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競芳菲 等到芳菲得知朱宜真產子的消息時,那孩子都已經滿月了。
“昀寧縣主夫妻倆,這回總算得償所愿了。”
芳菲感嘆一聲,心里也很為朱宜真高興。
朱宜真已經過了三十歲,再不生個兒子,一家上下肯定要急死了。他們定遠侯家,全靠這個孩子繼承爵位呢。
芳菲看向坐在她對面的蕭綠影,笑道:“我在這兒住著,閉塞得很,多虧影兒你給我帶些消息來。”
蕭綠影的瓜子臉比起之前更消瘦了些,下巴尖尖的,越發像個大姑娘了。
芳菲一看就知道這女孩兒近來心事重得很,怪不得蕭卓要把她送到自己這兒來。
她想起蕭卓將蕭綠影送過來的時候,對她說的那一席話。
“這孩子整夜整夜的做惡夢……也難怪……唉……”
蕭卓一邊嘆息一邊說著,臉上盡是自責。
因為蕭綠影自那次遇刺后常常做惡夢,從睡夢中驚醒,而京中的邪教教匪還未完全被搜查出來。蕭卓擔心她的身體健康和精神狀態,更在意她的安危。恰好他上次過來找陸寒時,見識到陸家別院幽雅的環境,索性將蕭綠影送到這兒來休養了。
“弟妹,我家里沒個女人家,照顧不了這孩子……我將她托付給你了,可否?”
蕭卓很少請求芳菲什么事情。他這一開口,芳菲當然忙不迭答應下來。何況這“孩子”都快十四歲了,家里又有一堆丫鬟仆婦,根本不需要她照顧什么。
蕭卓說起“家里沒個女人”時,芳菲略張了張嘴想說些話,終究什么也沒說出口。
說什么呢?難道要勸他“蕭大哥你也該成家了”,“家里沒個女人總歸是不行的”,“等綠影一出嫁,你也沒孩子在身邊了”……
這世上,最沒資格說這些話的人就是她。她可沒有勇氣直視蕭卓的眼睛,對他這樣說……還是算了吧。
或許只是蕭卓的姻緣還沒到?說不定什么時候他遇上看得對眼的人了,馬上老婆也有了孩子也有了……
蕭綠影就這樣,帶著兩個丫鬟在陸家別院住了下來。
幾個小男孩都很喜歡這個漂亮的大姐姐。尤其是柳兒,一下子就粘著她不放,整天跟在她身邊跑來跑去的。芳菲為此真是感謝綠影,這二字總算不追著她要“”了……
蕭綠影也很喜歡柳兒和三胞胎。蕭府里只有她和蕭卓父女兩個主人,蕭卓也常年不回家。她身邊雖然仆從簇擁圍繞,實際上也頗感寂寞。現在多了一群跟屁蟲小dd,感覺十分新鮮。
“姐姐,姐姐”
芳菲和綠影正在內院屋里說話呢,柳兒就揮舞著小手沖進來了。
“哎呀,拉著他。”
芳菲眼尖,一下子就看出柳兒渾身泥濘,像從泥潭里撈出來的泥鰍一樣,忙不迭招呼兩個丫頭攔著他。要是讓這小泥鰍撞到綠影身上,那可是連綠影都變成泥猴了。
“姐姐,你看,我給你摘的荷花”
柳兒笑呵呵的,一直舞動著右手,手上抓著一枝剛剛的白荷花。
“謝謝柳兒,真好看。”
蕭綠影知道柳兒這身泥巴肯定是因為要摘荷花,在荷塘便上爬著沾上的。“姐姐很喜歡柳兒送的荷花,可是不喜歡柳兒自己去摘荷花”
“為什么?”
柳兒被從后頭趕來的奶娘抱住,驚奇地看著蕭綠影。
蕭綠影板起臉說:“太危險了小孩子可不能靠近水塘,知道嗎?”
雖然她知道陸家不會放任柳兒一個人滿院子走來走去,他踩荷花的時候肯定也有人跟著,但還是捏了把冷汗。一般富貴人家,不會讓孩子這么冒險吧……
誰知芳菲卻不以為意地笑著,沒有多說什么責怪柳兒的話。
蕭綠影嘖嘖稱奇,心想,秦姨還真是放得開啊。普通人聽到孩子涉水,小門小戶的當然是脫了褲子打一頓板子,像他們這樣的人家,起碼也得好好訓斥一頓才是啊。
芳菲是早就習慣了柳兒的頑皮,他又不是頭一回去摘荷花了。反正有好幾個大人跟著,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哦,知道了。”柳兒乖乖的應下,倒是讓芳菲驚訝了一下。她故意沉下臉來指著孩子說:“你這皮猴阿娘說你多少次了,你也不聽,怎么姐姐一說,你就聽了?”
