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瀟陪著蕾歐娜安靜地品嘗著美食。
一條胖乎乎的烤魚,小蘿莉一反常態地分了兩口才將它吃完。
梅麗莎小姐躲避著橫沖直撞的人群,一路小跑來到林瀟身邊。
眼下的混亂,她完全不敢多言,只能默默地祈禱著,千萬不要觸怒了這位魔王大人才好。
“好吃嗎?”
看著將手里的兩條魚,眨眼間吃的干干凈凈的蕾歐娜,林瀟笑著問道。
小蘿莉的眼睛都瞇起來了,可勁兒點了點頭。
但又突然想起點什么。
“啊!我忘了給您留一條了。”
蕾歐娜的小嘴又嘟了起來,似乎對自己的做法很不滿。
林瀟倒是更開心了,情不自禁地伸手,又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兩人處在這兩百人的小型戰場中,完全視紛亂的局面于無物。
蕾歐娜甚至無法理解,這群渺小的人類,拿著那些連指甲蓋都削不破的武器,砍來砍去的,究竟有什么意思。
超凡者畢竟是少數。
不過,看起來,反倒是人數較少的威爾這邊,更具優勢。
一個B級,四個C級超凡者的存在。
此刻,他們的魔力,對于林瀟來說,實在不值一提。
但放到凡人之中,即便是面對烏拉貢精銳的王國軍,也能起到一錘定音的作用。
遠遠的兩支箭矢,像是長了眼睛一樣,直奔還坐著的林瀟而來。
梅麗莎嚇了一大跳——當然不會是因為擔心。
她嘴唇輕觸了幾下,兩手一張,一面透明的護盾,頓時將三個人包裹進去。
只是,那兩道箭矢還沒來及觸及到梅麗莎的魔力,剛剛吃了十多條魚的蕾歐娜不自覺地打了個小嗝。
兩團熾熱的火焰,從她俏挺的小鼻子里噴了出來。
不光將箭矢化為灰燼,還順帶著連四周兩米范圍內的草地,燒的光禿禿的。
灼熱的氣浪,甚至還將不遠處的一名反叛軍掀翻在地。
那人回身望望,摸了摸屁股,又撓了撓頭,顯然沒能搞明白是誰推了自己。
緊張激烈的戰斗,并沒有持續多久。
仗著魔力的優勢,僅僅五十多人的反叛軍,竟然一股腦將王國軍整只小隊殺退。
眼下的情況,很快就會被傳遞回去,這里顯然是不能呆了。
威爾熟練地指揮著人群清掃戰場,搭救傷員,順便把王國軍尸體上,那些能用得上的裝備,統統扒下來。
而后,這才又走回到了林瀟的面前。
事實上,對于林瀟這行人,至今還能留在這里,威爾感到很驚訝。
明明是有機會跑掉的,還是說因為有恃無恐,所以才不屑這么做呢?
看到梅麗莎撐起來的護盾,感受到上面那股牢不可破的強大魔力,他也就了然了。
的確是有著沉著冷靜的資本。
在這個年紀,能有如此實力的法師小姐,已經不僅僅是天分的象征。
魔道對于專業知識的要求非常高,不同于現世的是,維特利安可沒有覺醒的說法。
比起覺醒者們直接將能力的運用方法塞進腦子里,他們大多都是依靠學習和修煉來提升自己。
這當然有利有弊。
但也從某種角度上,證明了梅麗莎的不簡單——
除了擁有罕見的法師血脈以外,至少,也應該是從小受到正統魔道教育的貴族小姐。
梅麗莎身上的衣著打扮、長相氣質,無一不證明了這點。
唯一格格不入的地方就是,像這樣優雅的小姐,怎么會在一個普通人的面前如此畏畏縮縮、擔驚受怕?
難道說……這個自稱“林瀟”的男人,有著什么特殊的身份嗎?
威爾越想越覺得可能性很大,對待林瀟的態度,也愈發謹慎起來。
“幾位若是想要進城的話,不妨先到我們那里去坐坐吧!”
