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喜來得快去得更快,蘇錦很快便撓破了頭皮,在高處扎下營來,蘇錦徘徊在沙坑左近想得眼睛發直。
書到用時方恨少,對提煉原油的概念自己還僅僅停留在高中化學課所做的實驗的認識上,雖然自己在石油提煉廠上班的二舅曾經帶自己在高大的蒸餾分餾塔塔前合過影,但蘇錦當時認為那是自己照過的像中最傻逼的一處背景了,壓根對那些高大的鐵容器和蜿蜒的管道毫無興趣。
而此刻真要動手搞這些玩意的時候,蘇錦徹底抓瞎了;當晚,蘇錦在燭火下畫著一張又一張的草圖,試圖回憶起可憐的那么一點點后世的記憶,可是每一張圖設計出來蘇錦都迅速的否定了它;因為雖然有些眉目,但這些裝置在這年頭根本沒辦法制作出來。
李阿貍倒是很興奮,她在一旁嘰嘰喳喳的瞎出主意,一會拿著毛巾給蘇錦擦汗,一會兒又湊到蘇錦的耳邊哈氣,弄得蘇錦總是靜不下來,蘇錦一惱火,丟下圖紙和滿腦子的裝置將李阿貍推倒在毯子上一頓狂轟爛炸,可憐李阿貍被弄得死去活來,最后終于倦極睡去。
躺在一邊的蘇錦卻依舊睡不著,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跳了起來,大罵自己愚蠢,自己老是受后世的思想禁錮,妄想分餾出汽油柴油等不同的成分,但在這年頭分的再細又有何用?增加難度不說,其結果都是一個字‘燒’;既然如此便不需要什么復雜的裝置了,只需要將石油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可燃的混合油,另一部分便是殘留的渣滓了。
這么一來頓時簡單了許多,用厚鐵皮做個密封的蒸餾器,頂部連接管道通過水池冷卻,最終出口出滴下的便是冷卻了的柴油汽油其他油的混合物了,這種裝置簡單的很,以目前的工藝水平絕對不算難題。
蘇錦急忙在紙上畫好圖形,這才滿意的呼呼入睡。
次日一早,蘇錦召集隨身帶來的十幾名匠人,命他們按照自己的設計先做個小點的實驗裝置出來,鐵匠門乒乒乓乓的忙活了半天,下午的時候,一座小小的蒸餾裝置初見雛形。
蘇錦迫不及待了,等不到第二天,當天晚上便采集了半桶石油傾入其中,檢查了其密封性之后,開始架著柴火在下邊猛燒,由于也不記得沸點和蒸發點是多少度,只是不斷的架著柴禾狂燒。
所有的人都聚集在冷卻后的鐵管出口處,眼巴巴的看著是否像蘇錦所言有火油被蒸發出來,眼睛都瞪得發酸,也沒見半滴落下。
狄青有些可憐的看著蘇錦,看來蘇大人也不是萬能的,這玩意古里古怪,明明是油,怎么會變成水汽跑出來,蘇大人有些異想天開了,正待安慰蘇錦幾句,猛聽得馬漢一嗓子炸的耳鼓發匱:“有了有了,快看,滴出來了。”
王朝舉著火把往前湊,蘇錦一把將他拉開斥道:“那可是火油,粘火即燃,可不能大意。”
眾人紛紛細看,只見出口處果然有清亮發黃的透明油滴滴了出來,初始一滴兩滴,后來越來越快,最終大半桶的石油竟然滴了半茶盅的火油出來,蘇錦將蒸餾出來的火油用布條蘸了點點起火來,但見火焰明亮耀眼,畢剝之聲大作,卻冒出很少的黑煙。
眾人歡聲雷動,果然可行,果然能提煉出精純的火油來,平日里大伙兒用火油的時候倒是沒感覺,只知道點著了火亂丟,這回親自參與提煉,備有一番欣喜之情。
“恭喜蘇大人,賀喜蘇大人,果然是奇思妙想,這么一來,此處可是寶地了。”狄青哈哈大笑,連連道賀。
蘇錦卻苦著臉發愣,眾人隨著他的眼光看去,只見山大一堆的柴禾已經消失殆盡,就提煉了這一小杯的火油,居然耗費了一大堆的柴禾,這也太不合算了;這要是想提煉出更多的火油來,漫山遍野的樹木砍光了當柴禾燒也無用。
況且蘇錦也明白了為什么一開始遲遲沒有火油滴出,實際上是溫度不夠,柴火的溫度威力不夠,要想蒸出更多的火油,必須要解決燃燒物的問題,一來要省錢,二來要夠威力;可是上哪兒去找這樣的燃料去?
