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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八八章 成親(下)

  新人迎接到了蘇府,下了轎踩著鋪好的彩席入廳,拜天拜地拜祖宗拜父母,最后夫妻二人牽著大紅同心結對拜,四拜皆成,喝了合巹酒送入洞房之后,這才算是婚禮告一段落。

  其間自然有大宋特有的各種小風俗,蘇錦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譬如進門灑豆,入廳跨鞍,入洞房之后再有專門的喜婆剪下兩人一小縷頭發編成同心結的摸樣,名曰:合髻;蘇錦一概逆來順受,總之在今日里,自己便只當作是個木偶,別人要你怎么做便怎么做,無條件遵從便是。

  天光大亮之時,道賀之人也陸續前來,今日趙禎似乎也開了恩,早朝散了很早,官員們都知道今日是蘇狀元大喜之日,所以下了朝一個個趕著往蘇家來道賀。

  第一個趕到的是大媒人歐陽修,隨后而來的是富弼楊察等人,陸續而至的自然是朝中大小官員以及王安石魏松鶴等一眾同年好友。

  不出意外的是,像上次銀莊開張之時一樣,呂夷簡杜衍夏竦等人雖然人未到,但依舊派人送了賀禮前來;官場上的事大家心知肚明,明面上都是和和氣氣你好我好,哪怕暗地里捅刀子,人情之上卻不肯為人所閑話;更何況不僅是蘇錦結婚這么簡單,他娶得可是晏殊的侄女兒,光是這一點便無法不表示表示了。

  蘇家新宅算是大的,花廳正廳很快便高朋滿座,連院中的喜棚之下也坐滿了官職較低的道賀之人,蘇家眾人忙的腳不沾地,仆役婢女來回不停的穿梭倒茶上點心,蘇錦也來回拱招呼,忙的腳不沾地。

  眾人歡聲笑語談笑風生之時,門外又來了客人,這回進來的卻是幾名宮中內侍,領頭的正是皇上身邊內侍總管黃培勝,身后跟著幾個小黃門。

  有認識黃培勝的官員立刻意識到是皇上派人來宣旨了,果然,黃培勝一進院門便高聲道:“圣旨到!”

  蘇家眾人除了在洞房中的晏碧云不能出門之外,其余人等趕緊涌到院子里,官員們也都趕緊離座來到院中,數百號人齊刷刷跪倒一片。

  “朕聞蘇愛卿今日新婚大喜,特賜手題‘同心永結’四字為賀,并封賞蘇家眾人如下;鑒于蘇錦為朝廷屢建奇功,前番因未入科舉乃至耽擱恩賞,此番一并賞封;賞蘇錦翰林學士銜,除原史館舍人之職授渭州知府之職;蘇母王氏教子有方,為人母楷模,特封四品誥命夫人;另有蘇家護院數名,因跟隨蘇愛卿辦差有功特封賞王朝、馬漢、張龍、趙虎四人八品禁衛都頭之職;欽此!”

  眾人齊聲高呼萬歲,蘇錦起身結果甚至,趕忙將黃培勝請入廳中用茶;黃培勝居然也自己帶了一份賀禮,竟是宮中司衣司精致的四品知府官服一套,可謂既珍貴又應景,當然錢是不是他自己掏腰包制作,還是假公濟私拿內務府的錢做人情,這就不是蘇錦所考慮的。

  趙禎蓋著皇帝大印的題字立刻便被掛在正廳上方的墻壁上,在座眾官羨慕不已,現如今蘇狀元紅的發紫,家里開個鋪子,結個婚都要連賜匾額和條幅,這份榮耀無人能比。

  眾人又忙著向蘇錦道賀進渭州知府之事,眾人在早朝上耳聞了眾新科進士的落處,獨獨沒聽到蘇錦的安排,直到此時才知道皇上竟然真的直接便授予蘇錦四品知府之職。

  不過有的人心下直犯嘀咕,蘇狀元既然是皇上眼中的紅人,卻為何被外放出京?就算外放當個知府也是皇恩特眷,但為何要送他去渭州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去當知府?誰都知道西北在打仗,蘇錦一介書生去渭州當知府,豈非去找死么?難道皇上根本就是要給蘇錦好看?

