敵軍主將,至于功勞什么的,他倒是不在乎。
林沖卻很在乎,比起后來的將領,他在祝家軍絕對是老資格了,但是主公收服了許多猛將,他這個前浪也要更加努力了。而且他有心和史文恭較勁。
上次跟史文恭一戰,他確實落在下風,之后一直暗中苦練槍法,武功有了很大的提高,雖然自覺跟史文恭還有些差距,但他認為,作為一名將領,靠的不僅僅是自己的個人勇武,而是指揮作戰的能力,最后的成就,還是要靠戰功說話。
如果自己活捉了童貫,那自己的戰功將無人可比,自然也能壓史文恭一頭。
他雖然平時為人謙遜,但并不代表他沒有建功立業的雄心,相反,他對功名十分看重。
此外,他也有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心思。
以前他當任禁軍教頭時,童貫貴為樞密使,高高在上,權傾朝野,林沖只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
如今他卻要將曾經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擒獲,這種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變化,會讓他心里充滿滿足感。
三支人馬齊頭并進,追逐著前面逃跑的童貫。
童貫和劉延慶對道路并不熟悉,慌里慌張,一路向東跑,竟然跑到了梁山泊邊上,看著面前一望無際的湖水,他絕望了,大哭道:“我命休矣!”
“樞相休慌,那里有一條船!”劉延慶指著右邊,只見湖邊上有一條烏蓬船浮在水上,一個船夫正在撐篙。
童貫感覺生的希望又在眼前,心中狂喜,大聲喊道:“船家,速速過來!渡我過去!”
船夫搖搖頭道:“你們這么多人,我一條小船坐不下!”
“只有我一個人……”童貫感到一道詫異的目光射到臉上,連忙道:“兩個人!只有兩個人!”
船夫疑惑道:“那其他人怎么辦?”
童貫仿佛感到無數目光焦聚在自己身上,后背一陣灼熱,他轉過身來,看著這些剛剛拼命保護他、現在卻要被拋棄的將士,他眼珠一轉,大聲道:“諸君,非我童貫怕死,只是我身為朝廷樞密使,倘若落在賊寇手里,會有辱國體啊!你們救了童貫之命,我一定會救你們回去的。你們能逃就逃,逃不了的就投降,祝家軍素來不殺俘虜,只要你們投降,便可活命,等我回去之后,一定稟明圣上,贖你們回去的!到時候我一定大加封賞,人人賞千貫!”
這時船夫已經將船劃到岸邊,童貫和劉延慶迫不及待的上了船,催促船夫道:“船家,快走!”
“這個,還沒有談好船資呢……”
“給你一百兩銀子行不行?快點走!”劉延慶不耐煩催促道,官兵們一時拿不定主意,不敢阻攔童貫,但人人都十分憤怒,再不走不知道會發什么事情。
“好咧!”船夫大喜,長篙在湖邊石頭上一撐,船底脫離了淤泥,離開了岸邊,駛向了深水處。
岸上的士兵面面相覷,想逃跑卻不知該往何處去,這時候祝家軍追了上去,這些官兵干脆都放下兵器,跪地投降了——剛才他們看到其他同袍都是這么做的,祝家軍也確實沒有再動手。
“童貫何在?”林沖和魯智深、史文恭一齊帶兵殺到,大聲喝問道。
有士兵抬手指了指湖里,他抬頭看去,只見一只烏篷船在湖里,頓時都笑了,這是梁山水師的擺渡船,童貫是自投羅網。
船上的阮小二也沒有想到自己出來打聽消息,竟然撈到兩條大魚,樂得直咧嘴。
劉延慶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嘲諷道:“船家,長這么大,還沒有見過一百兩銀子吧?”
“呵呵!”阮小二更樂了,道:“兩位客人,你們真的會出一百兩銀子,莫不是消遣小人?我們擺渡這一行的規矩是船行到水中央就得付錢,想坐霸王船的話,就會被扔下水啊!”
童貫心中正煩呢,哪愿意聽一個粗糙漢子啰嗦,對劉延慶道:“銀子給他,休要聽他聒噪!”
劉延慶目光一滯,為難的看著童貫,張開嘴巴,欲言又止,看得童貫心里一沉。
出來打戰,誰會在身上帶銀子呀,又沒有地方可以花錢,一百兩可有六斤多重,呆在身上多不方便啊!
“拿不出來?你們果然是消遣老爺的!那你們沉湖底喂王八吧!”阮小二假裝大怒。
“大膽!竟敢無禮!”劉延慶拔出腰刀,走出船艙,呵斥阮小二。
阮小二冷笑一聲,兩只腳一只深一只淺,左右顛婆,船只搖晃起來。
劉延慶站不穩,掉下水里,在水里撲通撲通的拍打著,沒一會兒就因為一身沉重的鐵甲,沉入水中。
童貫大驚,連忙道:“老夫身上有許多值錢玩意,這個扳指就價值千金,我給你,你快救他上來!”
阮小二冷笑道:“我也不占你們便宜,只要一百兩銀子,既然沒有,那我就送你們回去!”