想想這白送來的石油自己居然沒辦法利用,蘇錦便痛苦不已,難道真的只能燒了收集煙氣做墨?那可真是叫做暴殄天物了。
蘇錦呆坐一塊石頭上發呆,眾人的興奮勁頭也過去了,明白這種辦法雖然可行,但是得不償失,一小杯火油要一大堆的柴禾,這顯然是不劃算的事情,蘇大人這回的異想天開怕是要碰南墻了。
腳步聲沙沙走近,有人輕聲道:“蘇大人,小人有個事想跟大人說說。”
蘇錦抬頭看去,居然是布巾纏頭的丹木吉,于是吁了口氣道:“說罷,是不是想回去了?找到了石油你的職責也完成了,你想回去便動身吧,明日我叫人送你些干糧。”
丹木吉擺手道:“不是,小人是見大人發愁這柴禾不夠燒,所以想起來一件事,不知道能不能有用,所以想告訴大人。”
蘇錦拍拍身邊的石頭道:“坐下說。”
丹木吉側身坐下,開口道:“大人見過能燒的石頭沒有?”
蘇錦愕然道:“能燒的石頭?”
丹木吉點頭道:“是啊,黑乎乎的,能燒起來呢。”
蘇錦一驚,抓著他的手臂道:“你是說,這山里有?”
丹木吉指了指北面道:“前幾年我追一只野豬翻了幾座山,在北面的一片山谷崖下看到很多黑乎乎的石頭,當時我沒在意,后來抓到野豬后晚上我點篝火烤肉,忽然發現篝火下邊的黑石頭燒的火亮火亮的,烤的人受不了;當時我以為是眼花了,趕緊熄滅火堆,可是一點也沒看錯,整個地面燒的火亮的,嚇得我趕緊連夜跑了;我回家一說,我爹娘說我可能撞邪了,后來我也把這事給忘了。”
蘇錦驚道:“那是煤啊,黑乎乎的石頭是煤啊。”
丹木吉一臉的茫然,問道:“什么是煤?”
蘇錦喘了口氣道:“石炭啊,京城百姓冬天取暖都用它呢,我大宋各地已有開采的這種石炭的礦山十幾處,難道這里居然也有?”
丹木吉還是不懂蘇錦在說什么,蘇錦明白,這些山民一輩子住在山里,幾乎與世隔絕,自然不知道什么是煤炭,據蘇錦所知,煤炭在大宋已經大批的開采,江西河南等地均設立十幾處礦區,三司衙門都有個獨立的部門叫鐵冶司專事開礦冶煉之事,蘇錦剛才也不是沒想到用煤炭當做燃料,但一來價格昂貴,而來路途遙遠,同樣是得不償失之事,卻沒想到銀東之地的荒山野嶺居然不僅有石油,還有煤炭;這可算是快寶地中的寶地了。
如果果如丹木吉所言,這是件意外的驚喜,那么開礦采煤和提煉火油之事將兩不耽誤,老天眷顧有加,幸運女神再次親吻了自己的額頭。
蘇錦已經迫不及待了,他很想立刻便叫上人去查看,但深夜山行確實有些胡鬧,只得耐著性子熬到天明,天蒙蒙亮,蘇錦便呼五喝六的就眾人叫起來,胡亂填飽肚子便踩著露水出發了。
時間過去了幾年,丹木吉的記憶也有些模糊,憑著殘存的一點記憶,丹木吉終于帶著蘇錦狄青等人到達了寸草不生的一面斷崖之下。
路上蘇錦還在擔心,后世聽過報道說,煤礦可以在地下悶燒數百年,當日丹木吉引燃了地下的煤炭,而且暴露在空氣中,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燒的面目全非了,可當蘇錦面對黑魆魆的一大片石頭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擔心實在多余,或許是天降大雨澆滅了炭火,眼前并無著火的痕跡,滿眼的黑色石塊鑲在斷崖下部,雖然只有丈許寬的一條,但顯然這就是煤礦。
蘇錦不知道這煤礦怎么會裸露出來,兩側的峭壁如斧劈刀削,好像是經歷地震之后斷裂開來,將地下的煤炭暴露了出來。
蘇錦無暇追究原因,命人鑿下幾塊炭石架在柴火上燒了一小會,只見石炭燒的通紅,移開放置一旁,一小塊石炭居然燒了足足一個時辰才熄滅,蘇錦仰天大笑不已,這一萬匹馬兒送的真太值了,自己不僅要成為石油大亨,還要成為后世萬人唾棄卻羨慕的煤老板了。
(PS:我并非胡謅,夢溪筆談中記載:鄜、延境內有石油,舊說高奴縣出脂水,即此也。生于水際,沙石與泉水相雜,“惘惘”而出,土人以雉尾挹之,乃采入缶中,頗似淳漆,燃之如麻,但煙甚濃,所沾帷幕皆黑。予疑其煙可用,試掃其煤以為墨,黑光如漆,松墨不及也,遂大為之。其識文為“延川石液”者是也。此物必大行于世,自予始為之。
蓋石油至多,生于地中無窮,不若松木有時而竭。今齊、魯松林盡矣,漸至太行、京西、江南,松山太半皆童矣。造煤人蓋未知石煙之利也。
石炭煙亦大,墨人衣。予戲為《延州》詩云“二郎山下雪紛紛,旋卓穹廬學塞人。化盡素衣冬未老,石煙多似洛陽塵。”
另:銀東之地出產煤,在宋代沒有開采,但現在已經大肆開采,地點雖然略有出入,但均在鄜延路境內,主角光環籠罩之下,自然是好處盡占;小說家言,考據黨若想深究,可查閱資料自己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