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想當奴隸和炮灰,也需要資格的么?”
孟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繼續問道,“你把那些孩子轉賣給黑角城的各大勢力,當奴隸和垃圾蟲的時候,總有中間人和買家的吧?給我幾個名字。”
大巴克沒有絲毫猶豫。
一口氣報出了十幾個名字。
都是黑角城里專門負責買賣和分配奴隸的家伙。
其中還有不少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當然,其中只有一個來自血蹄家族。
其余都來自鐵皮家族等等競爭對手。
大腦在劇痛之下產生幻覺,他甚至不無得意地幻想起來,當素以強橫霸道而著稱的鐵皮家族的大人物,落到這頭黑發黑眸的怪物手里時,那將是多么美妙的一幅場景呢?
孟超大致了解了彩螺村的事情。
通過微表情的讀取和分析,他判定大巴克并沒有撒謊。
接下來,就是圖騰戰甲的問題了。
“我注意到,剛才我死死勒住你的脖子時,你的圖騰戰甲首先試圖反抗,液態金屬想要流淌到鎖鏈底下,凝固成一圈護頸。
“還爭先恐后涌入我戳出來的七個血窟窿,試圖將他們封堵和修復。
“換言之,當時圖騰戰甲還想幫你的。
“但是,當我的力量越來越大,幾乎將你的頸椎骨折斷時,圖騰戰甲卻主動龜裂,崩開了。
“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這個問題,令大巴克遲疑片刻。
孟超冷哼一聲,長柄鑷子揪住大巴克剛剛因燒灼而結痂的傷口,用力一撕。
“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巴克發出非人的慘叫。
因為咽喉的顫動太過劇烈,血腫處驟然破裂,噴出大團鮮血。
“我說,我說,我說,我說!”
通過銅鏡能將鮮血淋漓的傷口看得一清二楚。
無比強烈的感官刺激,饒是鐵打銅澆的圖蘭勇士都支撐不住。
大巴克帶著哭腔道,“因為我產生了恐懼!因為我對你還有死亡產生了恐懼!我就是個膽小鬼,是個怕死的懦夫!”
“哦?”
孟超饒有興致道,“只要產生恐懼,圖騰戰甲就會……主動離你而去?”
“不,不止是恐懼。”
大巴克顫聲道,“當時我的手腳都被捕獸夾咬住,身上還被你捅了七個血窟窿,脖子又快被勒斷,正處在奄奄一息的狀態,然后,我又產生了極度恐懼,幾乎喪失了斗志。
“所以,圖騰戰甲才會判定,我,我已經不配再當它的主人,它才會主動從我身上崩解下來的。”
“原來如此。”
孟超點點頭,“那如果一名圖騰武士毫無畏懼呢?假設在傷勢同樣嚴重甚至更加嚴重的情況下,一名遍體鱗傷,瀕臨死亡的圖騰武士,內心卻依舊充滿了榮耀和斗志,面對自己絕不可能戰勝的強敵,他的戰意甚至狂飆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這樣的話,圖騰戰甲也會離他而去嗎?”
“那就不會。”
大巴克搖頭道,“那樣的話,他將激活圖騰戰甲的最強形態和最恐怖的戰斗力,進行最后一場,最華麗的決戰。
“直到轟轟烈烈地戰死之后,圖騰戰甲才會從他體內解析出來,而且會凝聚他的殺意和斗志,就像是有他的靈魂纏繞在上面,會變得更加強大的。”
“明白了,這樣說起來的話,我覺得圖騰戰甲非常智能啊,能感知到主人的思維,并做出最符合主人狀態的選擇主人貪生怕死,圖騰戰甲就離他而去;主人想要血戰到底,圖騰戰甲就不離不棄,幫主人將全部生命力都在瞬間燃燒殆盡,它簡直像是一具會思考的活物一樣。”
孟超將原本屬于大巴克的圖騰戰甲殘片拎過來,在手里輕輕提了幾下,“而且,我發現圖騰戰甲遠比我想象得還要輕盈。
“我原本還以為它是某種金屬,但就算單位質量最輕的金屬,貌似也還要再重一些的。
“這種非金非木的材料,究竟如何擁有如此強大的攻防能力,還能激活不可思議的‘特性’,你知道答案嗎?”
