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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批走出來的是六名云鬢高挽,襦裙飄飄的女子。
襦裙乃宋代一般女子常服,領口或圓或方,衣襟可用右衽,也可用左衽,顏色多用淡雅之色,配飾不多,通常在腰間掛上玉質飾物壓住裙裾下擺,以免風大或其它原因導致走光,肩上披帛也多為淡黃色,毫無花哨。
當然,對于普通宋代婦女而言,在上述簡單的服侍基礎上更為簡單,腰上的玉制環綬是肯定沒有的,一般都是用絲帶穿上幾只銅錢便罷,而肩上的披帛也直接省略,柴米油鹽干活之際,誰還在肩膀上帶條飄帶呢,難道用來當毛巾擦汗么?
但臺上這六名女子所穿的襦裙卻是大大震撼了臺上臺下數百名女子的眼球;就布料而言,采用綢布混搭,顏色雖然并沒有變的鮮艷奪目,但在衣襟、領口、下擺、和裙裾邊緣卻加了或淡紫,或湛藍,或粉紅的云紋花卉圖案,整件衣服由此顯得生動而靈活。
‘玉環綬’被不知名的環狀物所替代,那環狀物看不清材質,以彩色絲線密密包裹,綴之以五彩穗子,看起來非玉非鐵似重若輕。
披帛已經被一塊搭在肩膀上的流花錦緞所代替,摒棄了披帛長長所帶來的動作不便的困擾。
伴隨著絲竹中夾雜的鼓點,六名女子魚貫在T臺上走動亮相,將襦裙的不尋常之處一一展示,六名女子雖青樓出身,但經過化妝后精致的臉龐冷艷異常,來回踏步之間,裙裾飄動,臻首顧盼,團扇微搖,使人完全忘記了她們的身份,活脫脫化身為良家婦女,小家碧玉;
臺下彩聲如雷,掌聲不止;青樓常客們看的食指大動,沒想到自己光顧的老相好竟然打扮起來有這般的氣質,下定決心今晚砸鍋賣鐵也要去重新細細品味一番,再不學以前牛嚼牡丹直接入港。
眾人如癡如醉之際,臺上的抓鬏小婢清脆的嗓音響起:“各位鄉親父老,這是我蘇記布莊和蘇記成衣鋪推出的第一款女子襦裙,采用綢布裁剪,并做了部分改動;成品價格僅為一貫五,前一百名訂購者享受七五折優惠。”
兩名小廝搬著兩塊大木板分列彩臺兩側,最上方斗大的兩行大字寫道:孝順生你養你的母親么?孝順她就給她買件新衣服吧!憐惜為你洗衣做飯舉案齊眉的娘子么?憐惜她就給她買件衣服吧!
下面用小字詳細的列舉了這款襦裙的材質、價格、以及優惠條件。
臺下議論紛紛,身著布衣釵裙的女子們雙眼冒光,帶著期盼的眼神看著身邊的男子們,男人們躊躇著,既想滿足她們,又舍不得這一貫五的巨款,這可是全家大半個月的用度。
臺上抓鬏小婢適時嬌聲道:“蘇記端午期間實行的是優惠價格,一貫五是微利價格,端午之后價格將調整為一貫八;在此期間,凡前一百名定制的鄉親享受七折優惠,一貫五其實算起來只有一貫一,同時所有定制衣衫的鄉親們將會每人拿到一張號牌,每日進行抽獎,頭獎一名,得巨款五貫;二獎五名,得獎一貫;三獎二十名,得湖州桂花粽十枚、五色水團,茶酒、艾人各一份,價值三百八十文,這些物事都是我蘇記特意從江南采購而來,均是上等貨色,廬州府目前還無處購買,請鄉親們速速訂購,訂購時間只有半個時辰,過時不候。”
小穗兒忠實的將蘇錦設計的詞用極具鼓動性的語調傳達下去,臺下的女子們終于熬不住了,現在訂購只需一貫一,還有可能中大獎,再說那襦裙設計的實在精美,看看臺上的女子,再看看自己的穿著,女子們簡直要找個地縫鉆下去了。
