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站在你旁邊的就是?”羅衣男子目光轉到劉長仁身上。
“沒錯,這小子就是王玄邈試驗唯一的一個成功品。”李邵笑著點頭道。
“那為何?”羅衣男子指了指劉長仁那雙黑色的眼瞳,雖然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那家伙怎么眼睛是黑色的?
該不會是你造假,路上隨便拉了一個路人過來,欺瞞于我吧?
羅衣男子忽然想到什么,托著下巴思考起來。
也不一定是對方造假,或許對方也不知情,是王玄邈那家伙說了謊也不一定。
畢竟,王玄邈只是說了,自己在一個偶然的情況之下,得到了一個成功品,是不是真的有,真的存在,這就不知道了。
再往深處想想,或許,王玄邈說不定沒死?
只是在那個臉色蒼白的小子面前,故意演了一場戲,好讓我以為他死了?
但這還有個問題說不通,那就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李邵莫名其妙地看著臉色不斷變換的羅衣男子。
王玄邈還沒告知他劉長仁的能力,有著誤會,也在情理當中,不過,這家伙到底腦補了什么東西?
臉色變得這么快,就跟開了染坊似的。
“咳咳!”李邵咳嗽一聲,頓時驚醒了正在瘋狂腦補的羅衣男子,他抬起頭來,眼底還帶著些許茫然。
“長仁,展示給他看。”李邵輕聲說道。
“是的,先生。”劉長仁輕輕點頭,隨即,便閉上了眼眸,大概三個呼吸的時間之后,重新睜開,黑色眼瞳就已經變作灰白。
白瞳獸特有的死寂,與身為人類的智慧光芒,相互交織融合在一起,看去竟然不覺得有什么違和。
“你……現在還保持著理智么?”羅衣男子這時倒顯得遲疑起來。
“當然。”劉長仁輕聲說道。
“太好了,果然是個成功的試驗品!”羅衣男子嘴角止不住地勾起,心里更是下意識長松一口氣,明白剛才的產生的念頭,都只是無端猜測罷了。
“還不止呢。”一旁,李邵忽然出聲道。
“什么?”羅衣男子一臉疑惑地看著李邵,道:“你是什么意思?”
而劉長仁的身體則是完全僵在了原地。
冷汗不斷從手心額頭,手心冒出。
他發現了?
不會的,我這么小心,怎么會被發現?
那他是在炸我?
那便來個抵死不認,他就不能確定。
想到這里,心底微微放松些許,抬起頭,剛要說些什么,就見到李邵看向他的眼神,冰冷而又淡漠,其中更是帶有淡淡的嘲諷。
仿佛是在說:小子,我早就發現你的小心思了,只是平時不說罷了,現在我問你,你竟然還不承認?
劉長仁剛要脫口而出的話語,又被他重新咽了回去,比剛才更緊張了。
羅衣男子這時也已經發現了劉長仁的不對勁了,他皺眉看了一眼那雙灰白眼瞳,似乎想到什么,待在一邊,竟也沉默起來。
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可喉嚨還是干澀的要命。
“先生,你這是什么意思?”
劉長仁還在做最后的幻想。
“非要我來戳破你么?”
李邵搖了搖頭,道:“我說的,是你偷學我的功法的事情。”
此言一出,劉長仁臉上血色盡退。
他知道了!
空白一片的腦海中,只有這么一個念頭。
“那么,可以展示給我們看了嗎?”李邵在一邊輕聲催促道。
雖然話語聲很輕,但聽在劉長仁耳中,卻是不啻于天雷之聲,當即下意識道了聲是。
隨即。
額頭中間位置,開始涌現出一小股白色的骨液,按照某種未知的規律,凝結成了一個殘缺的骨質王冠面甲。
緩緩伸出手掌。
身后,一個黑色的虛像一閃即逝。
“那是?”羅衣男子看清了那個虛像的真實面貌,一個烏鴉,身披漆黑翎羽,眸子青碧有若寶石,但最奇異的,卻是那烏鴉頭頂長出的一頂黑色王冠。
仿若黑鴉之王一般。
“果然。”
看著這一幕,李邵心底也是不禁嘆了口氣。
改變雙目顏色,使其由灰白變作漆黑,只是劉長仁最弱小的一種能力罷了,還有著一個更為強大,也更為奇妙的能力,那就是快速掌握技藝,在短時間內擁有相當于普通人數年苦修的能力。
起初,王玄邈在成功之后,也很是高興了一陣,但隨后,他便發現了劉長仁那堪稱恐怖的學習能力。
看了一眼,無論是書籍還是其他什么東西,都能很快記憶下來,并舉一反三。
在這個道士橫行的世界,此種能力被稱作過目不忘,若在穿越前的世界,則被稱作照片式記憶,遺覺表象等。
讓這家伙繼續學習下去的話,說不定以后會發生某些不妙的事情。
帶著這樣的想法,所以最后王玄邈雖然煉制出來了迷藥和壞髓丹兩種控制手段,卻還是棄用壞髓丹,而改用迷藥。
一開始,李邵雖然從王玄邈的記憶當中,融合得知了這一消息,但其實心底也沒太過放在心上。
但之后數天,就發現自己有些小看了那個能力。
劉長仁的能力不僅能學習書籍知識,對于道士修煉的功法,都有一定的作用。
現在對方身邊放出來的那只帶著王冠的黑色烏鴉,無一不說明了這點。
“僅僅是靠眼睛去看,就能修煉到如此境界,真是不可思議……”李邵心底暗道。
這時,劉長仁也已經冷靜下來,復雜的眼神看向李邵,忍不住道:“您是怎么發現的?”
