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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九六章 辯白

  連續數日,會州城都籠罩著恐怖的陰云,官兵們將會州城翻了個底朝天,城中各地都可以看見到處搜捕奔行的夏軍士兵的身影。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在會州城中的漢人成了頭號懷疑對象,無論是原本常來常往的宋國私商,以及祖祖輩輩都住在此地已成為大夏居民的漢人,均被波及;每日都有一大批漢人被抓進衙門過堂,進去的時候還是個人樣,出來的時候卻已經是皮開肉綻不成人形小說章節。

  但即便如此,燒毀糧食的宋國細作還是沒有抓獲歸案,作案的魁首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毫無蹤跡,雖然有司曾查出有一伙不明身份的漢人曾入住南城同福客棧,可是在出事的那天晚上,掌柜的和伙計們都躲了起來,也根本沒見到這伙人是何時離開客棧又去了何處;衙門官兵只能從客棧掌柜和小二的口中得知這十幾人的大致相貌和年紀,只能憑借這些微小的蛛絲馬跡畫影捕形,期望有所收獲。

  外邊鬧騰的底朝天,晨星樓里卻是一片安詳,經過三天的調養,蘇錦腿上的傷勢已經漸趨穩定,傷口處也結了疤,有新鮮的肉.芽慢慢的長了出來,王朝幫蘇錦做了一只拐杖,蘇錦已經漸漸能杵著拐杖在院子里散步了。

  這幾日野利端云和李阿貍倒是好吃好喝的照顧著蘇錦,不過見到蘇錦的時候,野利端云還是一副厭惡痛恨的表情,倒是李阿貍對蘇錦還算不錯,說話也較為和氣。

  午后小睡片刻之后,蘇錦又杵著拐杖在小婢女明月兒的攙扶下來到院子里的大樹下閑坐;明月兒扶著蘇錦坐在石凳上,又給蘇錦斟上一杯清茶,垂首站在一旁。

  蘇錦端起茶喝了兩口,看著園子里花團錦簇的美景和翻飛的蝴蝶蜻蜓怔怔的出神,這幾天馬漢趙虎等人杳無音訊,昨日王朝偷偷的到街上打聽消息,卻一無所獲,鑒于城中搜查的力度依舊很大,所以也不能太過露骨的打聽,所以只能淡淡的問問便罷。

  蘇錦明白,其實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夏兵越是搜查的嚴便說明他們三個還沒落入夏人手中,但蘇錦還是放心不下;特別是張龍,肩上還有箭傷,在這個傷風感冒都有可能送了性命的年代,身受刀箭之傷得不到及時醫治的話,后果很嚴重;蘇錦擔心的另一件事便是渭州的情形,已經三天了,按理來說大軍的糧草被燒,李元昊的大軍將會退回渭州城,可是似乎并沒有大軍歸來的跡象,難道是李元昊孤注一擲,糧食被燒反倒激起了他的野性,最終拿下了渭州城么?

  種種的擔心讓蘇錦不能釋懷,自己呆在這里一無所為,外邊的一切自己絲毫不知,就像被關在籠子里的野獸,外表平靜,內心卻焦躁不安。

  “公子……公子?”明月兒輕聲呼喚道。

  蘇錦一驚回過神來,忽然發現,眼前多了幾個人影,一襲紅衣的野利端云正冷冷的看著自己,臉上表情很是奇怪。

  “原來是野利小姐,在下失禮了,恕在下不能起身行禮。”蘇錦趕緊抱拳行禮道。

  野利端云像是從外面剛回來,鼻端額頭還有微微的汗珠:“你的傷如何了?”

  蘇錦笑道:“承蒙相救,傷口恢復的挺好。”

  野利端云哼了一聲道:“你倒是好了,我可成了大夏的千古罪人了。”

  蘇錦微笑道:“此話怎講?”

  野利端云道:“別裝了,你會不明白我的話是什么意思么?”

  蘇錦嘆息一聲,正色道:“不論如何,野利小姐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也不想否認;是的,會州的軍糧倉庫是我帶人所為,這便是我此番來貴國的唯一目的。”

  野利端云咬牙怒道:“你這賊子,你可知道這么一來我大夏國將陷入混亂之地,這一回又要死多少人?城中的官員們守護不利,起碼要被皇上殺掉幾百,便是這城里的漢人也因為你這一舉動死了好幾百,這些人命都該算在你身上。”

  蘇錦挑眉道:“野利小姐,這些都在我預料之中,我知道會發生這樣的結果,所以我絲毫不奇怪。”

  “你不奇怪?這么多人因你而死,你竟然毫不在乎?”

