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戰斗乏善可陳,士氣及其低落的遼軍雖然退回皇城,但已經失去了憑據皇城據守的條件,皇城已經是殘垣處處,缺衣少食的死地,固守于此,只能是慢性死亡。
而期待已久的皇太弟耶律重元的大軍卻遲遲未至,臨潢府四周已經被完全的控制,連斥候探馬都派不出去了,也壓根探聽不到任何的消息。
耶律洪基明智的選擇了撤離,宋國的兵力不足以圍困皇城,而蘇錦貌似也壓根沒有想分兵圍城,宋軍兵力雖多過遼軍兩倍,但他們不想分兵那會給遼人留出以多打少攻擊薄弱環節的機會。
耶律洪基留下兩萬人馬據守依舊牢固的城防,自己則帶著兩萬人馬馬不停蹄的逃出臨潢府,直奔北方而去。
蘇錦并沒有下令追擊,耶律洪基的兩萬人馬已經成不了氣候,目前拿下臨潢府是首要的任務,士兵們急需要休整,大半年來的連續征戰,士兵們雖然士氣高昂,但已經疲憊不堪,臨潢府皇城堅固的城墻為保護,正好可以好好的休整一番;另一個原因是,耶律重元的大軍應該已經快到了,此時追擊是大忌,極有可能被耶律重元在野外捉住,沒有臨潢府這座堅城為屏障,根本不是耶律重元的對手。
攻擊皇城之戰用時不到三個時辰,下午未時末,皇城告破,兩萬留守的遼軍陣亡六千之后便舉手投降,皇子都跑了,誰肯甘愿當炮灰,在斷糧的情形下,在數倍于己的宋軍面前,投降是唯一的出路。
臨潢府告破,蘇錦六個月來的終極戰略目標終于實現,縱觀六個月的連續征戰,蘇錦的北征大軍行程上萬里,連續攻下遼國城池十六座,殲滅遼軍各地守軍近二十萬,在遼國境內縱橫來去如入無人之境,為正面戰場牽制了遼人太多的精力;遼人不得不兩次從前線調兵回援,總調回兵力高達十五萬。
正面戰場原本是一邊倒的攻守態勢,七十萬遼軍對四十萬宋軍守軍,打到如今,正面戰場上已經是四十余萬對宋軍的三十余萬,兵力已經漸漸拉平。
拿下臨潢府的另一個最重要的意義便是在心理和士氣上極大的打擊了對方,前方拼死拼活推進到第三道防線,付出十幾萬人陣亡的代價,后方的老窩卻被人給抄了,這種感覺豈是一個糟糕能夠形容,消息傳到前線,耶律宗真恐怕要一口老血噴出三尺遠了。
蘇錦即刻命令將漢城中的糧食物資盡數搬運至皇城,漢城守不住,只能在皇城中據守,可惜皇城房舍損毀嚴重,不得不驅使百姓重新搭建簡易的房舍居住;宋軍抓緊時間休整,迎接即將到來的耶律重元的大軍,同時探馬四處放出,探查敵軍的位置。
還有一件事一直懸在蘇錦的心頭,那就是王朝的下落,耶律重元回兵來援,說明信州之戰宋軍和女真的聯軍已經失利,以情形來看,耶律重元急著回兵來救臨潢府,追擊全殲聯軍的幾率不大,以王朝的本事,即便是全軍覆沒,他想逃也定然能逃掉,只是這么長的時間沒有來臨潢府回合,確實教人放心不下。
蘇錦派出百人騎兵隊往王朝可能去的方向去尋找,信州一敗,王朝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往北朝龍州方向去,另一條路是往南朝北焚毀的韓州遼陽方向走,倒也并不是無跡可尋;另外拿下臨潢府的消息也要抓緊送回前線,督促前線利用良機發動反攻;趙虎親自帶隊,帶領五百騎兵攜帶蘇錦的親筆奏折和書信連夜出了臨潢府往南方奔去。
耶律重元率領十六萬大軍趕到臨潢府以東一百余里的地方的時候,已經得知臨潢府北攻占的消息,氣的耶律重元大罵耶律洪基蠢材,有五萬大軍據守臨潢府皇城,便是個傻子也能撐個十天半個月的時間,耶律洪基居然六天就丟了城池。
這一路上耶律重元已經是急速的行軍了,信州大勝之后,他甚至都沒做任何的休整,拖著疲憊不堪的大軍便往回趕,老天不作美,半路上下起了大雪,耶律重元不得不放緩速度,但他以為一定會趕得及,他不相信宋軍會這么快拿下臨潢府,因為宋軍根本沒有攻城器械和輜重,可事實卻結結實實的打了他一個耳光。
黎明的曙光乍現,耶律重元便已經披掛出帳,站在營盤的高臺上往城頭眺望,身邊的斥候隊長躬身稟報最新打探到的消息。
“殿下,宋軍四天前拿下了漢城,然后以漢城為營對皇城發動攻擊,昨日未時拿下了皇城,大皇子率兩萬人往北撤往寧州去了,還有件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嗯?”耶律重元覺得斥候隊長的神色有些古怪:“還不快說?吞吞吐吐的作甚?”