他將長篙伸向劉延慶,被在水里掙扎的劉延慶緊緊抓住,將他拖上船來。
劉延慶的刀早就沉水底了,整個被冰冷的湖水浸透,卷縮在船艙了,瑟瑟發抖。
“你們這些貪贓枉法的狗官,自己沒有錢付,還要拔刀殺人,簡直無法無天了,今天爺爺就給你們一個教訓,能不能熬過去,就看天意了!”阮小二冷笑罵道,撐著船往岸邊劃去。
童貫將身上的所有值錢寶貝都取了下來,戒指、玉佩,金帶,金扣子……刀鞘上的寶石,哀求船夫帶他們劃走,但阮小二根本不為所動,說得煩了,瞪大眼睛道:“你一雙狗眼看好了,爺爺當年劫取過蔡京老賊的生辰綱,有的是金銀,別拿這些貪贓來的臟貨污了爺爺的眼睛!”
童貫這才知道自己上的是一艘賊船,跟祝家軍是一伙的,頓時絕望起來。
船到岸邊,林沖笑道:“小二哥抓了童貫,這次立下大功了!”
阮小二嚇了一跳,道:“這貨竟然是童貫,我的媽啊,這么大的官,這么歹毒的奸臣,居然也只有一個腦袋,一張嘴巴啊,我還以為是三頭六臂呢!”
魯智深哈哈大笑道:“哈哈,那朝堂之上豈不盡是妖魔鬼怪!”
阮小二踢了劉延慶一腳,道:“你們快把這兩個鳥人綁走吧,我只是將他們帶到水上耍一耍,就算沒有我,他們也飛不走,還是要被你們抓住的,我可不能截你們胡,那也太不講究了!”
林沖笑道:“不管如何,我都要秉明主公!”
“千萬別!”阮小二連忙擺擺手,道:“如果主公知道我不待在山寨上,肯定會責怪我的!”
林沖哈哈大笑,大手一揮,幾名士兵上前將童貫和劉延慶拖下船,捆綁起來,放在馬背上,和官兵俘虜們一起押往祝家莊。
等他們三人回到戰場時,大軍已經撤回去了,都已經走了,只有青龍軍偏將郝思文和白虎軍偏將歐鵬、馬麟兩人,帶著兩千步兵在打掃戰場,并押解著一隊隊俘虜趕往南大營方向。
林沖和魯智深、史文恭三人帶著童貫和劉延慶先行一步,趕往南大營,大部隊讓呼延灼等副將和偏將帶領著,協助郝思文他們押解俘虜,慢慢往回走,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大家舉著火把前進。
他們來到南大營時,四周都是火把和篝火,亮如白晝。
在大營門口,看到巡視崗哨的張清,他說祝龍在軍機堂里,三人連忙趕去。
祝龍和諸多大將都在里面,見林沖他們抓到童貫,大家歡呼起來。
“將童貫和劉延慶押上來!”祝龍臉上是壓抑不住的笑容。
吳用起身勸道:“主公,此時不適宜見童貫!”
“軍師言之有理!”祝龍想了想,采納了吳用的建議,沒有見童貫,而是下令單獨關押,不要弄死了他。
“帶劉延慶上來!”祝龍想要從劉延慶身上了解方臘起義的情況,江南那邊到底怎么樣了,為什么能抽出五萬大軍偷襲祝家莊,難道真的打完了?
林沖遲疑了一下,欲言又止,讓人將劉延慶帶了進來。
祝龍一見劉延慶,差點笑出聲來。此時的劉延慶已經凍成一塊冰坨,臉色煞白,上下牙齒不停磕碰著。祝龍趕緊讓胡剛將他押下去烤火,給他換一身干衣服。不過看這個樣子,他是很難活下來的。
軍機堂里,祝虎、祝彪、吳用、關勝、林沖、魯智深、秦明、曾弄、武松、史文恭、卞祥、聞達、徐寧等主要將領都在這里。
祝龍安排道:“鄧飛兄弟,南大營是朱雀軍的駐地,你負責全軍的伙食,不能讓一個兄弟餓肚子!”
“屬下已經安排了,殺了羊,宰了豬,馬上就可以開飯!”鄧飛領命道,欒廷玉和李云去東平府增援了,副將張清又承擔大營的防守任務,朱雀軍只剩下他了。
“那就好!”祝龍滿意的點點頭,看著關勝和林沖道:“這次官兵俘虜太多了,比我們全軍人數還多,放了吧,即禍害百姓,又放虎歸山,殺了吧,我們同為炎黃子孫,他們也都有妻兒老小,我于心不忍。只能先關押起來,然后再想辦法。你們找三個背風之地,將俘虜分開關押,青龍軍和白虎軍各看押一處,祝虎,你帶近衛軍步兵營,也負責一處!”
三個人同時應聲道:“是”
“曾老將軍,你們今天也辛苦了,但是還需要再辛苦一下,派一些人去東平府打探消息,其他人都可以回營休整!”
“主公放心,老朽這就派我犬子曾密和曾索前去!”老曾翹著胡子,表現得很積極。
祝龍關心道:“叮囑他們,路上要小心!”
“軍師——”祝龍看向吳用,道:“你安排一下各軍駐地,讓大家入營休息吧!”
吳用胸有成竹道:“是!事不宜遲,屬下這就去安排!”
“好!大家要是沒有事的話,就散了吧!有事的兄弟晚上就辛苦了,要打起精神,沒有事的兄弟們就好好休息,明日東平府或許還有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