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曾家,老二曾密充當著軍師的角色,出謀劃策,很少親自出手。
這一次出遼國,跟以往大不相同。
主要是現在的身份不同,以前是私商,無論是沿途官吏,還是邊境軍隊,他們家里都打點過,上面有保護傘。
但如今他們是義軍、反賊,沒有人敢再包庇,如果曾密被認出來,恐怕就得押往京城了。
雖然都很擔心二哥,但大家都是糙漢子,不會表達出來,臉上還笑嘻嘻,插科打諢,卻沖不淡離別的傷感。
兄弟四人打打鬧鬧,說說笑笑,吃過飯后,老三老四老五三人便回各自軍隊了。
臨走前,大家都給了曾密一個熊抱。曾密叮囑他們要好好勤練武功,多學兵法,他們卻叮囑二哥從遼國帶個嫂子回來,讓曾密哭笑不得。
他們三人走后,曾弄和曾密沉默起來。
過了一會兒,曾密忍不住,問出了這些日子來藏在心底的疑惑,“父親,為何您主動向主公提出解散千驥營,還離開軍隊,跑去打理錢糧雜物,還將孩兒也帶來?”
“呵呵!”曾弄淡淡一笑,道:“你其他幾個兄弟也問過我這個問題,但是我沒有回答他們。今天我就告訴你!”
曾密精神一振,坐直了身體,洗耳恭聽。他知道父親素來謀算深遠,每一舉動都有深意。
“千驥營是我曾家的軍隊,表面上看,這是主公對我們曾家的優待,但也卻是裂痕,讓我曾家無法融入祝家軍。”
“小小千驥營,就像一口小池塘,如何能安頓我曾家五虎?況且有我這個老頭子和蘇教師在,你們五虎就被死死壓著,不得出頭!”
“唯有打破小池塘,融入大海,你們五個才能大展身手啊!”
“而且,我向主公提出解散千驥營,何嘗不是一種試探,想看看主公的態度如何。結果他很高興,一口答應了!可見,他并不想看到千驥營的存在!”
曾密欽佩道:“父親想的周到!只是您也不必離開行伍,跑去管理錢糧雜物吧?”
曾弄沒有立即回答,沉默片刻,忽然嘆了一口氣,道:“你們五人,我最看好你和大哥。你大哥他做事沉穩,你心思縝密,小心謹慎。”
“老三各方面都不差,但也顯得……平庸一些。老四勇猛強悍,但性格暴躁魯莽。老五聰明機靈,但是輕佻傲氣。”
“以后,曾家只能靠你和你大哥兩人了!”
“我知道你想在軍中為將,不想跟我一起管理錢糧雜物,但是我做了一輩子生意,悟出了一個道理——那就是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
“太平本是將軍定,不許將軍見太平!雖然亂世中武將們威風八面,但是等天平定后,將軍們越是戰功赫赫,就為君王所忌憚!”
“但文官不同!等到天下安定時,君王會更需要你們,那時才是文官大顯身手的時候啊!”
“況且我在軍中,會壓制你們出頭!你們兄弟功勞再大,也不可能位在我之上吧?”
“如果我在軍中,你大哥不可能擔任白虎軍左郎將的!”
“你呀,別小看了錢糧總管這個位置,再強大的軍隊也不能沒有糧草,再英明的君主,也不能沒有錢!只要你干得好,你就會成為主公的左臂右膀!”
“不信,你看看蕭何!”
曾弄一番話,讓二兒子豁然開朗,不得不感嘆姜還是老的辣。
三天后,曾密悄悄的出發了。
一行兩百精銳,都是燕趙健兒,以前是曾頭市的門客。
祝龍親自送行,一直送到南大營外。
曾密停步,對祝龍道:“主公,你回去吧,不要再送了!”
“好!你一路保重!事情不成,也沒什么大不了,你和兄弟們安全回來最要緊!”
“我已寫信給祝彪和花榮,讓花榮陪你一起去,保護你的安全,”
“你們坐船順流而下,直接到達青州,找到楊志,看他能不能提供一些幫助!”
“另外,李俊也在渤海拉起了一支水軍,你讓祝彪寫一封信給他,也許用得上!”
