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像是鐵蛇一樣，盤繞成一圈圈的。
越盤越高，漸漸遠去。
一會兒，好似從香爐里逸出。
筆直升起，然后軟綿綿的往四周亂滾。
一會兒，在頭頂上空，隨風飄蕩。
仿佛頭盔上巨大的羽飾，充滿異域風情。
一會兒，又顯現出十分美妙的體態，和人世所未見的奇景幻象……
而這些煙氣中央，卻是一張長在胸膛正中的洞口。
有著一個拳頭大小。
邊緣極其齊整，就像是用圓規畫成的一樣。
但向內望去，卻只能看到絕望的黑暗。
不知通往何處。
煙氣，正是從胸膛洞口，緩緩逸散而出。
不知過了多久。
李邵忽然長出口氣。
也不見有什么動作，那些煙氣，便緩緩收斂在了洞口當中。
再也不見蹤影。
但那深沉黑暗，卻依舊存在。
“果然，還是太過莽撞了些。”
望著胸膛的洞口，李邵皺眉自語了一句。
在他降臨意識，動用羽衣，攔了一下那些白煙之后。
就有近乎一半的煙氣，通過虛無橋梁，降臨到了本體身上。
然后，強行在本體胸膛位置，開了一個洞出來。
過程極為痛苦。
得虧真正靈魂是在寄身面具之上，不然還真說不準，會在半途被疼痛，硬生生給逼瘋。
“不過，經此一役。”
“雖然痛苦，卻也大大增加了對那煙氣的了解。”
李邵開始回憶起，自己第一次，降臨康鴻之身，遭遇那些白煙一事。
那是開端。
“其大概有著兩種特性。”
“其一。”
“當時的我，是脈輪境初期修為，擁有速之極能力。”
“卻也追之不及。”
“所以，有著無法被觸及的特性。”
“其二，追到了舊書閣那邊。”
“忽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當時有兩個猜測，從縫隙逃走，與潛藏在某個異空間。”
“之后通過推測，否決了第一可能。”
“如此，第二特性便出現了。”
“是可以避走異空間，從而讓氣機從現實世界消失。”
“外加從那白煙之上，感受到的那股莫名氣息。”
“基本可以斷定，那白煙，與覺醒能力之時，從‘黃蟄’之夢中，夢見的宮殿上，隨著面甲骷髏，一道出現的霧氣，大有關聯！”
“事關邪炁根源一事，我才會對白煙如此上心。”
“思慮不周，也是正常。”
李邵在心底提醒自己，日后一定要多加思量，才不至于陰溝里翻船。
“不過。”
“卻也未必就是壞事了。”
李邵眼神微微閃爍了下，意識往下一沉。
胸膛的黑洞當中，那些煙氣，就又重新升騰而出。
乳白色的煙氣，繚繞，蒸騰，匯聚成一片云朵，直接將李邵裹在其中。
待云朵消散之后，其中的身影，卻是消失不見了！
“這便是，楚君所說的那個世界嗎？”
李邵好奇地打量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一眼。
腳下，是一艘黑色的大船。
沉默地，在一片灰色的大海當中航行。
想了想，他抬腳，向著船長室走去。
嘎吱——
木門旋開。
一股白煙，忽然從門內，沖了出來。
但還沒等近身，胸膛洞口處，便也飛出了一團白煙。
然后兩方交雜在了一處，重新飛回身上。
李邵掃了一眼，恢復平靜的洞口。
向室內走去。
船艙很舊。
到處都是黑色的污漬，與破損的木板。
還沒等李邵看幾眼，就從船長室的窗口處，發現前面突然出現了一個海上大漩渦！
“不好。”
李邵臉色微變。
急忙旋轉船舵，想要離開。
但可惜，晚了一步。
片刻后。
黑船無聲無息地沒入了漩渦深處。
飛鶴星。
“大爺……行行好……給點錢吧……”大街邊，郭敬奄奄一息道。
但或許，是因為叫喊聲太過輕微的緣故。
路過的行人，竟然沒有一人，向他投來目光。
再喊了幾聲之后。
力氣逐漸消散，連喊，都是喊不出來了。
“我，就快死了么？”
郭敬微微仰頭，內心無比平靜。
湛藍的晴空，仿佛是用清水沖刷過一樣。
沒有一絲云影，深邃而透明。
沒有一點褶皺，鏡子一樣，覆蓋在上空。
“這天，依舊那么藍啊。”
“可惜，以前的我，怎么就沒發現呢？”
郭敬心底，輕輕嘆息了一聲。
之前的他，曾經是城外，某個大山當中，最為出色的獵手。
沒有之一。
但自從得知，大山之外，還有城池這一地域之后。
便鐵了心，想要出山。
誰來勸阻，都是不行。
即便那人，是自己的青梅竹馬。
最終，他來到了城池。
但等待他的，并非希望當中的那么美好。
三天。
僅僅三天時間。
就被騙去了身上，所有錢財。
那時，曾有過回山的念頭。
但只是一瞬，就被否決。
原因也很簡單。
如果就這么回去，如果沒有做出一番成就，就這么回去的話。
豈非給山里的那些人恥笑？
最后咬了咬牙，加入了某個幫派。
但狩獵還行，打架就完全是個新手了。
一次幫派互毆當中，直接就被敵對幫派的人，給廢了兩條腿。
雙腿被廢，外加他也沒給原來幫派，做出多大貢獻。
理所當然的，就被逐了出去。
流落到大街上，成了一名乞丐。
算是想回，也回不了了。
茍延殘喘幾日之后，乞討的錢財也沒有多少。
如今，卻是瀕臨死亡了。
視野，漸漸模糊起來。
“我好想回家……”
“好想再吃到，那鮮美的烤肉……”
“好想再給小云，編織一條草鏈子啊……”
郭敬，仿佛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緩緩升了起來。
那并不是錯覺！
他眨巴了幾下眼睛，忽然發現，自己竟是來到了一艘黑色的船只之上。
面前，還站著一個年輕人。
李邵忽然開口道：“回家……”
“吃肉……”
“編織草鏈子……”
“這便是你的執念嗎？”
“那好。”
“就讓我，幫你一把吧。”
“什么？”還不等郭敬，領悟李邵之意。
只見得眼前的年輕人，忽然一指。
自己的意識，便瞬間消散。
只留下原地，一顆白色的魂籽，靜靜懸空。
大街上。
那個乞丐，重新睜開了眼眸。
望著周邊的一切，眼中充滿了好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