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駛到郊區,汽車停在公路邊上。
這是永秀河的下游,兩座山坡自兩岸分割開來,山腳與河水之間,是一片較為寬闊的平地。平地被碎石沙灘和大片的蘆葦蕩不均勻分割。
將宋元唐從車里拖出來,正要往那平地抬,林煙卻是一擺手,說道:“不用抬了,這家伙已經醒了。”
果然是偽裝。
那兩人將宋元唐往地上用力一丟,他便一聲痛呼,側著身子摸屁股。
林煙下車,舉目眺望一番,又扭過頭,做出邀請的姿勢:“美女,出來吧!”
胡亦可有些絕望地跟著下車,下車時小心翼翼,生怕裙擺掀起走光被林煙看到。
由于林煙不知在哪兒搞了一套衣服換上,鞋子都與之前不同,有戴手套,頭上罩著面罩,頭發都沒露出來。
他的匕首,也都是別人的,自己的刺刀藏在一邊。
所以胡亦可應該不可能將他認出來,無論是現在還是未來。
至于開車的,和抬宋元唐的那兩人,自然是之前被林煙打破膽的那伙人中的三個。
開車的那小子明顯有些害怕,畢竟宋元唐的背景在那里,萬一這事要曝光出去,或者自己被他們認出來,那以后這方舟市就沒他的立足之地了。
可是林煙這邊他又反抗不了,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周圍都沒人,就算叫破喉嚨也沒人管,手機什么的都被沒收,宋元唐和胡亦可并肩走,被林煙四人手持片刀圍簇著,只能任他們擺布。
就算沒有這三個幫手,只林煙一人,也都完全可以掌控眼下局面。
之所以將這伙人拉進來,主要是當他得知他們是宋元唐派來教訓自己的時候,林煙就有報復這位宋大少的念頭。
念頭一生,那就基本不可能去抹除。
因為就算想過平靜生活不想惹事,但這宋元唐如此過分地欺凌到自己頭上,真可謂是叔叔能忍嬸嬸不可忍!
如此,可就這般單槍匹馬的跑去教訓宋元唐,那么事后人家一威脅,這伙墻頭草肯定會把自己供出來的。
殺人滅口?
不會吧——
只有將他們也牽扯進來,作為同伙,他們就應該不會再走漏消息了。
除非他們自己也不想混了。
百無禁忌,說來容易,做起來卻是極為困難。
雖然林煙如今強大到隨手就能扭斷別人脖子的程度,但距離百無禁忌這種境界,還差得好遠好遠。
畢竟殺人對他來說簡單,但殺人的后果,卻還是極難承受。
來到沙灘上,林煙一轉身,還沒說話,宋元唐就忽然上前擋在胡亦可的前面,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
“雖然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但你要弄,就沖我一個人來,別傷害她!”宋元唐鏗鏘有力地說道。
胡亦可愣了一下,看著宋元唐的后腦勺。
林煙也是愕然,卻又一笑,道:“真爺們兒啊!好,就依你。你們三,給我上去揍他,敢還手就用刀砍!”
“啊?”宋元唐嘴巴一張。
“真揍?”那三人有些弱弱地問道。
“你們敢不聽我的?”
“不敢不敢。”三人摩拳擦掌地就要動手。
宋元唐趕緊說道:“先等一下!等下等下!”
“咋了,又不爺們兒了?”林煙扯著嘴笑。
“先談談吧,談不攏再說啊!”宋元唐搓著手強笑道:“無緣無故,你們肯定沒必要弄我是吧?不是有仇,就是想在我身上弄點好處,是不是?”
頓了一下,他又一副很有把握地樣子,繼續道:“有什么目的,劃出條道來,講清楚行不?”
“行啊,怎么不行?”林煙笑道,“可我就想先揍你一頓,咋辦呢?嗯?”