祝龍絮絮叨叨,沒有提一句馬,只是反復叮囑兄弟們的安全,反倒讓曾密覺得很親切,還有幾分感動。
他有些明白了,為何關勝林沖魯智深秦明這些人為何死心塌地的跟著他,不僅僅是他英勇善戰,而是祝龍待人真誠,有人情味。
曾密一行人背弓帶刀,徒步來到梁山泊邊上,岸邊有祝家莊的酒館,屋后有棧橋一條,通向湖里,兩艘大船在棧橋邊等候。
“二郎兄弟!”花榮帶著十幾個人從客棧里從來,迎上前來。
“花將軍,這次小弟就仰仗您了!”曾密笑道。
花榮一臉真誠道:“哪里話,我只是給你當副手而已,一切以你為主!”
聽到這話,曾密心中松了一口氣。
花榮無論是地位、資格還是跟祝家兄弟的親密關系,都不是他能比的,如果他喧賓奪主,那曾密可就不好做事了。
“大家伙進來吃飽飯再出發吧!出門在外,想吃個飽飯,睡個好覺都難啊!”花榮邀請道。
曾密開玩笑道:“好,恭敬不如從命!反正是自家的店,不用給錢!”
花榮笑了笑,沒有說話。
曾密他們進去后,發現店堂挺大的,兩百多人,竟然不擁擠,而且飯菜也提前準備好了,不禁暗贊花榮做事周全。
吃飯的時候,曾密發現花榮竟然在柜臺結賬。
等花榮過來,曾密問道:“花將軍,這酒館不是咱們祝家莊開的么?怎么還要給錢?”
花榮微微一笑,解釋道:“主公一向要求賬目清楚,進項是進項,支出是支出。這酒館雖然主要任務是接待過往人員,打探消息,但是每個月也要向山莊交賬,盈利的六成交給山莊,四層獎勵給打理酒館的兄弟們。”
“別說是我,就是祝三將軍在這里吃飯,也要付錢的。當然,我們回去可以報賬!”
“這樣啊!”曾密若有所思,他將要管理錢糧,對這些事情很上心。
花榮掃了一眼廳堂內,發現大家都吃完了,便問道:“我們是不是可以出發了?”
曾密立即道:“好,我們走吧!”
兩條大船,長約十余丈,大多數將士上了同一條船,花榮、曾密帶著八十名將士上了另一條船,其中還包括花榮的十幾名親兵。
曾密在棧橋上站了許久,遲遲不肯上船,只是好奇的觀看這船。
只見這船兩邊下面有水車,船頭船尾有長釘,甲板上兩邊各有三座怒樓,用竹笆遮擋,可擋箭矢。
直到所有人都上了船,曾密才上船。
“這是什么船?我以前從未見過!”曾密詢問花榮,其實何止沒有見過這樣的船,就是尋常的船他都沒有見過幾艘,因為他是北方人。
花榮面有得色,道:“這是小海鰍船,船上可榮一百余兵士。下面兩邊各有六部水車,船艙中有六十名水手,如果遇到逆風逆流,或者水上交戰之時,他們便腳踏水車,船行如飛,不懼逆風逆水!”
“真是巧奪天工啊!”曾密贊嘆不已:“不知是何人所想,真是奇才也!”
“是一個叫葉春的造船師父,主公不知如何知曉他的本事,四處尋訪,費盡苦心,才將他請來!”
曾密感嘆道:“主公真是愛才如命,知人善用!”
“對了,花將軍剛才說這是小海鰍船,那是不是還有大海鰍船呢?”
花榮笑了笑,道:“二郎兄弟真是心思機敏,確實還有大海鰍船,其實也差不多,也就是大一些而已。這次去青州,怕沿途有狹窄之處,大船難以通行,便只用這兩艘小海鰍船!”
水手拉起船帆,雖然風不是很猛烈,但船還是很輕松的起航了。
曾密好奇心大起,在花榮的陪同下,踩著嘎吱嘎吱響的木樓梯到了最底下的一層船艙,里面漆黑一片,只有頭頂上傳來微弱的光芒。
幾十名精壯的水手踩著水車,外面的水車輪子飛快轉動,推動船只前進。
里面黑暗,空間逼仄,曾密感到很壓抑,很快回到甲板上。
這時候夏天的南風已經將風帆出動,船只開始正常前行了。
有人將地下的水手們喊上來吹吹風,這讓曾密感到奇怪,怎么真么快就上來了?
花榮解釋道:“我們現在順風,用不上辛苦弟兄們了!去的時候順風順水,主要是回來的時候麻煩,逆風逆水,需要兄弟們踩水車!”
“這樣啊!”曾密恍然大悟,感覺自己漲了不少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