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競芳菲競芳菲 (今天第一更3000字。晚上還有一更。)——
朱毓昇看著陸寒的奏折錯愕不已。
說不高興是假的,不過……這也太巧了吧?
“立刻將鴻臚寺卿找來。”朱毓昇回頭對侍筆太監吩咐了一句,那太監立刻應聲退了下去。
鴻臚寺對內掌朝會、賓客、吉兇、禮儀,對外則管外使入朝覲見與朝貢。既然有了海外來客,不管他們是用什么方法進來的,總得由鴻臚寺安置下來才做打算。
如果他們知道朱毓昇有開海禁的想法,陸寒的奏折說不定就被壓下去了……也說不定。
開海禁這事,總的來說,還是反對的人占了大多數。朱毓昇也知道此事必須慎之又慎,不能過早露出風聲讓某些人起了別樣的心思,所以也沒跟誰提起過。
“這就是所謂的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么?”
只是這送枕頭的人讓朱毓昇看著有那么點別扭。
陸寒啊……
朱毓昇對這人的觀感很是復雜。一般說來,沒有誰會對情敵有好感,尤其是得到了心上人的情敵。
但朱毓昇高傲自持,正因為他的身份對付陸寒太容易了,他才不愿下手。讓陸寒留京、升官……都不過是為著芳菲著想罷了。
要說朱毓昇對陸寒的賞識,那是完全沒有的。上朝時更是從來不多瞧陸寒一眼,讓一些想看狗血八卦的人好生失望。也是因為朱毓昇如此態度,他和陸寒的傳聞漸漸平息了不少。
朝中大事時有發生,若是沒有新的消息冒出來,誰還會一直關注著這種小八卦。說到底,也是因為陸寒目前官位不顯,沒什么人會在意他。
要是陸寒是內閣首輔……那就不一樣了。
到目前為止,吏部郎中陸寒陸子昌,在朝事上并沒有什么特別引人注目的地方。
不過,不久之后,許多人提起陸寒,都會感嘆一聲“看走眼了”……這都是后話了。
在濟世堂調養了幾天,剛剛把身體養好了一些的沙靜思神父與同伴們,突然鴻臚寺的一眾官員在自己面前出現時,簡直懷疑這是神跡降臨。
僅僅幾天以前,他們還棲身在破廟之中饑寒交迫,病得死去活來。現在,大明的官員卻告訴他們——大明的皇帝已經知道了他們的存在,并且派出了正式的接待外國人的官員們來安置他們。
跟著陸寒來接人的鴻臚寺少卿還傳達了皇帝的旨意,讓他們先在外賓館住下,然后會有專人來教導他們覲見皇帝的禮儀。
“您是說,偉大的皇帝陛下,會愿意接見我們?”
沙靜思覺得自己幸福得快要升天去見上帝了。他強壓下心中的喜悅之情,顫聲問了鴻臚寺少卿一句。
這位鴻臚寺少卿盡管是主理外事的,但他和所有的大明人一樣,從沒見過洋人……什么扶桑安南之類的人還是見過一部分的,西洋人則從來沒接觸過。
跟陸寒來之前,他還有些擔心難以與這些洋人溝通。幸而陸寒告訴他,這些人都會簡單的漢語,他才放松下來。
此時他面對這些在他看來“怪模怪樣”的西洋人,也是力持鎮定,盡量用公事公辦的語氣回答道:“是的,皇上說讓你們先安心住下,他會在合適的時候接見你們。”
這是朱毓昇傳下來的原話,不然鴻臚寺少卿也不敢擅自替皇上做出什么回應。
在一旁站著的陸寒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旋即又舒展開來,沒有人看得出他曾有過的異樣。
沙靜思神父和他的同伴們一邊贊美著上帝一邊被鴻臚寺的官員們接走了。
芳菲聽陸寒說,這些西洋人已經被鴻臚寺正式接走,覺得安心許多。
既然是派鴻臚寺來接人,那代表著朝廷是承認這些人是外賓而不是偷渡入侵的賊人,沙靜思他們即使不能傳教成功,起碼性命生活都不用憂心了吧。
這樣就好了,接下來怎么安置這些人,是朝廷的事情,他們夫妻倆可以置身事外了。
芳菲本來想得輕松,但是看到陸寒臉上的表情,又覺得有些蹊蹺。
等屋里丫鬟們都出去了,芳菲才悄聲問陸寒:“相公,可是覺得這事還不太妥當?”
“哦,不是。”陸寒從自己的思緒中被芳菲喚醒,抬頭看了一眼妻子,也不掩飾自己心中的疑慮:“就是太妥當了,才是問題。”
“此話怎講?”
