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里吃驚,但林煙表面上還是一臉無辜,一副聽不懂他在說什么的樣子。
“雖然暫時找不到你撒謊的證據,但我有權讓你再在這里呆上四十八個小時。劉隊長,將他帶到隔壁房間,倒杯茶給他。”常運春淡淡說道。
劉厚生默然了一下,去拉林煙袖子。
林煙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看了常運春好幾眼,才一點頭,跟著劉厚生出去。
即使不回頭,林煙也能感覺到宋元唐得意的眼神,只當他小丑一個,可笑又無趣。
劉厚生將林煙一個人安排在一個房間,有椅子可以坐,有桌子可以擱手。
然后劉厚生還真倒了一杯水給林煙。
“暫時忍忍吧!”劉厚生說了一句,關門出去,匆匆跑回去繼續開會。
寂靜的房間里,有一股深厚的壓抑感席卷而來。
若是別人,手機肯定會被沒收,劉厚生卻是熟人,不來這套。
如此過了一個多鐘頭,林煙的手機忽然振動,定睛一看,原來是陳蘊含打電話過來。
林煙趕緊接了,壓低聲音道:“親愛的,這么早就起來了?哦,話說今天是兒童節耶,要我說節日快樂么?”
“林煙,快來我學校,快!”陳蘊含幾乎是用吼的,使林煙聽得一怔。
“怎么回事?”林煙沉著臉問道。
“有人說要弄死我,你快來救我!”陳蘊含大叫一聲,手機一下子掛斷了。
林煙先是一愣,然后騰的一下站起來,跑到門口,見被反鎖,二話不說,伸手一扭,鎖便強行被扭得咔嚓一聲,門開了。
林煙大步走了出去,氣勢非凡。
“誒,你怎么出來了!”外面一個警察趕緊跑過來,要捉林煙的手。
林煙任憑他逮著,卻是站著不動,只大聲道:“常局長!常局長!我有話說!”
一陣騷動后,會議室門開了,劉厚生跑出來,瞪著眼睛道:“林煙,你干什么?”一揮手,示意那警察放開他。
林煙走過去,說道:“剛有個朋友打電話給我,說被黑社會堵了,要弄死她,我得去救她!”
“呃——”劉厚生還沒說話,林煙就推開他,走進去,對一臉愕然的常運春將這句話同樣重復了一遍,然后補充道:“你們要覺得不放心,可以派個警察跟著我,戴手銬也行的,只請求你們放我出去一小會兒。”
“這怎么行?堅決不行!”常運春一拍桌子道。
宋元唐也揶揄地笑著說道:“這大白天的,又是學校,誰敢弄你朋友?還弄死?開什么玩笑?”
林煙眼睛瞇成一條縫隙,沉默了好幾秒,才低聲道:“拜托讓我出去一下,就當我求你們了。”
林煙的心里覺得非常非常不爽,拳頭已然捏緊,渾身釋放出冷冽的氣息,以至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將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全都隱隱有股畏懼自心底涌生出來,不由為之愕然。
“法律之外,總要顧及一下人情,況且我也沒有犯罪,真的要這樣對待我?”林煙的聲音越發的輕,卻越發的清晰。
他盯著常運春的眼睛。
宋秋寺不知什么時候走掉了,沒能目睹這一幕,宋元唐和胡亦可卻是還在,胡亦可的母親也坐在她的身邊,一臉愕然地看著林煙。
除此還有兩個嚴陣以待隨時就要動手的警察,以及林煙身后一臉尷尬的劉厚生。
他們通通都從林煙的視線中消失了。
林煙只看著常運春一個人。
他將常運春完全鎖定著,已經自動計算出距離和別的東西。
常運春坐著,抬頭與林煙對視,眉頭漸漸地鎖了起來。
年輕時經歷過生死危機的常運春,能從林煙身上感覺到極其危險的氣息!
他久居高位,已經很久沒有一個平頭老百姓可以對他這么說話了!
所以他的面子很掛不住,他很生氣。
他想拍桌子發怒,但卻被林煙這股子危險氣息所攝,居然有些發虛了……
氣氛變得古怪并且尷尬起來,寂靜得掉根針在地上都能聽見的地步。
胡亦可和她母親對望一眼,嘴巴張了張,欲言又止。她母親見狀,便一聲咳,說道:“那個,老常啊,把他關在這里也沒什么意思,既然他有急事要處理,就先讓他去吧。”
“不行!”常運春和宋元唐齊聲說道。
宋元唐尷尬地看了常運春一眼,閉上嘴巴。
常運春卻是不看他,只把目光收回來,說道:“我不能確定他出去會不會破壞這件案情的進行。”
“我跟著他吧,常局您覺得怎么樣?我保證他不離開我視線。”劉厚生抹著冷汗說道。
常運春抬頭又看了站得僵硬的林煙一眼,臉色微變了幾番,才微微點頭,卻又想起什么似的,說道:“把手銬給拷上!”
“這——”劉厚生為難,覺得這樣有點過分了。
畢竟林煙連疑犯都算不上,怎么能戴著手銬出去亂走?多損形象啊。
“無所謂,我們快走吧!”林煙松了口氣,淡淡說道,又對常運春說了一句:“謝謝。”朝胡亦可的母親點了一下頭,然后轉身就走。
劉厚生趕緊一邊掏手銬,一邊跟上。
“上車吧!”劉厚生打開一輛警車。
被拷上的林煙奇怪地問道:“可以坐?”
“來吧。”劉厚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煙也不啰嗦,坐上車,警車一個平穩倒車轉向,再一個前進,駛出了警局。
車上,劉厚生醞釀了一會兒,才道:“剛才你的樣子,有點兒……”
“有點兒什么?”只要能夠出來,林煙就不怎么著急了,所以也有聊天的興致。
“有點兒可怕。”劉厚生遲疑了一下,“剛才如果常局不肯,你會?”
“我不知道。”林煙嘆了口氣,說道,“我真的不知道。沒到那一步,總是不知道會怎么走。”
“你的武功很高吧?都跟誰學的?”劉厚生路過紅燈,卻壓根不停,繼續前行,有過綠燈橫穿的一輛車忽然急剎,朝警車的車屁股大罵一聲:“靠!”
“去北都打工的時候認識的一個人,他教了我幾招,不是什么高手的。”林煙謙虛地說道。
“是嗎?”劉厚生勉強笑了笑,試探地問道:“昨晚那個蒙面人,是你吧?”
“什么蒙面人,我聽不懂。”林煙毫不猶豫地說道,“我說了,昨晚我離開那酒吧之后就回家睡覺了。”
“好吧,你不承認我也沒辦法,只能等查出來再說了。”劉厚生無奈地說道。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當中。
林煙目光穿過玻璃,看著往后疾退的各種建筑,車水馬龍,心里再次回想剛才在警察局與常運春對峙的情景。
假如……他當時不肯,自己應該怎么辦?
常運春雖然只是一個人,但他后面站著一個國家,一個強大到如同一個巨人的國家,自己?自己雖然強大,但和這“巨人”比起來,只是螞蟻而已。
再強大,也只是強大的螞蟻一只。
有“巨人”罩著常運春,哪里是自己能夠硬碰硬的?
個人的力量,要到什么程度,才能無所畏懼?
或者說一定要巴結上一個地位更高的角色?
一定要這樣么?
林煙陷入了困惑之中。
個人的力量變得強大后,逆來順受的本能就會大大的減弱。
可有時候卻不得不逆來順受。
林煙自嘲一笑,還是得遵守“規則”啊!
幸好那常運春當時服軟了,不然此時很可能已經做出后悔莫及的事情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