“嗯”是音調往上提,帶著疑問和幾分不滿。
因此,那三人不再理會后退并且張嘴想說話的宋元唐,直接就沖了上去。
中間那人一個躍起,然后一拳頭打中了宋元唐的臉頰。
“啊!”慘叫聲中帶著強烈的不敢相信,宋元唐一個后仰,又被一個踢中肚子,頓時趴地上,嘴里噴一口涎水出來。
兩人上前將他拉起來架住,中間那人就對著他肚子有一拳沒一拳地招呼,拳拳到肉,發出敦實的悶聲。
他張著嘴巴,有血絲流出來,一副凄慘的樣子。
“別打了,住手!求求你們不要打了,再打就死了!”胡亦可見宋元唐被揍得他媽都不認識了,慌得跺腳幾下,想上前拉扯又怕被波及,只能在一旁如此請求。
見林煙站那里看好戲,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直盯著他,毫不掩飾心中的憤怒:“你一定一定會后悔的!”
“你不覺得在這種情況下威脅我只會逼我以絕后患?”林煙一點不會心虛,更不會膽怯,視線透過面罩的兩個小窟窿,很直接地與她目光交接。
畫面是一男一女相互凝視,背景音樂是宋元唐的斷續慘叫。
在這昏黑的蘆葦蕩下,充滿了暗系格調。
胡亦可是真的無能為力,只能這般倔強地看著他,連眼都不眨。
夜色自然不會是完完全全的黑色,模糊中能夠觀察到林煙的身高,身形,能夠感覺到他投來目光中的戲謔與輕松——
“這世界上居然有犯罪犯得毫無壓力的人?這得需要多大的底氣?”胡亦可心想。
終于,不知道是她這副無聲抗議奏效,還是林煙擔心宋元唐被打死,他一揮手,淡淡地說了句:“可以停了。”
那三人解脫般地長吐一口氣,將宋元唐丟地上。
“你叫什么名字?”林煙問胡亦可。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胡亦可愕然道。
“我應該知道?”林煙反問,心想:“我會告訴你我知道你叫什么亦可的么?”
“……我不想告訴你。”
“不想告訴我我就繼續揍他。”
“胡亦可!我叫胡亦可!行了吧?”胡亦可很無力地說道。
“他呢,他又叫什么?”林煙打了個響指,又隨口問道。
雖然已經知道宋元唐名字,但林煙很喜歡這種掌控全局的感覺,牽著美女鼻子走,真爽!
“你不知道他叫什么,為什么要打他?”胡亦可不解地問道。
“因為他太帥了。”林煙看著宋元唐的豬頭臉,說完,噗的一笑。
胡亦可無語,只能說道:“他叫宋元唐。”
“哦,嗯……話說這名字好奇怪……”林煙忽然一愣,喃喃自語,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什么?”胡亦可眼睛一閃,急忙問道。
“這名字好騷包。”林煙恍然了一下,聞言卻是隨口一回,然后朝宋元唐走去。
宋元唐最大的特點就是頭發長,這讓林煙覺得很是礙眼。
他忽然想起同樣長發的譚千尺,一時間倒又恍惚了一下。
宋元唐挨了打,底氣消失得干干凈凈,像條死狗似的趴在那里,不斷地呻吟。
見林煙在自己身前站定,他終究認不出哭著哀求:“饒命,饒命,求求你放了我吧!”
“哼,現在知道求饒了?你還記得你上個月干的那件事嗎?”林煙故意質問。
“上個月?”宋元唐愣在那里,做回憶狀。
想了好一會兒,他才小心翼翼地說道:“上個月我好像沒干什么事吧……”
“想不起來是吧?”林煙冷笑,一腳踩在他的手背上。
又是一聲殺豬般的慘叫,宋元唐渾身亂顫,兩只腳在地上蹬個不停。
林煙對此沒有絲毫心理壓力,不會覺得自己有一點過分。
就因為自己一句話,就派一群打手來砍自己。這樣的人,才是太過分。
不給他一個慘痛的教訓他還以為他是天王老子了。
強者欺負弱者,在別的強者看來,是件掉鏈子的事情。
但林煙樂于如此。
況且如果加上其本身所擁有的一切,宋元唐和林煙比較起來,也不算弱者,甚至可以說更強才是。
林煙其實也是在大冒險。
但——
冒險又怎么樣?
就偏偏冒了!
林煙腳板左右磨了磨才放開,問道:“想起來沒有?”
“真沒有啊!”宋元唐大哭。
“沒有?”林煙又踩。
“啊——”
“有沒有?”
“有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