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在東京的異常地下城,是迄今為止,規模最大的地下城。
它甚至超過了原先在泰安爆發的案例,刷新了超大型地下城覆蓋范圍的案例,一躍成為榜首。
但這并不是什么好事。
東京的情況,第一時間引起了全球性的廣泛關注。
只是,由于事件的突發性,再加上結界的存在,內部的消息,沒有絲毫半點能夠透露出來。
重櫻的行政本部就在東京,此刻的國境之內,群龍無首的局面差點亂套。
所有人都想做點什么,但是沒有任何命令之下,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做。
東煌方面對此是最關注的,不光是因為異常地下城的案例不多,這僅僅是第四起。
更多的原因,算起來的話,零號機關有至少7位頂尖戰力、以及國家機關的無數情報工作人員,一同被困在了其中。
“這種事情,為什么不早說!”
閻君重重地將手中的報告摔在了桌子上。
會議室的桌邊,圍了一圈,龍、虎、凰、云藏幾位天驅也都面面相覷。
他們也很少見到頭兒發這么大的脾氣。
身位零號機關的總務助理,清狐也算是實打實的A級巔峰頂級覺醒者了,但是在盛怒之下的閻君面前,他還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當時蒼莽山的地下城攻略正到了緊要關頭,時間上也是迫在眉睫。”
“而且,您當時還在地下城里,讓我上哪兒跟您匯報去……”
清狐壓低著聲音,委屈巴巴地說道。
他接到鸞的信息時,幾位天驅正在聯手攻略蒼莽山的頂級地下城。
得知存在異常地下城爆發的可能性之后,他有提議過讓鸞先回撤的建議,但以鸞的性格,自然不會同意。
苦守了十多天,如果這個時候放棄任務,那先前同志們的犧牲,不是全都白費了么。
有此前提,他便自作主張,額外加派了一批人趕往東京,以便策應。
至少也不能讓鸞一個人孤軍奮戰不是。
誰知道,這個決定讓今天匆匆趕回來的閻君,劈頭蓋臉一頓噴。
“就算不停止行動,至少也得去一個天驅吧?”
“不然,現在這上天無路、下地無門的異常地下城里,你讓他們怎么對付服部真介那個老東西?”
“你這不是拿自己同志的命開玩笑么!”
清狐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他當然就是考慮到了危險的問題,所以才會加派人手,但天驅大人當時聯系不上,這屬實不能怪他啊!
不過他也理解。
7名頂級覺醒者,放到一些小國家,總數也不過就這么多。
也不能怪閻君大人如此暴怒,考慮到他們目前的處境,沒人會比閻君更心疼了。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一通數落之后,心情總算是稍稍回落了些。
閻君伸手指著清狐:
“安排一下,我要去趟重櫻。”
清狐的臉上頓時一急,趕忙勸道:
“閻君大人,這不合適吧……”
閻君的眉頭一皺。
“有什么不合適?”
他的前一句,聲音還算的平和,但下一刻音調猛地拉高:
“在重櫻,即便服部真介還在,又有誰敢攔我!”
怒目的眼神下,閻君殺機凜冽。
鸞這幾個人,如果不出事的話還好,如果出了事,他定要讓神道社全員陪葬。
趁著這異常地下城,豈不正好?
魔獸肆虐的街道上,林瀟正抱著鸞虛弱的身體,奪路狂奔。
蕾歐娜的飛行,只載了他們一小段,脫出了戰圈之后,林瀟立馬讓她降了下來。
畢竟以蕾歐娜的體型來說,目標太大,不存在絲毫隱藏蹤跡的可能。
武衛開道在前,蕾歐娜化作人形,老老實實跟在后面吃著經驗。
這還只是異常地下城爆發的第一個小時,從深淵之門降臨現世的蟲子,就已經達到了30級以上。
妥妥B級地下城的開局,而且隨著魔力的醞釀,更多強大的存在,還在后面。
看得出來,作為重櫻的首都,神道社的老巢,再加上有過了異常地下城的先例。
應對此次的突發事件,覺醒者們的反應速度和處理方式,還是非常不錯的。
無數無人機盤旋在城市上空,防衛省的裝甲車配合著覺醒者們的行動,解決掉蟲子們的同時,將逃難的人群分批分次地向著神道社的地下避難所引流。
但獲救也只能是相對的,覺醒者畢竟是少數,能夠應付B級地下城小怪的,就更少了。
