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競芳菲 從靳家春宴歸來,秦芳菲的名字在許多人家的閨閣中默默傳揚開來。她在京城社交圈里的第一次亮相,可謂驚艷,連惠如和端妍都沒料到她會成為話題人物……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而芳菲在春宴后,回到自己寄寓的小院里,便取出她帶上京來的許多花茶,分成一份一份的給那日首席上的所有貴夫人都送了過去。
她倒還沒想著要做她們的生意,畢竟京城這邊不是她的地頭,生意不是想做就能做起來的。只是借著送花茶這個由頭,先走走這些夫人們的門路,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能用得上呢?
她并不知道在那天的春宴上,有一個登徒子因為在背后說了幾句輕薄她的話被人整落水,回去后整整發了三天的高燒,差點去了半條命。
她也不知道,有一個人為了她的到來既歡喜,又神傷。
那天過后,蕭卓收到了芳菲托端妍送來的一些上好的茶葉和陽城的土產。禮物不多,蕭卓卻珍而重之的把那禮盒用錦緞包起來,放到自己書房的密格里收好。
就像他把對芳菲的感情秘密地珍藏起來一樣……
正月初八,京城開始放燈,幾個燈市都熱鬧得不得了。陸寒和同窗們去看了一次燈市,真是大開眼界。
整條長街上像是銀河倒落,燈火輝煌,光華燦爛,美不勝收。一家家的燈棚密密麻麻排滿了街道,每家棚子上都掛滿了新扎的宮燈、走馬燈、魚兒燈、牡丹燈、美人燈……圖案之精彩,手工之精致,那都是在陽城和各地都難得一見的。
陸寒給芳菲買了一盞美人燈,親自送了過去,順便邀她和他一起去看正月初十的廟會。
芳菲有些心動,但又擔心會耽擱了陸寒的功課:“這樣沒關系嗎?”
“沒事,”陸寒灑脫地笑笑:“總是在屋里看書也悶,學習之道,貴在張弛有度嘛。”
這個觀點芳菲是認同的,因此便決定和陸寒一起去逛街了。對于和未婚夫逛街這種事情,芳菲一個女孩子怎么會不高興呢?
平常日子里,女兒家是不好出門的,不過正月廟會和燈會卻是例外。
盡管如此,芳菲還是聽從了春雨的建議,戴了一頂既可以防風雪,又能夠遮住容貌的帷帽出門。
春雨嫁人以后,做事更加穩重了,而且比起原來當她丫頭的時候更敢管事了。芳菲覺得這樣很好,打算回了陽城以后,讓他們兩夫妻替她把濟世堂那攤子事情給管起來。
因為是去逛街,當然不能帶太多的人。芳菲就只帶著碧荷出了門,陸寒身邊當然還是帶著硯兒。
涂七駕駛著租來的馬車把四人送到城東廟會街上。芳菲扶著碧荷的肩下了馬車,立刻就被眼前的人山人海給震懾住了。
在人口相對稀少的時代里,同時見到這么多人,芳菲一瞬間有種又穿回去了的感覺……就是上輩子在火車站候車室里的那種感覺。
此時正是午后,京城的百姓們都吃過了午飯,拖家帶口地出來逛廟會了。
整個廟會街上,到處都是各種店鋪和棚子。不但有賣高雅的字畫、古董、珠寶、玉器,也有賣便宜的剪紙、泥人、風箏……所以逛廟會的人品流夾雜,有穿著華貴衣裳的員外郎,同樣有布衣短打的平頭百姓。
芳菲和陸寒穿梭在這人流之中,被擁擠的人群擠得差點就挨在一起了。雖然這樣逛起來不太舒服,可是兩人又都暗暗喜歡上了這種奇妙的親密感,因此也不覺得有什么不便……
“陸哥哥,我想吃那個糖葫蘆。你買給我好不好?”
芳菲本來不是太想吃小食的人,但是吃東西也是要看環境和心情的。在這種“情侶逛街”的溫情時刻,芳菲的小女兒心態驟然倍增,流露出些平時沒有的嬌癡來。
何況,那老人在賣的糖葫蘆個大紅潤,一層均勻的糖油亮晶晶的煞是惹人喜歡,底下圍了一圈小孩子全都仰著頭那插糖葫蘆的草垛上看,一個個都流著口水……
陸寒對芳菲的要求向來無有不應的,況且買串糖葫蘆算什么呢?
