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目瞪口呆。
好吧,他也不覺得自己這隊臨時拼湊的人馬,可以戰勝貴族老爺們豢養已久的家鼠仆兵。
但打不過是一回事,被打得抱頭鼠竄又是另一回事。
就算鼠民,也是要臉的好不好!
“為什么?”
鼠民少年攥緊拳頭,手臂上如蛟龍也似的肌肉線條頓時凸顯出來,他不滿道,“我們只能挨打,連一拳都不能反擊嗎?”
“好吧,我允許你們每個人都可以反擊三拳,不過,最多只能用訓練時的一半力量,除此之外,你們挨得打倒是越多越好當然是在自己不受傷的情況下。”
孟超道,“至于原因嘛,第一,我想觀察一下對手的實力,第二,我希望對手誤判你們的實力,并生出驕縱之心。
“還記得我教你戰勝的第一個紅眼鼠民嗎?
“出手之前,要有足夠的耐心觀察對手,搜集關于對手的一切情報。
“情報,很多時候比純粹的力量更重要,我以為,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第三,我看大家有些緊張,待會兒難免肌肉僵硬,技戰術變形,所以用這種方式,和大家玩一個小游戲,幫你們熱熱身,順便平復一下心情。”
葉子恍然大悟。
卻依舊有些忿忿不平。
經過孟超的調制,鼠民少年體內充滿著洪水泛濫般的力量。
除了已經變成腦域深處一團陰影的斷角牛頭武士之外,他有信心,打爆一切對手的狗頭。
要這樣一個年輕氣盛的少年,光挨打,不還手,還手也只能用一半力量,實在有些強人所難。
孟超看出葉子的不忿。
笑了笑,在鼠民少年的肩膀上重重一拍:“相信我,一時的示弱算不了什么,最終站在競技臺上的人,才有資格享受山呼海嘯的喝彩聲,去吧,告訴大家,只要贏下這一場,除了角斗場給咱們的獎勵之外,我還會傳授你們威力更加強大的戰技,比你們現在修煉的刀法,威力至少強大一倍!”
“威力大一倍的刀法!”
這樣的許諾令鼠民少年雙眼放光。
心底那點兒小小的不忿,瞬間飛到了九霄云外。
屁顛屁顛,就和兄弟們商量去了。
找到鐵皮家族這支家鼠仆兵戰隊,比他們想象得更容易。
就像他們的主子,是血蹄氏族中最狂暴的野豬人一樣。
野豬人豢養,甚至流淌著部分野豬人血脈的家鼠仆兵,也是所有仆兵中,最囂張跋扈,強橫霸道的存在。
除了極少數擁有蠻象族血脈的仆兵之外,他們幾乎比在場所有仆兵都要龐大一輪。
疙疙瘩瘩的皮肉上,隱隱散發出的金屬光澤,更是無比張狂地展示著,“鐵皮”家族這個名字,最古老也最神圣的含義鋼鐵之膚!
他們大咧咧占據了榮耀大殿里最好的休息區。
三十人小隊發出的喧嘩聲,比旁邊的百人戰隊都要嘈雜。
而就算是普通角斗士率領的百人小隊,輕易都不敢招惹這些大有來頭的挑戰者,甚至不敢和他們對視。
任憑他們狼吞虎咽著蘸了煉乳的曼陀羅果實,旁若無人地哈哈大笑,高談闊論著,待會兒要怎么把對手的腦袋擰下來,洗刷干凈血肉,把骷髏頭鑲嵌在戰刀上做紀念品。
而他們也在第一時間,認出了葉子、蜘蛛和孟超等等,自己今天的對手。
沒辦法,和一幫虎背熊腰的肌肉棒子相比,孟超這支鼠民戰隊的“畫風”實在太清奇,太與眾不同了。
來自鐵皮家族的家鼠仆兵們,一開始還以為別人在開玩笑。
怎么可能有角斗士選擇頭發花白的糟老頭子、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還有遍體鱗傷,連路都走不動的廢物當仆兵?
