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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議既成,當晚蘇錦設盛大的酒宴款待張元等人,張元也是一顆心放到肚子里,雙方喜笑顏開氣氛歡洽。
若非酒宴最后,張元趁著酒興跟坐在身邊的兩名宋國將領閑談時了解了真相的話,這本來是個很美好的晚上。
“張大人,你們夏人還真是能屈能伸,說打就打,說和就和,佩服佩服。”一名黑臉將軍大著舌頭挑著大指贊道。
張元笑道:“那是自然,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嘛,該打的時候打,該和的時候就要和嘛。”
“李元昊真有種,居然就這么輕易的便答應了向我大宋稱臣,實在是讓人費解。”一名紅臉將軍插話道。
張元借著酒勁得意的道:“教幾位將軍白跑一趟了,莫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鬼主意,你們是做好了攻打我大夏的準備了是么?這么一來你們可沒機會出手了,哈哈哈,哈哈。”
“攻打夏國?”黑臉將軍詫異道:“什么時候下的命令?我身為涇州都部署指揮使怎地不知道這么個命令?
“我也不知道呢,我大小也是個都尉,怎地此事我完全不知?”紅臉將軍道。
張元曬道:“別裝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奉命集結渭州城便是為了集中兵力攻打會州么?那一車車的糧食,一隊隊的士兵開進城來,當我瞎了不成?而且鄜延環慶兩路八萬大軍已經開拔目標直指宥州,這些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還有,你們原本今晚初更便要開拔,此刻和議既成,只能在此飲酒了,哈哈哈哈。”
黑臉將軍和紅臉將軍一臉的迷惘,看著張元仿佛在看一個傻瓜:“你是從哪聽到這些鬼話的?我們從各州趕來只是為了領年前年后數月的軍餉和糧食罷了,今年的糧餉朝廷全部發到了渭州,咱們從各城趕來便是要領著糧草押送回去,大雪泥濘咱們當然要多帶些兵馬來,再說這一次領的是一季的糧草數量巨大,可容不得我們馬虎,哪有要集結攻打會州的打算?”
“什么?你們不是來集結攻打會州的?”張元有些發懵。
“我瞧你是失心瘋了,昨日起各路押解糧食的兵馬便已經陸陸續續的踏上了歸程,我們幾個是蘇大人留下來說今晚有宴會,要我們參加了宴會再走的,你想的太多了吧。”紅臉將軍一臉的嘲笑。
“那……范仲淹帶著八萬大軍……”
“切……范大人還在京城,他如今升任樞密副使,年后才回環慶鄜延坐鎮,又怎么會帶兵出征?你在胡說什么?”兩位宋將覺得這個張元一定是個白癡,憑空想象出這些沒影子的事兒,齊齊扭過頭去跟他人說話,都不愛搭理他了。
張元從頭涼到了腳,心里漸漸的明白了過來:我的個老天吶,上了這小子的當了,一切的一切都在蘇錦的設計之中,士兵集結是假,盔甲器械的車隊是假,半夜聽到的消息更是假的不能再假,自己還以為洞悉了宋人的詭計,沒想到卻完全被騙的暈頭轉向。
自己怎么就那么不動腦子呢?宋軍也元氣大傷,此時又怎么又能力去進攻大夏?若是真有能力,渭州之戰為何又僅僅只有幾萬人守城?嘉寧軍幾萬人便牽制的范仲淹不能來援,這說明宋軍根本就對大夏存有忌憚之心,也無力與之正面相抗;此番天寒地凍,宋人多為畏寒之輩,又無戰馬騎乘,又怎么會長途跋涉頂風冒雪的去進攻大夏?這不是自尋死路么?這些自己的腦子怎么就沒事先想到呢?