“是,那小人便說了,我的小隊探聽到一個驚人的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昨日攻城戰的時候,宋軍將仁懿皇后和二皇子及兩名公主擒獲了,宋人可能是想以她們為人質逼迫皇子投降,結果……結果……”
“結果什么?再吞吞吐吐,便割了你的舌頭教你一輩子說不了話。”耶律重元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低聲喝道。
“結果……大皇子在陣前謊稱要見皇后一面,請皇后示下,卻不料……大皇子在見面的時候抽刀將皇后和二皇子兩位小公主盡數給……給殺了。”
“什么?”耶律重元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那隊長。
斥候隊長嚇得一哆嗦,皇太弟的反應跟自己的想象完全不一致,他本以為耶律重元會出離的憤怒,但此刻看他的眼中似乎是興奮居多,而且好像帶著一絲的喜悅,斥候隊長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耶律重元恢復到正常的反應,怒氣勃發的罵道:“這小畜生,居然心狠手辣如此,連皇后都敢殺,定是打著臨潢府安危的旗號,拒絕宋人的要挾。”
“是,據說正是如此,大皇子說臨潢府比什么都重要,他甘愿背負弒母之名,也要保住臨潢府,保住江山社稷。”
耶律重元嘿嘿冷笑道:“結果如何呢?臨潢府還不是丟了?好,好,我這個侄兒可算是號人物了,還有其他的沒有?宋軍可有其他的動向?”
斥候隊長忙道:“宋軍除了戒備森嚴之外,倒是沒什么異動。”
耶律重元點點頭道:“再探再報,下去吧。”斥候隊長行禮退下,耶律重元陷入了沉思,身邊跟隨的親信主薄漢人王晗上前拱手道:“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耶律重元道:“時局糜爛至此,何喜之有?”
王晗看了看四周無人,輕聲道:“殿下無需擔心皇位旁落了,皇上雖立殿下為皇太弟,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壓根就是想將皇位傳于大皇子,如今大皇子倒行逆施,不僅弒殺皇后還丟了上京,皇上的骨血也被他親手誅殺,如此一來,他絕無接替的資格了,那皇位還能有誰接替呢?小人這里提前恭喜了。”
耶律重元眉頭一動,呼吸粗重了起來,但瞬間恢復平靜,佯裝斥道:“這時候還談什么皇位,同仇敵愾奪回上京才是當務之急,皇位雖重要,相較于國難當頭,那又算得了什么?”
王晗忙道:“殿下襟懷廣闊,小人佩服之至,小人認為,此刻需即刻招大皇子兵馬回頭與大軍匯合,他不是有兩萬兵馬么?皇城攻堅,兵馬多多益善。”
耶律重元看著王晗道:“召他回來?我這十六萬大軍攻不下皇城?”
王晗微笑道:“自然攻得下,但大皇子丟了臨潢,這頭陣嘛,自然是要他來打的。”
耶律重元臉色一變,看著王晗微笑的臉龐,呆呆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