見到孟超、葉子和蜘蛛,他們才發現,對手的模樣,比自己最不堪的想象,更加不堪。
接下來的事情,就非常簡單了。
無非是對方譏笑孟超和葉子這隊人馬的羸弱,奉勸他們干脆早點兒繳械投降,下跪求饒。
免得到了競技臺上小命不保。
葉子等人“怒不可遏”,牙尖嘴利的還擊,順理成章地激怒了來自鐵皮家族,在“野鼠”面前囂張慣了的“家鼠”們。
對方暴起發難,葉子等人一觸即潰,果真在眾目睽睽之下,上演了一場哇哇亂叫,滿場飛奔的好戲。
這些孟超精挑細選的鼠民,能憑借并不強壯的身體,從地牢深處的萬千鼠民中脫穎而出,無論求生欲還是求生技巧,原本就修煉到了滿級。
孟超這幾天對他們的調制,也是朝著“輸贏無所謂,先學會閃避和逃跑”的目的來進行的。
榮耀大殿里還有幾十支隊伍,數千鼠民和數百角斗士在休息,橫七豎八地堆放著各種簡陋的武器和護具,有的是障礙物。
在“殺傷力提升一倍的霸道戰技”的刺激下,孟超這隊鼠民全都無師自通地將演技發揮到淋漓盡致。
他們上躥下跳,左突右沖,忽而滿地打滾,忽而繞著其他戰隊,擁有蠻象族血脈的巨人轉圈。
雖然是挨了鐵皮家族的家鼠仆兵們幾記老拳,倒是真沒傷筋動骨,只是臉上都掛了彩,鼻青臉腫的模樣有些滑稽,而且鬧了個一片狼藉,引發哄堂大笑而已。
于是,當冰風暴好不容易對卡薩伐發表了一番“抗議”,并且和鐵皮家族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野豬武士,達成了私人賭約,回到榮耀大殿之時,看到的便是她在最可怕的噩夢中,都沒想過的一幕。
只見她麾下的鼠民仆兵們,都像是暴風雨肆虐之后的曼陀羅果實一樣,被刮得到處都是,滴溜溜滿地亂轉。
鐵皮家族的家鼠仆兵們昂首闊步地在后面追趕,雖然礙于地形復雜,并沒有真的追上,但那股猛虎下山般的氣勢,就已經把“勝利”寫在額頭,把“鄙夷”寫在兇芒畢露的眼睛里。
不時有她麾下的鼠民仆兵,想要跳到其他角斗士麾下的鼠民戰隊里躲避,又被別人狠狠推了出來,只能像是火燒眉毛的陀螺一樣,用最丑陋的姿態,躲閃著對手的進攻。
比小丑更滑稽的模樣,自然惹來一浪高過一浪的哄笑。
榮耀大殿從建成到今天,整整數千年時間,恐怕都沒有如此歡樂過。
冰風暴感覺自己的周身血液統統涌入大腦,隨后凍結起來。
她真想用冰霜將自己的雙眼完全封印,這樣就不必看到如此糟心的一幕。
跟在她身邊,剛才還針鋒相對的挑戰者,來自鐵皮家族的野豬武士,更是目瞪口呆,綠豆小眼眨巴了幾十次,才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冰風暴,這就是你的士兵?”
野豬武士一連吞了好幾口唾沫,直勾勾看著冰風暴的眼神,變得愈發貪婪和粘稠,他用長滿倒鉤的長舌舔舐著鋒利的獠牙,獰笑道,“看來,用不了多久,你就是永遠屬于我的了!”
角斗士和挑戰者身后,身為仲裁者的卡薩伐·血蹄也滿臉震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驚又怒瞪著雪豹女武士的眼神,仿佛在質問:“冰風暴,就算你不愿意委身于我,也不用便宜這個鐵皮家族的豬玀吧!”
“葉子,收割者!”
冰風暴感覺自己就快昏死過去了,她發出了颶風般的尖叫,“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對啊,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裁決者介入,兩名主將好不容易收攏了各自隊伍,暫停了這場千年一遇的鬧劇。
冰風暴實在沒臉繼續待在眾目睽睽之下,她把自家隊伍拉到榮耀大殿最偏僻的角落。
隨后,用碎尸萬段的眼神,惡狠狠地瞪著孟超。
不用問,一定是這個黑發黑眸的家伙搞的鬼,一定是!
孟超也是滿臉無奈,看著葉子和蜘蛛,“我是讓你們示敵以弱,但沒有要你們柔弱得這么夸張啊,如此無恥的姿態,自詡為圖蘭勇士的你們,究竟是怎么能毫無心理障礙地擺出來的?”
葉子和蜘蛛等人面面相覷。
然后告訴孟超,他們都是掉過眼淚的人了。
一名圖蘭人,既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掉過眼淚。
再卑鄙,再無恥,再陰險的事情,他們都做得出來。
滿臉無語的孟超深吸一口氣,轉過頭來,拍著胸脯向冰風暴保證,雖然執行層面出現了小小的偏差,但鼠民仆兵們已經完美實現了作戰目標,剛才那場亂子,讓他把每一名對手,都觀察得一清二楚。
“對手不堪一擊,我們可以全員無傷,取得完勝。”孟超言之鑿鑿。
再次用風輕云淡的表情,和駭人聽聞的言論,成功轉移了冰風暴的注意力。
“怎么可能,你瘋了嗎?”
冰風暴低吼,“就算你們剛才的潰逃,有故意示弱的成分,但對手的體格,至少比你們強壯一倍,還用鐵皮家族獨有的秘藥,反復涂抹身體,把皮肉浸潤得比鋼鐵更加堅固,你要怎么全員無傷,完美取勝!”
“沒錯,對手的確很強壯,更準確說,是過于強壯了。”
孟超收起如手術刀般鋒利的眼神,淡淡道,“而這,就是對手慘敗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