“相信我,用不了太久,圣都的大門,就會再次打開的。”
他客氣地邀請道,并沒有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
因為眼下發生的一切,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
而這樣的邀請下,林瀟的態度,自然也就代表了他的立場。
至于敢這么說的原因——那個男人波瀾不驚的臉上,并沒有對他們這群人,表露出任何的不滿和敵意。
“太久是多久?今晚可以嗎?”
林瀟抬了抬眼,平靜地說道。
威爾的表情一僵,愣了許久。
反叛軍的行動和計劃,應該沒被外泄出去才是。
林瀟并不介意威爾這群人是做什么的。
而具體是什么原因,才引發了這樣的起義,他更毫不關心。
可威爾似乎很熱衷于給外人傳達他們的信仰和理想。
反叛軍的營地,是有夠破的。
不過,眼下的這一塊兒,應該也只是他們的落腳點之一。
不到五百人的規模,似乎大家都很熟悉。
緊張的氣氛,并沒有在這里看到多少,相比之下,林瀟更覺得這兒像是個讀書會現場——
一群抱著相同喜好和追求的人,聚在一起,互相交流心得的地方。
這些人,注定不怎么適合上戰場。
可偏偏就能在圣都附近,給他們找到機會……是不是有些太過簡單了?
林瀟并沒有將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想要說服一個被夢想洗腦的人,比說服傻逼,來的更加困難。
只不過,威爾似乎不這么想。
從林瀟和梅麗莎落座開始,他就樂此不疲地開始向兩人傳達著反叛軍的理念。
屬于未來的美好藍圖中,總有一些能夠打動人的地方。
“泰瑞安這些年橫征暴斂,各項賦稅日益繁重,根本不給平民們喘口氣的機會。”
“法律也越來越嚴苛,但卻只針對平民!”
“你們不是烏拉貢本土的人,所以并不了解。”
“能想象嗎?平民只是因為盜竊,就要被絞死、然后拖尸游街,而貴族,尤其是軍功貴族們,哪怕是當街殺了人,最多也只是關進圣修院,進行懺悔而已。”
“這是何等不公正的法律,根本形同虛設。”
“我們會推翻泰瑞安的暴政,建立屬于烏拉貢人民自己的政權,法律不再有偏袒,賦稅不再沉重,甚至大家共產共榮的話,取消賦稅也不是不可以。”
威爾興致勃勃地對林瀟和梅麗莎說道。
當然,更多的,是說給梅麗莎聽的。
一個A級的超凡法師小姐,即便是對于整個反叛軍來說,都是很大的提升。
圣者以下,最高級別的AOE輸出,戰場上,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他已經喋喋不休了將近半個小時。
梅麗莎根本沒能聽進去,她的一門心思,都放在如何安撫好眼前的這位魔王大人身上。
只是不停地點著頭,敷衍般地符合著威爾。
至于林瀟,他還在看著安德魯手札。
鑒于自己對于魔道方面的專業知識,幾乎算是個白癡,他本就看的非常吃力,再加上威爾絮絮叨叨的打攪,更看不下去了。
林瀟輕嘆一聲,合上了手札,遞回給梅麗莎。
少女低著頭,恭敬地雙手接了過來。
威爾的雙眼就更亮了,他似乎發現了這位A級法師小姐的命脈——只要林瀟能加入他們,梅麗莎自然也不會落下。
他一時間更加熱情,還想要說點什么。
林瀟抬斷了他。
威爾說的,很多地方與前人的理想信念不謀而合。
但事實上,地球的發展史已經證明過了,這種理想,終歸只能是理想。
他不否認,如果烏拉貢能夠建立新的政權,說不定也能發展出一個新的烏拉貢特色XX主義……
可眼下的問題是——
“我聽說,烏拉貢近年來戰功赫赫,當年的小皇子泰瑞安,重新整合了烏拉貢之后,更加重視武裝力量。”
“多年來的對外征討中,烏拉貢的版圖,較之分裂前,都擴張了近三分之一的程度。”
“算得上是以武立國的典范,整治亂世,一統江山,開疆拓土,說起來,也算是一代英主。”
“為什么你們會覺得他那么不堪呢?”