  更有人直接聯系到朝廷中的明爭暗斗,進一步推測此事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扎了蘇錦一刀,給個知府算是個糖豆子,但去西北干知府便是吃完糖豆子立馬拿個大糞球塞進蘇錦嘴里,這叫先甜后苦。

  中午蘇府連開百余桌酒席,盡顯豪華氣派,傍晚席散之時,每人又給了價值相當的一份回禮,這才算是將客人打發走了。

  夜幕低垂之時,客人漸漸散盡,蘇府這才安靜了下來,蘇家上下這一天的折騰,把所有人累的筋疲力盡,除了履行職責的護院依舊精神頭十足的在四下巡視,大家都各自坐在椅子上動也不想動了。

  蘇錦被灌了不少酒,走路的腳步都輕飄飄的,此刻坐在廳里便打著酒嗝便任由小穗兒端來熱水給他揉腳。

  “家中眾人的賞錢可都發了么?”蘇錦噴著酒氣歪眉耷眼的問道。

  “你就別操心了,我的爺;柔娘姐姐剛才已經每人封了一封大紅包了,您喝這么多酒作甚?少夫人在洞房里呆了一天了,你也沒進去陪陪她。”

  “少夫人?什么少夫人?”蘇錦迷迷糊糊的問道。

  “你傻了么?晏小姐眼下可不是少夫人么?”柔娘戳了蘇錦的頭笑嘻嘻的道。

  蘇錦恍然大悟,提起的腳還沒來得及擦便踢啦著鞋子往后堂走,小穗兒急道:“擦腳,擦腳。”

  柔娘酸溜溜的道:“傻妹妹,一刻值千金,現在哪有功夫擦腳呢,命人收拾了廳堂和院子,咱們也吃些東西好好泡個澡,這一天奴家累的夠嗆;對了,老夫人還沒吃東西,看看,忙的都忘了老夫人了,該死!”

  話沒說完,便已經急急的去了,留下小穗兒手拿的毛巾大翻白眼。

  蘇錦來到洞房門前,門口的小婢趕緊低聲問好,蘇錦問道:“少夫人可吃了東西么?”

  那婢女道:“少夫人好像沒胃口,送了飯食進去,就進了點湯水。”

  蘇錦一驚,趕緊掀簾進屋,房內紅燭高燒幽香盈鼻,浣娘和小嫻兒正陪著頂了蓋頭的晏碧云坐在床沿上聊天,晏碧云想是坐的久了,身子斜斜的靠在一只小枕上,小嫻兒幫她捏著胳膊。

  蘇錦一進門,便忙問道:“晏姐姐沒吃東西么?這一天下來不吃東西怎么成?”

  小嫻兒和浣娘嚇了一跳,見是蘇錦進來,忙起身行禮,晏碧云也趕緊坐正身子。

  “小姐喝了些湯水,剛剛吃了些飯但是嘔了出來。”小嫻兒道。

  “那還了得?趕緊請郎中去。”蘇錦酒醒大半,晏碧云身子本來就弱,一年之中已經兩度大病,決不能掉以輕心。

  “不用不用……”晏碧云忙道。

  “為什么不用?諱疾忌醫可不成。”蘇錦轉身便要去叫人請郎中。

  小嫻兒忙道:“姑爺不要去……小姐這是……這是因為有反應罷了。”

  蘇錦道:“什么反應?”旋即立刻明白了,笑道:“原來是……懷孕的反應,嚇了我一跳;不過既然能喝湯,叫廚下弄些稀粥來喝兩碗也好的,總比空著肚子要好,你不吃孩兒可是要吃的。”

  小嫻兒嗔道:“今日豈能多喝湯水?今日是不能……不能去方便的,你想要小姐頂著蓋頭去如廁么?這不笑話死人了么?”

  蘇錦翻翻白眼,都忘了這是在宋朝了,房里可沒洗手間,出恭方便都要去茅房的。

  浣娘使了個眼色給小嫻兒,小嫻兒會意,起身告辭出門,將房門帶上,命所有人全部離開,小嫻兒自己守在門口。

  蘇錦緩步上前,坐在晏碧云身邊,握住她手道:“晏姐姐,從今日起,你便是我蘇錦的夫人了。”

  晏碧云小手輕顫,輕聲道:“蒙君不棄,不嫌奴家蒲柳之姿不正之名,奴家無以為報,今生必好生伺候郎君。”

  蘇錦心頭一熱,用金挑挑開晏碧云的蓋頭,但見鳳冠霞帔之下,紅燭掩映之中,一張清麗嬌艷的面孔分外的惹人喜愛。

  “娘子,洞房花燭夜,最是時,我來為你寬衣如何?”蘇錦輕輕一笑,湊在晏碧云的耳邊輕聲道。

  晏碧云粉臉騰地紅到耳后,身子一陣發軟,倚在蘇錦的懷里:“奴家,奴家……今晚怕是伺候不得郎君了,奶娘跟奴家說,腹中有孩兒,切忌同房呢。”

  蘇錦笑道:“伺候不得便伺候不得,讓我摟著娘子安安穩穩的睡上一覺不好么?”

  晏碧云低聲道:“不如奴家去叫嫻兒來替我伺候郎君吧,新婚之夜總是要……”

  蘇錦打斷她的話道:“今夜是你我的新婚之夜,豈能讓他人來打攪,別多想,折騰一天了,你一定著實累的慌,明日一早還要早起給母親請安,快些安歇了吧。”

  說罷幫晏碧云將首飾除下,喜袍脫下,摟著她吹燈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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