芳菲頓時有些緊張。
她畢竟不是朝中官員,平時對朝政也不算太上心,更沒怎么過問陸寒在朝上的公務。驟然聽陸寒說“有問題”,只覺得有點兒心驚肉跳的,難道自己一不小心給陸寒和家里惹禍了?
陸寒察覺到妻子的緊張,忙笑著安撫她:“沒事沒事,不是你想的那樣。起碼不關咱們的事。”
“啊……這樣就好。相公你別嚇人呀。”芳菲拍了拍心口,那心魂甫定的模樣帶著幾許平時少有的柔弱之態,倒讓陸寒心中一動,忍不住摟著她香了一口。
“哎呀相公,人家在和你說正事呢。別動手動腳的……”芳菲的抗議消失在陸寒“霸道”的唇間。
好一會兒,陸寒才放開芳菲。芳菲喘氣微微,掄起粉拳捶了陸寒一把。丫鬟們都還在明間呢,要是被她們撞見了,自己這主母的形象還用不用要了?
陸寒笑嘻嘻地抓住芳菲的手送到自己嘴邊小咬了一口,又惹得芳菲“哎呀”嬌嗔一聲。
“好啦,我的好娘子,別擔心。真沒事。”
被陸寒鬧了一氣,芳菲的緊張也完全消除了。她知道陸寒意在安撫自己,便也不再追問下去,只說:“好吧,只要相公你心中有數就行。這些外頭的事情,我一個小女人就不摻和了”
難得芳菲以“小女人”自居,夫妻倆又說笑了一陣。到后來,陸寒的手又不規矩起來……芳菲推了又推,才把她的好夫君給遠遠推開。
只是到了晚上就寢時,紅羅帳里免不了有一番濃情蜜意的纏綿了。
也許是太累了,幾番后,芳菲便枕在陸寒的臂彎里沉沉睡去。
陸寒摟著妻子,眼中卻沒有多少睡意。
皇上這樣做,真是耐人尋味啊。
別人或許不清楚,但是陸寒曾經在詹事府司經局當過一年洗馬,飽覽局中珍藏的典籍。其中,也包括前代史書與本朝部分舊史。
也因此,他對于前面幾位皇帝是如何接待外國來使的章程,所知道的并不比正經的鴻臚寺官員們少。
像沙靜思等人這樣的情況,在過去雖然不多,并不是完全沒有的。可是如此快速、正式地派出鴻臚寺少卿這等級的官員來接待,在海禁之后,卻是鮮見。
鴻臚寺少卿與他同路而來,路上不經意中說到,皇上讀到他的奏折后,立刻就召見了他們鴻臚寺的官員們,讓他們馬上辦妥此事。
這么快?
這代表著,皇上很重視這批西洋人的存在。
皇上當然不可能是對他們的教義有什么興趣。眾所周知,皇上與前任幾位皇帝所不同的,就是他既不信佛,也不尚道,這使得在前幾代爭寵的佛道兩家十分尷尬。
尤其是道教的諸位“國師”,在先帝的時候很受重視,現在卻被朱毓昇直接無視了。
這么一位帝皇,怎么會對“洋和尚”如此感興趣?
所以,他們引起皇帝關注的原因肯定不在傳教上。
那么……
陸寒又陷入了沉思中。
陸寒一向給人淡泊無爭、恬淡清和之感,但他實際上卻也并非就想這樣一直無所作為。他才二十多歲……雖然他一向低調,可他也有自己的抱負、雄心與野望。
這一點,即使親如芳菲,也并不能完全了解。
從留京為官以來,陸寒一直都只是本分做事,和光同塵,不與同僚相爭,也不參與到朝中黨爭之中。
這與他當陽城府學之后大膽強勢的作風十分不同……也可以說,是那樁“泄題舞弊案”給他帶來的改變。從那時起,他知道一味的高調做事是不行的,只顧達成自己的目的,而不去管是否會樹敵……也是不行的。
在吏部工作的這段時間,他兢兢業業,埋頭辦公,在眾人以為他已經逐漸成為一個尋常的小官僚時……
卻不知,他只是在默默蟄伏,等待一個適合自己出頭的機會。
而現在,這個機會也許已經來了……
陸寒側頭看著妻子沉睡的面容,輕輕伸出手去將她鬢邊有些凌亂的發絲撥到腦后。
娘子,對不起,也許我會做出一些冒險的事情……但是,你會永遠站在我身后支持我的,是嗎?
他隱約猜到了,朱毓昇或許是想從這些西洋人口中,得知如今海外的情況。
皇上是想——
重開海禁嗎?
這個設想讓陸寒有些興奮。
若真是如此,那,這不僅是自己的契機,也是大明的契機……
(呃,海禁的事情是關系著芳菲與陸寒事業再次發展的關鍵,不過薔薇不會把太多的筆墨放在朝政上的,還是以女主戲為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