“官人,我要……”即便是穿著布衣釵裙,這句話的殺傷力還是異常強大,官人們有理由相信,若是在此時拒絕,回家之后這句話定會變成:“官人,你給老娘滾下床去……”
“官人,奴家想要件新衣,大不了我三個月不買胭脂水粉還不行么?”這是善解人意型的。
“去,給老娘買一件,老娘成天給你家伺候老的伺候小的,這么點要求不為過吧。”這是憶苦思甜型的。
“隨便你,你買奴家就要,不買奴家穿著破衣服也能過端午,哎……誰叫奴家命苦呢。”這是欲擒故縱型的。
沒有幾個男子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拒絕,除非是實在沒錢,家里揭不開鍋的,于是不管情愿還是不情愿,他們動了。
臺下一溜排開的幾張桌案便很快擠滿了交五百錢訂金男人們,每名預訂了衣物的人都領到一張號牌和一張訂金收據,然后同樣的一張號牌被丟進紅紙裱糊的一個大箱子里。
成衣鋪的幾位大師傅一字排開指揮著各家的丈夫為自己媳婦兒丈量尺寸,記錄在冊;有不會丈量的,大師傅們便親自上陣,當然關鍵部位靠目測和經驗,若是大庭廣眾之下抓抓撓撓的,恐怕那些站在瞪著眼的男子們當場便要發飆了。
熙熙攘攘吵吵鬧鬧中,不一會,一百優惠名額便滿了,沒有擠上去的人垂足頓首,他們的渾家用指甲掐著他們的腰肉咒罵著。
蘇錦微笑看著臺下亂哄哄的樣子,招手叫小穗兒過來,耳語幾句,小穗兒來到臺前,大聲道:“蘇記少東家說了,優惠名額放寬一刻鐘時間,請諸位抓緊訂購,一刻鐘后將進行抽獎。”
人群再次蜂擁而至,這回他們才深切的感覺到優惠來之不易,不斷的催促前邊的人快點,好節約時間。
紫衣女子目不轉睛的看著臺下的這一切,眼神中充滿著驚訝,她似乎對這樣瘋狂場景有些準備不足。
“花樣真多,居然騙得大家團團轉,十足的奸商。”高個子婢女嘀咕道。
“住嘴!”紫衣女子蹙眉喝止道:“你懂什么?這樣的材質做工和心思,一貫五的價格已經是極為便宜的價格,何況還有七五折的優惠,幾乎沒什么利潤了,蘇家每訂出一套衣服,或許就虧上幾百錢。”
“那他豈不是瘋了么?哪有做虧本生意的,拿錢打水漂玩兒么?”婢女嘀咕道。
“這我就不知了,不過我想蘇公子應該不至于如此,定有后招。”紫衣女子沉思道。
矮個子婢女忽道:“小姐,蘇公子過來了。”
紫衣女子抬頭看去,見蘇錦正微笑著走了過來。
“蘇錦這廂有禮,多謝東家賞臉。”蘇錦抱拳難道。
紫衣女子忙起身萬福道:“哪里的話,奴家還要感謝蘇公子給奴家一個湊熱鬧的去處呢。”
蘇錦哈哈一笑,低聲道:“請教東家芳名,老是東家東家的叫的很是拗口。”
高個子婢女道:“蘇公子好沒禮貌,哪有大庭廣眾之下問女子姓名的,真是……”
紫衣女子橫了她一眼,打斷她的話頭,轉身朝蘇錦歉疚一笑道:“奴家姓晏,小字碧云;小嫻兒無禮,公子莫怪!”
蘇錦哈哈笑道:“何怪之有?小嫻兒姑娘這名字起的好,嫻靜端莊,溫婉可人,不錯不錯。”
小嫻兒鼓著嘴泛著眼道:“有你這么罵人的么?”
蘇錦和晏碧云對視一眼,蘇錦呵呵大笑,晏碧云捂著小嘴吃吃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