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琳悠悠醒轉,只覺得渾身忽冷忽熱,口中干涸,四肢綿軟,難受之極。
“水……”
她嚅動嘴唇吐出一個字,好半晌才感覺到被人扶起了半個身子,又有人往她嘴里送入一絲溫水。
喝了幾口水,王琳總算恢復了些許氣力。她勉強睜開眼睛,看見一個身著古裝的小姑娘在給自己喂水,而方才將她扶起的也是一個同樣打扮的小姑娘,兩人臉上盡是擔心憂慮的神色。
“姑娘,你可好些了?”喂她喝水的那個圓臉小姑娘焦急的問。
王琳心中大震,再看了一眼周遭壞境和自個身上的裝束,頓時明白自己成了眾多穿越女中的一員。
這一驚非同小可,王琳猛的坐了起來,忽然眼前一黑,又昏了過去。
當她再度清醒的時候,便發現自己原來的意識已經和她所附身的這具身體的記憶合二為一,混成一體。
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是個名叫秦芳菲的小女孩,今年才剛滿十歲。秦芳菲的祖父、父母都早早亡故了,只留下她一個小孤女寄居在秦家本家大宅里。
王琳躺在床上,微微嘆了一口氣。唉,看來是回不去了。既然如此,那就努力適應自己的新身份吧……
“胡嬤嬤,姑娘又昏倒了,是不是把陳大夫再請過來把把脈……”
王琳——現在該叫她芳菲了——聽出這是那個圓臉小丫頭的聲音。此刻她已經全盤接收了原主的記憶,知道這是自己的貼身丫鬟春喜,從她幾年前到秦家來就一直跟在她身邊伺候著。
那胡嬤嬤“哼”了一聲,略帶不滿的說:“請大夫請大夫,又是請大夫。請一回大夫哪有那么容易啊,你們這些個不懂事的!”
胡嬤嬤的話明著是在教訓小丫頭,芳菲聽在耳里卻像是在嗔怪自己這個主子一般。
秦家把她接來時她身邊一個服侍的人也沒有,秦老夫人就指了一個老嬤嬤和兩個小丫頭給她使喚,就是這胡嬤嬤和春喜、春雨幾個了。
春喜春雨都是心思單純的,只懂得默默做事。胡嬤嬤卻不是什么厚道人,每個月管著芳菲的二兩月例銀子,恨不得芳菲少用些,自己能克扣下一點。
平時還好,遇到芳菲生病請人上門問診什么的,卻是要從月例銀子里扣,所以胡嬤嬤很是不樂意給芳菲請大夫。不僅如此,還仗著自己是府中老人,又欺負芳菲是個孤女,素日里對芳菲一點也不恭敬。
胡嬤嬤一邊說話一邊進了屋,打起帳子來發現芳菲已經醒了。
“看看,姑娘不是醒著嘛。就你們事多!”
這下胡嬤嬤更是理直氣壯,卻沒有細看芳菲病情的意思。原來芳菲一個月里起碼有七八天是病著的,胡嬤嬤早就心煩得不行了,總覺得這個孫小姐太嬌氣。
這一回芳菲傷了風,連著發燒兩天了胡嬤嬤也沒當回事,只讓芳菲多喝水下火。
還是春喜春雨兩個心疼自個姑娘,一起上前把芳菲扶了起來,又給她斟茶倒水擦冷汗。
芳菲喝了茶水感覺肚子更餓了,便對春喜說:“拿點東西來給我墊墊肚子……”
春喜兩個一齊扭過頭去看著胡嬤嬤,胡嬤嬤卻皺了皺眉頭說:“姑娘,現在早過了午膳的時辰,難不成又巴巴的讓廚房里給你另作一頓?再等一個多時辰就擺晚飯了,不急在這一會!”
說罷,胡嬤嬤竟不等芳菲回話,就轉身出了屋子。
她向來是不把芳菲這個小主子放在眼里的。除了芳菲年紀小沒靠山之外,還因為芳菲從小性子木訥呆板,壓根得不到秦家老夫人的歡心。秦家孫子孫女多,老夫人幾乎很少過問芳菲的事情,所以胡嬤嬤才會這么有恃無恐。
芳菲總算見識到什么叫“惡仆欺主”了。
怪不得她在接收原主的記憶時,總有一種凄惶無奈的悲傷之感,這個小孤女在秦家生活的幾年里,日子并不好過。
以后可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連一個老嬤嬤都可以隨便欺負到自己頭上,這日子過得也太憋屈了。
芳菲下定決心,既然要在這兒繼續生活下去,那就一定要改變自己目前的這種處境!