張元怨毒的眼神穿過人群,尋到了正和一幫將領舉杯痛飲的蘇錦,這小子笑的合不攏嘴,談笑之際那些人還紛紛對自己指指點點,不用問這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了,張元恨不得尋個地縫鉆下去,丟臉丟大了。
丟臉還不是主要的,張元瞬間便想到了自己自作主張答應了宋國的諸多無禮要求,這件事要是讓李元昊得知,自己的一家老小怕是個個難逃凌遲,不行,此事決不能挑明,就算是吃了啞巴虧也認了,自己只能將虛無之事當成真的,回稟之時也要將此事當成真的回稟,面子自然需要,腦袋也不能丟。
張元打定主意,臉上堆起笑容,雖然像是吞了十幾只綠頭蒼蠅一般的惡心,但也只能將翻騰要嘔吐的東西強行咽下,假作甘之如飴了。
兩國和議的消息數日后便傳遍天下,大宋君臣自然對這樣的和議內容極為滿意,李元昊那邊雖然暴跳如雷,但張元巧舌如簧將在渭州所見之事添油加醋的敘述了一遍,李元昊是個懂得取舍之人,在亡國和丟臉的取舍中,他自然會懂得選哪樣;平靜下來之后,反倒寬慰張元,給予褒獎。
當然對于李元昊來說,對宋國他不可能真的像臣子一番的侍奉,他決定封鎖和議的內容,以后宋國來了使臣一律安排在宥州,他不愿在興慶府群臣面前口呼萬歲接過宋國皇帝的圣旨,而趙禎賜予的宋國國主的金銀在送達的當天便被他丟到了井里。
蘇錦在大宋朝廷上下名聲日隆,此人真的不是紈绔之人,說他文武全才并非虛夸,西北之事本是大宋的一樁大心事,此人去了西北數月,居然便這么完美的了結了,換了誰也沒這么好的運氣,便是韓琦和范仲淹兩位公認的賢良之臣,在西北殫精竭慮數年,也經歷了數次大敗,卻還是靠蘇錦去結束了不明朗的局面。
當初,趙禎贈與蘇錦的一番考評:狀元才,英雄膽,城墻厚的一張臉,當時很多人還不懂其中之意,現在看來,皇上慧眼如炬,知人善用,蘇錦的成功無形中也讓眾臣對趙禎有了敬畏之心,皇上可不白給,雖然看上去一副隨和的摸樣,肚子里可跟明鏡兒一般。
一連數日陽光明媚,落雪融化,天氣也回暖了些;蘇錦趁著天氣晴好,組織了數百壯丁去涼州南修建供大批馬匹歇息驛站,人多力量大,二十余日時間,三座相聚五十里的驛站由南往北延伸,只是野利部落那邊好像沒什么動靜,蘇錦決定年后親自去一趟野利部落,年后春荒正是西夏急需糧食的時候,那時候便是第一批戰馬換糧食的時機,而蘇錦要做的便是在此之前趕緊從南方調集糧食囤積起來,為此蘇錦已經調集了三百多萬貫錢銀備用。
離京之前,蘇錦命匯通錢莊的大掌柜錢鶴年取出了三百萬的存幣備用,蘇記匯通錢莊的第一筆投資便是在這樁生意上,匯通錢莊一直靠匯兌的抽水維持收支平衡,幾乎無結余盈利,不進行大的投資那些錢放在錢莊里便是死錢,而此次正好是最佳的投資機會。
三百萬錢被錢鶴年帶到南方各州府開始大規模的收購糧食,今年的糧食大豐收,官倉吃滿之后民間存量尚豐,在高出市面價格十文一石大肆橫掃一番之后,三百萬貫錢便化作了近五百萬石糧食,年前年后這些糧食便要陸陸續續的運達西北。
蘇錦忙的腳不沾地,公事上整個秦鳳路涇原路的防務要重新規劃,十幾座城寨要在要害之地興建起來,而且百姓的生計救濟也許要安排妥當,私事上建立走私馬匹的通道,擇址興建馬場,馬兒如何掩人耳目的輸送進軍隊,等等諸般繁雜之事弄得蘇錦筋疲力盡。
而就在這節骨眼上,身在秦州的晏碧云將要生產的消息送達渭州,得到消息的蘇錦趕緊丟下手頭的一切事物,星夜趕回了秦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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