李邵笑了笑,沒有說話。
其實,他的發現還得從突破之日那天說起。
那夜傍晚,成功突破煉意境中期之后,李邵心底便對劉長仁產生了疑慮。
他不是與邪炁融合了么?
體質就算比不上尋常的白瞳獸,可與普通人比起來,恐怕也是好上不少了吧。
怎會一天下來,就直接累倒了?
心底雖有疑惑,可李邵面上卻什么都沒表現出來,只不過,卻在暗中開始觀察起對方的日常行動來。
這么一觀察,還真讓他發現了某些東西。
劉長仁……竟然在偷學他的功法!
呼吸法比較好學,畢竟就只是一種特定的呼吸節奏罷了,雖然記錄呼吸節奏的書籍有著一個巴掌之厚,但以他的能力,應該很快就能記住。
而觀想圖那里就有些麻煩了。
李邵之所以能夠不用觀想圖,就能直接煉出道意來,那是因為融合了萬伯的魂籽。
修煉的時候,直接將萬伯的記憶翻上那么一遍就可以了,記憶當中,那張用特殊材質和特殊筆墨描繪的青眼烏鴉觀想圖,就能完美重現出來。
可劉長仁哪有此等條件?
他只能在李邵出手的時候,瞪大眼睛看著那只青眼烏鴉虛像,依靠腦子死記。
當然,也有記不住的地方,那里就要看著真正的傳承圖卷,才能悟的出來。
但他現在也沒那個條件,最后只能依靠腦補了。
那個頭上長著王冠的青眼烏鴉,便是這么來的。
還別說,那只黑鴉之王的形象,倒是比普通的青眼烏鴉多了幾分霸氣,和一絲身為帝者攜帶的深邃華貴之意。
倒是頗對李邵胃口。
“可惜了……”
李邵看著雙目灰白,額上殘甲的劉長仁,心底再是長嘆一聲。
“只可惜,他的恢復速度也不能壓過黑淚的腐蝕速度,不然,這就是一具完美的宿主!”
其實,在喚醒劉長仁之后不久,他就對其做了一次試驗。
試驗內容便是黑淚對劉長仁身體的恢復速度,究竟哪個更快。
當然,對方是不知曉黑淚到底是什么的,還以為跟王玄邈平時對他做的一樣,所以根本就沒反抗。
但是,試驗結果讓李邵很不滿意。
被黑淚腐蝕的部位,其恢復速度竟然被壓制了!
黑淚的腐蝕過程,與其說是一種能力,不如說是一種現象,一種不能更改的自然規律。
無論劉長仁身體的再生恢復速度再快,也不可能改變這一結果。
李邵當時心中就有了這個明悟。
很快,他又想起了一件事。
“既然尋常的恢復再生速度根本不能抵抗黑淚的腐蝕能力,那海底的那具琉璃棺,能夠存放上千年,一定很不簡單!”
想到此處,就不禁有些后悔。
“你說你好好的一個寶物,竟然被一個普通人用刀就隨便破開了,哪有半點寶物的樣子!”
如果當時琉璃棺是被人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開的,那么李邵就會……不,他估計還是什么都不會做。
船翻了,能夠游到海岸上就已經算是幸運了。
還要背著破碎的琉璃棺,這不是閑自己死的不夠快么?
當然,他是不會死的,頂多又被沉到海底,但那又不知多少年之后才能出來,或許,永遠也出不來也不一定?
想清楚此點之后,他心底的悔意這才去了不少。
腦海里的念頭不斷閃過,但時間也不過過去了幾個呼吸罷了。
在劉長仁看來,就是李邵聽了他的問題之后,對他微微一笑,卻根本沒有回答的意思,反倒與一邊的羅衣男子交談起來。
只留下劉長仁待在原地胡思亂想。
“他要怎么處置我?殺了我?不,我對他還有用處,應該不會殺我,那要廢了我的修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