柳兒笑嘻嘻的,理所當然地說:“我將來要娶姐姐當媳婦,當然要聽她的話呀。爹爹不也是很聽阿娘的話嗎?”
一屋子的大人都愣住了,芳菲只覺得有一群巨大的烏鴉從頭上呱呱叫著飛過……
柳兒還沒察覺到屋里的異常,徑直往下說:“姐姐,你放心,柳兒以后都不去水塘了。柳兒最聽話了”
芳菲啼笑皆非地伸手拎起柳兒的耳朵,不理他的痛呼,只笑著說:“你什么時候想著要娶你姐姐了?不要你那雙雙妹子了?”
兒子這么小就“始亂終棄”、“喜新厭舊”,芳菲大感難以接受……這小魔星到底像誰啊?反正不像她和陸寒,難道是隔代遺傳?
柳兒一仰脖子,哼了一聲,說:“雙雙是個鼻涕蟲,沒有姐姐長得好看,我不要和雙雙玩了。”
“誰是鼻涕蟲”芳菲拍了一把他的小腦袋,真想打開來看看他里頭裝了些什么亂七八糟的玩意。
他才這么小,就已經具有那種——身穿綢緞長衫,手持精致鳥籠,無論春夏秋冬都搖著折扇,臉上掛著邪氣笑容,酷愛調戲美貌民女——的紈绔子弟氣質了,芳菲真想仰天長嘯,她咋養出這么難管的兒子啊……
她讓奶娘和丫頭將兒子拉下去狠狠的洗個澡,將他那一身泥漿洗掉,才回過頭來對悶笑不已的蕭綠影說:“影兒啊……你就別跟那小臭蟲一般見識了,他就是這么個性子。”
蕭綠影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怎么會有這么好玩的小孩子?
咦……
她有多久沒這樣暢懷大笑了?
前些日子,她老是想起當日遇刺時的情形。
每天夜里,她幾乎都要夢見那場大雨,那個兇神惡煞的蒙面人,還有她伸手將匕首插進他心窩的那一刻……
沒人知道,其實這不是她第一次殺人。就在被義父收養前,她是一個小乞丐,小扒手……白天里要乞討偷竊,晚上回到棲身的破廟或是爛屋,就要被頭頭收走大部分的東西。
而有一次,他們的頭頭和人爭地盤輸了,來了個更厲害的地頭蛇……那人長得很是猥瑣,不但搜刮得更狠了,對他們這一批小扒手也是說打就打,說罵就罵。
而且,因為她是個小姑娘,那人居然還曾想對她下手……她拼命反抗,逃脫過好多次。有一次半夜被他堵在野地里,差點就要被他得逞了。
當時那人死死壓在她身上,她掙扎不開,便抄起手邊一塊石頭向他的頭砸去。想不到一下子就把那人的頭砸出了一個血洞……她以為他只是昏過去了,也不敢再看,拔腿就跑。
也沒人知道是她下的手。隔天她才聽人說,那人死了……
在他們的世界里,活著,死去,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一個地痞流氓的死,根本不會有人去追求——他們身上都是一堆堆的仇家,十個痞子就有三四個是被仇家干掉的,剩下的也都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大家都這樣渾渾噩噩的活著……她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脫離這個圈子。
當她在雨中朝那蒙面人捅出一刀的時候,她仿佛又像是回到了……回到了那個可怕的世界……
說實話,殺死刺客之后的事情,綠影記不太清了。好像是自己一下子軟倒在一個年輕男子的懷里,然后昏了過去。后來聽爹爹說,那人是外衛所來的一個新的錦衣校尉,名字叫……名字她沒記住。好像長得挺面嫩……
聽說,他后來還來看過自己的。不過她一直在吃藥休養,也沒見客的打算,說起來倒是怠慢了人家呢。
“綠影,莊頭送了一批新采的鮮花過來……我打算自己做新胭脂,你要不要一起來?”
芳菲見綠影在這兒住了兩天,臉上可算有了點笑影——自己那頑皮孩子還是能派上用場的嘛……便想趁熱打鐵,繼續開解開解她。
與其讓她自己悶著想心事,不如動動手做點事情,分散下注意力也好。
“自己做胭脂?”
蕭綠影還真是沒試過,立刻應道:“好哇,我也想試試呢”
一定蠻有趣的吧?蕭綠影開始有點兒期待了。
“嗯,等碧桃她們將原料送過來,咱們就能開始了。”芳菲溫柔的注視著綠影,發現她眼中漸漸多了些生氣。
這樣就好……她得對得起蕭卓的囑托啊——
(趕啊趕啊,總算趕上了……擦汗,吃了感冒藥以后十分難受。一門忠烈啊,個個是病號,無論是老公孩子還是我……明天繼續帶孩子去輸液,看孩子腦門上被扎針,我真恨不得病在自己身上……唉……請無視我的嘮叨,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