陸寒掏出幾個銅板跟賣糖葫蘆的老人要了一串最大的糖葫蘆,一眼就看到了旁邊那捏泥人的小攤子。
捏泥人也是京城廟會的特色,陸寒等人以前在老家都沒見過——當然芳菲是例外,便都興致勃勃地走到捏泥人攤子前觀看起來。
只見那匠人取了一團軟泥在手,十指上下翻飛,東捏一角、西掐一把,不到一會兒就捏好了一個胖乎乎的泥娃兒。他又取了枝細細的毛筆,在臺子上的彩盒里沾了顏料,轉眼間就把泥娃兒的五官勾勒得惟妙惟肖,還給畫了件大紅肚兜。
“好了”
匠人把那泥人吹了幾口氣,便一手托著遞給了在攤子前等著的一個婦人,那婦人手里正牽著一個不到十歲的小男孩,那泥娃娃看起來和這男孩還真有點神似。
“太好啰我也有泥人玩了啰”小男孩歡天喜地的從母親手里接過泥娃娃,一蹦一跳地走了。
陸寒看得有趣,突然說:“老師傅,給我捏兩個泥人好不好?”
“行啊客人您稍等”那匠人隨即取出兩團軟泥來。
芳菲疑惑地看了看陸寒,他也喜歡這種小孩子的玩意?
“師傅,就捏一男一女兩個泥人吧。”陸寒說。
那匠人跑慣江湖,看到陸寒身邊還跟著個小娘子,有什么不明白的?嘴里連聲應著說:“好咧那我就給客人您捏一對新郎新娘的泥娃娃,怎么樣?”
陸寒有些驚喜地說:“還有這等款式?”
芳菲卻一下子紅了臉,又喜又羞,輕聲說了句“我先去別處逛逛”就離開了那泥人攤子。她怎么好意思在那兒跟陸寒一起等著人家捏泥人嘛不過還真是挺期待的啊……
等陸寒手里托著兩個泥人,和硯兒在不遠處的攤子找到芳菲主仆的時候,見到她正在挑選風箏。
“芳菲妹妹想買風箏?”
芳菲一手拿了個燕子風箏,另一邊拿的是個鳳凰,正在琢磨著買哪一個。
“嗯,我剛剛聽人家老板說了,現在應考的舉子們都要買幾個風箏來放放的。預祝高升嘛”
同為生意人,芳菲知道這也是賣風箏的老板的“營銷策略”。不過人的心理就是這樣,明知人家是要賺你的錢,可是為了個好意頭,還是愿意掏錢來買。
碧荷是個手巧的,對這些小玩意也特別注意,便提議說:“姑娘,這個鳳凰風箏的竹篾條粘得結實,可以飛得更高。”
“那就買這個鳳凰吧”芳菲一聽碧荷這么說,立刻爽快地買下了這個風箏。
近來碧荷在芳菲跟前越發受到看重,她確實是個很機靈聰明的女孩子,最大的優點就是懂事。
芳菲對丫鬟的要求,也就是重視這一點——不懂事的,比如春草,比如春芽,她可是不想留在身邊的。
碧荷抱了那風箏,跟在芳菲身后陪她繼續逛。
芳菲和陸寒走在前面,她接過那兩個小泥人看了看,果然是栩栩如生,精巧可愛,新郎新娘的造型更是別致。
“好漂亮呢……”芳菲看看“新郎”又看看“新娘”,愛不釋手,兩個都不舍得放下。
“送你的。”陸寒溫柔地看著芳菲。雖然隔了帷帽的紗簾,她臉上隱約可見的甜笑讓他看了簡直移不開眼。
“全給我?你留一個好了。”芳菲自己拿了個新娘的娃娃,把新郎那個遞給陸寒。
陸寒本想說兩個你都留著吧,忽然心念一動,欣然接了過來。
這算不算定情信物呢……陸寒癡癡地想。
芳菲看著自己手上那個泥娃娃,卻想起了管夫人的那首《我儂詞》:“你儂我儂,忒煞情多;情多處,熱如火:把一塊泥,捻一個你,塑一個我。將咱兩個一起打破,用水調和;再捻一個你,再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
想著想著,她托著小泥人的手心便有些微微的發燙,臉上也漸漸燒了起來。
逛完了廟會,幾人找了個空曠地方把那鳳凰風箏放上了天。令人意外的是,幾人里最會放風箏竟是硯兒,最不會放風箏的卻是芳菲——她還是頭一回放風箏呢。
見硯兒放得好,她索性就把繩子給硯兒了。碧荷也在一邊對硯兒指點著手法,她屬于那種放得一般,理論卻很多的理論派……硯兒有事不服,和碧荷爭論起來,被比他大了一歲的碧荷敲了一下腦袋就傻笑著不說話了。
最后把線軸放到盡頭的時候,風箏飛得好高好高,已經看不見了,陸寒便接過繩子來把風箏放走了。
“嗯,少爺一定能夠高中的”硯兒很大聲地說,他對自家少爺可是自豪著呢。鄉試亞元第三名呀整個江南道數一數二的才子呢 “好好好,承你吉言了。”陸寒溫和地笑了笑,幾人也都有些累了,便分頭回了家。
過了春節,二月很快就到了,馬上就是禮部會試的日子。
這天芳菲正在家里坐著,忽然聽見有人拍門。涂七開門一開,滿臉發白的硯兒就滾了進來,嘶啞著聲音說:“秦小姐不好了,少爺讓官府抓走了”
(陸寒為什么被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