話雖如此,可眼下芳菲還真沒想到該怎么做才是。
別的且不說,她的身子現在還發著高燒。胡嬤嬤見她醒過來了,又不樂意請人來給她看病吃藥,難不成要假裝再昏一次?
芳菲心中苦笑不已。
“春喜,扶我下來走走。”
老在床上待著也不是個辦法。芳菲掀開被子,緩緩下地 “姑娘,小心著涼!”春喜疾步上前攙住芳菲,春雨則忙著給芳菲披上外裳。
芳菲走到靠窗的小圓桌前坐下,這兒空氣流通,好歹比窩在帳子里舒服些。
此時正是秋日午后,陽光充足。透過窗欞,芳菲打量著她所住的這個院子。
這是秦家大宅里的一處偏院,房舍略舊。因為芳菲不受重視,院子里的花木便也沒什么人來打理,顯得有些荒蕪。
她的目光在一叢叢花木間滑過。
“香附子、酢漿草、雞眼草、白茅……這院子里的雜草可真夠多的……”芳菲喃喃自語。
芳菲楞了一下,剛才自己怎么一看到這些花草的模樣就能叫出它們的名頭?
雖然她以前就很喜歡喝花草茶,可也只是在藥材鋪里買來喝,哪認得出它們長在地里的樣子……現在居然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雜草?
難道是她這具身體本來就懂得的?好像又不是這樣……
芳菲閉上眼睛靜下心來,發覺腦子里有許多不屬于自己、也不屬于原主的信息。
她細細思量,在腦中將這些有些陌生但又似曾相識的信息用心整理一番,恍然大悟——這都是她那上網本硬盤中儲存的內容。
卻不知為何,這海量的信息也隨之融入了她的靈魂之中。
芳菲既驚喜又惋惜,早知如此,應該多存些實用科學的資料進來才是。現在腦中資料庫里卻盡是些養生、醫療、保健、草藥之類的東西。
本來還對自己沒往上網本里存些歷史書感到遺憾,她想著要是熟知歷史,在這古代社會也好趨吉避兇。
但她很快就通過原主的記憶發現,即使她存了再多的歷史書也沒用。這個王朝雖然也叫大明,皇帝也是姓朱,卻和她在現代所知道的那個大明根本不是一回事。
不知歷史在哪兒拐了個彎,總之這是個未知的時空。
“姑娘,姑娘你是不是又頭痛了?”
春喜和春雨見芳菲雙目緊閉不出聲,驚疑不定,以為她又想昏倒了。
“我沒頭痛,別擔心。”
芳菲睜開眼睛對二人笑了一笑。這兩個丫鬟,卻是真心關懷自己的,并沒有因為自己是個不得寵的旁支孫小姐而有所怠慢。
二人卻更覺奇怪,姑娘一年里也難得有個笑容,這會兒生著病還對她們笑……
芳菲的笑一方面是為自己有了這許多資料感到高興,雖然目下還不知道靠這些資料能不能幫自己改善處境,但總比兩眼一抹黑什么依仗都沒有的好。
另一方面,卻是因為她總算想到法子能解決自己目前面臨的最大難題了。
芳菲吩咐春喜:“春喜,去院子里摘些酢漿草來。”
“酢漿草?”
春喜一頭霧水,疑惑的問芳菲:“姑娘,酢漿草長什么樣?”
芳菲往窗外墻根下一指:“就是那種,葉瓣像是雞心模樣,黃綠色的野草……摘多一些,另外再把那邊的菊花葉子也摘幾把進來。”
春雨在一旁不解的問:“姑娘要這些雜草來做什么呀?”
芳菲笑而不語。等春喜采了酢漿草和菊花葉進來,她又讓二人把這些葉子洗凈,對二人說:“把我煎藥的爐子生起來。稱六錢酢漿草,三錢菊花葉子,煎成濃濃的湯藥給我喝。”
“就這些?能頂用嗎?”
春雨不太相信這兩把野草就能煎出什么好藥,但她還是依照芳菲的吩咐,生火煎藥去了。由于常年生病要吃藥的緣故,芳菲的屋里一直都有著秤藥、煎藥的器具,弄起來倒是很方便。
芳菲是從腦中存儲的一本叫中國民間本草偏方大全上得到這條藥方的。“酢漿草六錢、菊花葉三錢,用水煎服,可以治療傷風發熱”,她眼下的病癥正是傷風感冒造成的高燒不退,應該適用。
希望這條簡單的偏方會有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