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看著晏碧云端莊的面孔,心中想著一個問題,人怎么可以生的這么美,簡直傷天害理了。
“晏小姐,在下有個不情之請,未知可說否?”
晏碧云輕輕撫了撫額頭,蘇錦心頭一陣蕩漾,這女子舉手投足之際都帶著一種攝人魂魄的美感,蘇錦生怕自己失態,忙垂頭看著地面,顯出一副恭敬的樣子。
“蘇公子請講。”晏碧云從蘇錦的眼神里看出一絲慌亂,心里微微的有些得意,任你再顯得瀟灑自如裝老成,終究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蘇錦很快恢復,指著臺下的人群道:“我想請晏小姐賞光幫我抽出一等獎,晏小姐抽獎,公正性不言而喻。”
晏碧云心道:“這家伙打的如意算盤,本來自己是來看看熱鬧,這么一來反倒似是專門給他來捧場一般,歲數不大,花花腸子倒不少。”
但此事倒也沒什么好計較的,蘇家是廬州府大戶,和豐樓其實只是晏家在廬州府的一處產業而已,說到底結交蘇家對和豐樓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害。
“蘇公子如此看得起,碧云敢不從命。”晏碧云再福了福。
蘇錦大喜道:“多謝小姐,在下晚上去貴樓擺宴感謝。”
晏碧云笑道:“那價格可要貴些,蘇公子的排場,太寒酸了可不好。”
蘇錦笑道:“遵命。”說罷轉身走到臺前,看看時辰差不多了,雙掌互擊兩下,清清嗓子道:“諸位,限時已到,就此打住吧;接下來請諸位鄉親拿好手中的號牌,進行今日最后一項,抽獎。”
六名回到后臺歇息的模特兒再次回到臺前,隨著悅耳的絲竹聲響起,蘇錦將大紅抽獎箱拿上臺來,放在臺口案幾上的顯眼位置,晃了兩下道:“先抽出二十名三等獎,獎品為湖州桂花粽十枚、五色水團,茶酒、艾人各一份,價值三百八十文,有請蘇記布莊掌柜張榮欽張老掌柜為大家抽獎。”
張老掌柜一身新衣,外罩象征掌柜標志的藍色馬甲笑瞇瞇的行著團團揖走上臺來,臺下百姓十有八九都認識老掌柜,土生土長的廬州人,幾十年下來幾乎全城人都認識。
“老掌柜,手上可利落點,抽中了明日請您喝酒。”
“老掌柜,千萬別抽中我的號,我可是要頭獎的。”
面對大家的兩種截然不同的要求,老掌柜毫不為難的哈哈笑道:“管教你們都滿意,瞧老夫的。”
人群鴉雀無聲,探著脖子盯著老掌柜枯瘦的大手探進紅箱子,攪合幾下將二十張號牌一一取出。
“恭喜三號,來來來,獎品送上……”
“恭喜十五號,獎品送上……”
“恭喜一百二十七號,獎品送上……”
蘇錦學著后世的司儀,拖著嗓音喊道。
六名‘模特’輪流將后臺源源送上來的盛滿獎品掛著紅綢的小竹籃送到獲獎著手中,蘇錦一一行禮感謝,給足這些人臉面。
二十名三等獎抽罷,到了五名二等獎抽取時間,臺下沒抽到的人心情極是復雜,又是遺憾又是慶幸。
“有請蘇記成衣鋪趙大掌柜為大家抽取五名二等獎,諸位預訂之華服盡出自趙大掌柜之手,有請。”蘇錦大聲喊道。
趙大掌柜身材干瘦,同樣身著綢緞新袍,套著藍色馬甲,憨憨的笑著走上臺來,頭一次在這么多人面前露臉,趙大掌柜臉上有些羞澀。
“老趙,若是不把我號抽出來,昨日你喝我的半斤老酒就給我吐出來。”有人笑哈哈的叫道,顯然是趙掌柜的熟人。
“趙掌柜,就指著你這一抓了,買米的錢都買衣服了,敗家娘們不饒啊。”有人哭窮起來,不過他的話立刻遭受身邊一名婦人的反駁。
“我呸,你藏在火灰里的兩吊錢當老娘不知道么?又打算拿去送給哪個狐貍精?”