  蘇錦道:“我當然在乎,可是沒有辦法,我要救更多的人,便只能犧牲一些人。”

  野利端云道:“救人?你救誰?”

  蘇錦瞇著眼道:“小姐大概還不知道我是誰,也罷,一并告訴你得知,在下乃大宋涇原路代使兼知渭州知府,我叫蘇錦。”

  野利端云一愣,猛然站起身來變色道:“你便是守衛渭州的蘇錦?”

  蘇錦道:“正是!”

  野利端云冷笑道:“天意啊,我還打算去找你算賬,沒想到你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休怪姑奶奶對你不客氣了。”說罷轉頭吩咐道:“來人,去叫人來將這個殺害我野利家兩位大王的罪魁禍首給綁了,押到兩位伯父的牌位前砍了腦袋。”

  一名婢女連忙往園子外邊跑,這里是內宅,護院伴當們沒有吩咐可不能進來;小婢女明月兒嚇的白了臉,自己精心照顧了幾日的這個公子爺居然是野利家的大仇人。

  蘇錦仰天哈哈大笑,笑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死到臨頭,虧你還笑的出來。”野利端云冷聲道。

  “我為何笑不出來?看見好笑之事我自然要笑。”蘇錦道。

  “我有什么讓你覺得好笑的?”

  “我笑你不辨青紅皂白看上去是個聰慧之人,實際上卻并不太聰明。”

  “住口,姑奶奶聰不聰明輪不到你這頭宋豬來評判。”

  蘇錦笑道:“你別不服氣,你既知我是渭州知府,卻連一句原委都不問,就認定我是殺了你兩位伯父的兇手,還好你是個女子,若是身為男子當了官的話,在你手豈非要冤死一堆人。”

  野利端云道:“我冤枉了你么?我兩位伯父便是在趕回會州的途中為你們所襲擊殺害,你便是不承認又豈能掩蓋這個事實?”

  蘇錦冷笑道:“其一,兩位野利大王的名頭我倒是聽說過,不過說句你不愛聽的話,我可從來沒把什么大王放在眼里,雖然我大宋兵法有‘擒賊先擒王’之說,但我可從未對你的兩位伯父動過什么念頭。”

  野利端云面帶嗤笑之色看著蘇錦,似乎在諷刺他言不由衷。

  “其二,你們夏軍十二萬進攻渭州,我渭州守軍只有四萬不到,整個個渭州城被你們西夏軍隊圍得跟鐵桶一般,我又如何派兵前去偷襲?再者說來,我是渭州知府,偷襲之事未經我同意便不能實行,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從未下過這種命令,因為兩位野利大王再有本事也不過是李元昊手下的將領,在一個十幾萬大軍相博的巨大戰役之中,殺死一兩名將領于事何補?我不會派人去冒這個險。”

  野利端云冷笑道:“任你百般狡辯我也不信,我的兩位伯父身經百戰,大軍中近乎一半是我野利部落的勇士,殺了他們便能動搖我大夏軍心,對你們守城有利,你又如何不會去做?”

  蘇錦道:“原來大軍中近一半是野利部落的勇士,早知道如此也許我會冒險一試,不過我剛來西北一兩個月,對你們夏國的人事倒是一竅不通;我倒想問你一句,既然殺了兩位野利大王會動搖軍心,那為何你們夏軍卻沒有絲毫慌亂之象,反倒連續攻擊我渭州城?難道說殺了野利大王反倒激起了你們夏軍的同仇敵愾之氣,要是那樣的話我豈非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么?”

  野利端云道:“軍國大事你問我我問誰?不管后果如何,你們襲擊殺害我兩位伯父的初衷定是為了能退我大夏圍城之兵;我也不妨跟你將話挑明,宋夏兩國的糾紛和恩怨我從來不關心,否則我也不會明知你是燒了軍糧的細作卻來救你,你莫以為是我受你要挾而不得不為之,我黨項女子個個剛烈,便是死了也絕不受脅迫;我對宋人的仇恨始于兩位伯父被殺而起,你放火也好,當細作也好統統跟我無干,但是你殺了我兩位伯父我便不能饒你。”

  蘇錦撓頭道:“說了半天你還是認定我是下令襲殺的兇手,那我還有什么可辨的,怎么說你都不信,那我只能引頸受戮了,多說無益,但你也無需將我送進衙門,你的仇該你來報,拿把刀直接砍了我腦袋便是。”

  野利端云道:“好,那便成全你,我雖然連只小羊小雞都沒殺過,但為了報仇我也顧不得了。”

  野利端云緩緩從腰間抽出精致的鑲著寶石的小彎刀對著蘇錦一步步的畢竟,猛然間刀光一閃,揮手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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