林瀟并沒有絲毫的避諱。
包括稱呼此刻的烏拉貢王為小皇子,以及在叛軍面前對他的贊譽。
力量到達他這個層面后,很多的禁忌,都已經不再是禁忌了。
“那只是他對外包裝出來的光輝形象而已!”
威爾氣憤地說道。
“他借著注重律法的名義,苛刻民眾,欺壓百姓,袒護貴族,根本不在意平民的死活,就是一個十足的暴君,你只是被泰瑞安營造的假象所蒙蔽了。”
他說著,臉都紅了起來,顯得異常激動。
林瀟卻還是搖了搖頭。
“注重律法,以法治國,本是立國之本,這一點無可挑剔。”
“對外擴張,難免勞民傷財,這也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而袒護貴族,我想也是想要借此宣揚榮耀,強調軍功的一些做法。”
“雖然肯定有不合適的地方,但這么做的確能夠刺激到大多數人,對于從軍立功的渴望。”
“所謂暴政,王權自然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不過,我想眼下的這位國王,應該已經意識到了,給他一點時間,也許會有所改善也說不定呢?”
林瀟并不是想要幫烏拉貢的王權辯駁什么,相比之下,他并不歧視這些敢于揭竿而起的反叛軍們。
只是,眼下的形勢,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來看,存在著很多疑點。
而這些疑點,并不對反叛軍們有利。
就比如城外的那場遭遇戰——難道烏拉貢王國軍,會真的連一只幾十人的小隊都收拾不了嗎?
林瀟很難相信。
可對于威爾來說,這無疑又是他們做對了的一次證明。
幾次三番的勝利之下,就連威爾都不可避免地有些膨脹。
因此,這種狀態下的他,很難聽進去任何不同的意見,尤其是林瀟這種,赤裸裸的。
“給他時間?那誰又能給我們時間呢?”
“烏拉貢境內,有很多人都已經活不下去了,再被這群吸血鬼們,毫無節制地攫取,整個國家的子民,都要死絕了!”
“我們會成功的,不用太久,也許就在今晚也說不定!”
威爾氣勢洶洶地說道。
也許是林瀟此番的言語激怒到了他,甚至連眼神都有些兇狠起來。
林瀟搖了搖頭。
“你還是沒能明白我的意思。”
“為什么不想想,這樣一位能在對外戰爭中,屢建戰功的國王,會任由你們在圣都附近放肆。”
“難道你們當中,真的有天命之子的存在嗎?”
他本就是調侃一句而已,卻沒想到威爾的臉色一肅,毫不猶豫地說道:
“當然!伍德大人……”
威爾脫口而出,下意識地說到一半,這才心頭一凜,回過神來。
“伍德大人,可不是一般人。”
他及時收住了嘴,但林瀟看的出來,威爾原本想說的,應該不是這句話才對。
林瀟倒是來了興致。
對于這種不是一般人的人,他向來都有著特殊的敏銳。
不過,還沒等他繼續下套,帳篷外,一只手將簾布掀了起來:
“威爾,有事情找你。”
一個看起來二十歲出頭的女人,身上亦是一套勁裝。
她擺著頭,將威爾叫了出去。
林瀟記得,進入營地的時候,好像介紹過,叫尤娜,是吧?
隱約間,他仿佛還聽到了,威爾囑咐了一句:
“看好他們。”
林瀟默默嘆息。
被洗腦的孩子們,就算是神明,也救不了他們。
一扭頭,梅麗莎那雙美麗的大眼睛,正空洞地盯著前方的帳篷布發呆。
厚厚的安德魯手札,被她放在膝蓋上,蹲坐著。
林瀟一巴掌拍在她后腦勺上。
“還有閑情發呆?給我看書!”
他毫不客氣地指使著法師小姐用功。
“哦哦哦!”
梅麗莎忙不迭地點頭。
翻看書本的樣子,像極了正被家長盯作業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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