人群哈哈大笑起來,那哭窮之人面色漲紅,喃喃罵道:“這娘們兒,就是粗俗,給你戴上鳳冠也不像娘娘,瞧你那張沒把風的嘴巴。”
那婦人還待再罵,但人群已經沒有興趣聽他夫妻爭吵,全部直勾勾的盯著趙大掌柜抖抖索索的大手。
“第一位,八號,恭喜恭喜。”蘇錦大聲宣布,一位干癟小子眉開眼笑的竄出人群蹦跶著就上了臺。
蘇錦從身后模特托著的托盤上拿起一吊紅繩子綁著的銅錢交給那人,那人一蹦三尺高揮著銅錢跳下臺來,激動之余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個狗吃屎。
蘇錦忙叫道:“小哥慢走,登記一下姓名住址。”
那瘦小子愕然道:“怎么還要寫住址名字么?”
旁邊腦子快的酸溜溜的罵道:“你娘的,得了便宜賣乖是么?交了五百文訂金,拿了一千文回家,若是你反悔不買衣服,蘇家豈不是白送你五百文?”
瘦小子臉紅耳赤,報出住址姓名,末了拿過毛筆歪歪扭扭的簽上大名;接下來又有四名二等獎被抽出來,其中居然就有剛在夫妻罵戰的那一位,領了錢,夫妻兩人也不罵了,親親熱熱的往家跑,今日運氣好,只花一百文便弄了件新衣裳,心情大好之際自然是回家慶祝一番;當夜那婦人溫柔如水,弄的男人魂為之銷,此為后話暫且不提。
夕陽西下,一天的時間即將過去,最后的高潮也即將到來,巨獎即將產生,五貫錢絕對是一筆巨款,貧苦人家可吃穿用度三個月,中下等之家一個月的花費也不過是兩貫而已,所以這筆巨款花落誰家著實教臺下眾人興奮不已。
沒有預訂衣物的百姓到了此時甚至都有些后悔起來,臺下靜悄悄鴉雀無聲,都直勾勾的盯著臺上,生怕漏過一個細節,不能讓人玩了貓膩。
“今天有這么多的鄉親父老捧場,蘇錦感激不盡,今日有一名貴客蒞臨賞光,想必諸位已經看到了,她便是廬州第一樓《和豐樓》的東家晏小姐,在下一再請求之下,晏東家終于答應為諸位抽出這最后一個大獎,有請。”
人群屏息靜氣看著臺上那個令人窒息的身影緩緩走上臺前,朝臺下微微一福,臺下男子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大部分人都沒有機會去和豐樓吃一頓,而且這位和豐樓的女東也不怎么拋頭露面,一年中也不過在廬州府待上兩三個月,眾人多數只是聽聞此女風華無雙,更有家私巨萬,晏碧云在廬州府市井中已經是一種普通男子幻想奇跡發生的希望所在,今日算是有了眼福了。
望著臺下眾多惡狼般的眼睛,晏碧云心中有些后悔自己答應了蘇錦的要求,這般拋頭露面徒惹諸多流言蜚語,雖然自己不懼于此,但終歸是不好的。
“晏東家,請抽獎吧。”蘇錦柔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打斷晏碧云的思緒,她有些怨憤的白了蘇錦一眼,在蘇錦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迷糊中伸出芊芊玉手探入箱中。
隨著她欺霜賽雪的皓腕慢慢退出,小手中捏著一張圓形號牌,眾人明明白白的看到上面有個大大的‘壹’字,眾人茫然四顧,找尋這位幸運兒,卻見那名曾和蘇錦在上午理論的士紳摸樣的老者施施然踱步上臺,蘇錦微微一笑心道:這倒是公平了,第一個捧場的原該拿這頭等獎。
蘇錦鄭重其事的將一錠五兩重的銀元寶交到老者手中,作揖致謝;老者呵呵大笑,提筆在名冊上寫下自己的名字,轉身下臺,在幾名男仆的簇擁下揚長而去。
臺下眾人紛紛嗡嗡議論著散去,其中不乏有沒中大獎的嘆息,當然大多數人極為興奮,這種新鮮玩意給他們帶來前所未有的沖擊,這種沖擊已經遠遠超過了衣服本身,這是一種思想上的標新立異所帶來的新奇感。
蘇錦若是知道人們對這種促銷方式的興趣遠大于衣服本身不知會作何感想,難為他和柔娘浣娘熬夜繪制衣服樣式和效果圖,這一切便好似俏媚眼做給瞎子看,完全白費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