在東京被同一時間全面入侵的條件下,就算神道社的覺醒者傾巢而出,能挽救的平民也是少之又少。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越靠外圍的區域,獲救的概率也越低。
蟲海,幾乎將這一塊兒完全填滿。
隨處可見支離破碎的尸體,火光下的殘垣斷壁,哭泣和呼喊聲連成一片。
神道社的覺醒者,還沒有來及趕到這里,離東京圈較為偏遠的地段,在深淵的入侵下,已然是一片煉獄般的景象。
凌厲的劍芒一掃而過,將整條街道上的螳螂狀爬蟲肅清,灼熱的烈焰下,低空中飛行的蟲族也同樣不能幸免。
林瀟找到一棟看起來還算完好的獨棟別墅,對著武衛和蕾歐娜吩咐了一句:
“守好這里。”
隨后便一頭扎了進去。
他要先將鸞身上的傷勢簡單處理一下,再做下一步打算。
破開窗戶的玻璃,林瀟帶著鸞閃進了臥室之中。
他將鸞的身體側躺著放到大床上。
看著蹲在角落里,剛剛止住尖叫,驚喜望著他的一對年輕夫妻,道了聲:
“打擾了,抱歉。”
隨后兩手一伸,落在兩人的脖頸處。
將昏睡過去的小夫妻扔到了次臥的床上,林瀟反身回來。
此時的鸞,面色比開始還要更差一些,太刀還插在胸口,附加在上面的魔力在體內肆虐,即便有著自身魔力的抵抗,還是將她的內臟攪和的一團糟。
她面色慘白,嘴角的血跡干涸,閉著雙眼,努力調整呼吸,盡可能保存多一絲體力。
林瀟走到床前,指尖劃過,頓時將她的外套連同襯衣一并劃破。
衣衫滑落,雪白的肌膚暴露出來。
只是在那本該光滑的后背上,密密麻麻、大大小小遍布了數道深色的傷痕。
與這些相比,貫穿胸口的這一道刀傷,都算不上有多嚴重。
鸞可沒有林瀟那樣的狀態恢復。
這么些年的地下城攻略,以及任務時的出生入死,眼前的傷口,還只是沒能及時得到治療才留下的、較小的一部分,卻也足以作為戰功赫赫的證明。
不過25歲的年紀,她究竟是承載了多少,才會活得這么辛苦。
林瀟的心頭有些感觸。
鸞的身子輕顫了一下,但也沒多說什么,她知道,現在不是計較男女之嫌的時候。
“我現在要幫你把刀拔出來,你忍一下。”
林瀟簡略地說道。
鸞沒有吭聲。
他一只手搭在鸞溫熱的肩頭,另一手反握刀柄。
似乎是為了舒緩一下鸞的情緒,幫她減輕些痛苦,林瀟輕聲開口問道:
“你上次說,我們之前見過,是在什么時候?”
鸞虛弱的開口:
“我去東林處理地下城,趕到時,正好看見你,用路燈桿……嗯哼……”
“原來,那次是你啊!”
她的話到底還是沒能說完,伴隨著林瀟將太刀抽出來的同時,刀面上的魔力再一次扯動了鸞體內的傷勢,劇烈的疼痛,讓這個無比堅強的女人都忍不住悶哼出來。
裸露的后背上,細密的汗珠滲出,只是片刻的功夫,便匯聚到了一起,打濕了小片床單。
鮮血同一時間激射出來。
林瀟立刻伸手按住,從包裹中取出應急的藥品和紗布,這些都是藥房里隨處可見的一般貨色。
鸞搖了搖頭,指了指口袋,她已經連動彈一下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林瀟將手伸進去,翻找一下,一個扁平小巧的古風藥瓶被掏了出來。
“給、給我……”
鸞的發梢完全浸濕,一束束沾在額頭和臉頰上,半死不活地說著。
林瀟搖了搖頭,現在哪里還是在乎這些的時候。
他將鸞身后的傷口用紗布死死捂住,隨后單手挑開藥瓶的瓶蓋,一絲清涼的藥香頓時在房間中飄散。
沒有絲毫的避諱,林瀟將藥粉倒在鸞正胸前的傷口上。
雖然位置特殊,而且涂抹時也格外精細,但他真的半點旖旎的心思也沒有。
鸞的傷勢實在太重了,再好的藥,也只能勉強應付她的外部傷口。
而真正要命的,則是她體內器官的破損。
如果不能及時得到魔力層面上的治療,任由傷勢惡化下去,林瀟也不確定鸞能不能撐過三天。
零號機關的特效藥,的確不凡,棕色的藥粉剛剛涂上,泉涌般的血立刻止住,還神奇的將傷口粘合在了一起。
鸞的呼吸稍稍平緩了些。
林瀟用紗布給她裹了兩圈,隨后取出一件外套,幫她披在身上。
隨后,便走到了窗邊。
算算時間,此時應該也還是上午的時間,但血色結界的遮擋下,天空上根本透不出半點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