“圖騰戰甲是祖靈的恩賜,當然充滿著不可思議的力量。”
大巴克疼得冷汗直流,顫聲道,“我,我只是一個小小的‘戰隊級’武士,怎敢窺探祖靈的奧秘?”
“祖靈,祖靈,看來你們真是把什么都歸功于祖靈,準備躺在祖靈的遺產上,再睡一萬年的大覺了。”
孟超說,“氣勢恢宏的黑角城,也說是祖靈的營造;錯綜復雜又高效運行的地下排污管道系統,也說是祖靈的設計;各種神秘莫測的秘藥、威力強大的武器,都是祖靈的配方和設計。
“你知道嗎,我在血顱角斗場里亂轉的時候,竟然在各個樓層之間,發現了類似電梯井的設計,電梯井啊!
“在一群扛著石斧的牛頭人、拎著流星錘的野豬人、斜挎著弓箭的半人馬中間,突然看到電梯井,你能想象我當時是怎樣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嗎?
“不消說,這些電梯,也是祖靈的智慧結晶了?
“看來你們的祖靈,的確曾經創造過一個燦爛輝煌的文明,但不知為何,代代流傳到現在,他們的不肖子孫,卻變成了一群只會好勇斗狠,奴役弱小的畜生!”
大巴克并不知道“電梯井”是什么東西。
他只是被孟超突然凌厲起來的殺氣,嚇得戰戰兢兢。
“扯遠了。”
孟超時間有限,也沒興趣和這個牛頭人探討文明停滯甚至倒退的問題,他回歸正題,“既然圖騰戰甲這么輕盈的話,為什么你不一路都穿戴著它呢?等待戰斗時再激活的話,不是要花費一定的時間嗎?高手過招,生死剎那,倘若沒等激活圖騰戰甲就被敵人重創甚至殺死,就像剛才一樣,豈不是很冤枉?”
“沒人能一直穿戴圖騰戰甲的。”
大巴克也不敢思考,為什么這個黑發黑眸的怪物,連這種常識性的問題都不知道,他老老實實回答,“圖騰戰甲處于激活狀態時,要消耗大量靈能,就算再強壯的圖騰武士,都不可能沒日沒夜地穿戴。”
“有道理,威力如此強大的單兵裝備,當然要消耗大量靈能。”
孟超道,“那么,你們怎么為圖騰戰甲充能?”
“黃金果,圖騰獸血肉,圖騰獸核心,巫醫調制的秘藥。”
大巴克說,“戰前戰后,都要大量服用這些東西。”
“如果服用的劑量不夠多呢?會無法激活圖騰戰甲,甚至召喚不出來,又或者召喚出來了,但威力減半嗎?”孟超繼續問。
“有可能。”
大巴克說,“不過更有可能的是,圖騰戰甲得不到足夠多的靈能,就開始吞噬主人的血肉,將主人啃噬得千瘡百孔,最終,徹底控制主人,把主人變成‘起源武士’。”
“也就是說,圖騰戰甲就相當于一頭寄生在主人體內的怪獸。”
孟超若有所思道,“為了維持強大的生命力和戰斗力,這頭怪獸總是要吃人的,不是吃敵人,就是吃主人?
“有意思,來來來,把你知道的關于圖騰戰甲的事情都說出來,從你第一次殖裝圖騰戰甲的感受,到你有沒有來不及吃下大量高能食物,以至于被圖騰戰甲吞噬的經驗,還有,血蹄家族是如何培養圖騰武士的,掌控圖騰戰甲又有什么秘訣……所有一切,連半個細節都不要錯過。”
大巴克其實不想說得太詳細。
倒不是他有意隱瞞。
而是他疼得厲害,只想盡快結束這場荒謬的噩夢。
但這頭黑發黑眸的怪物,卻像是能看穿他的內心。
他稍有隱瞞甚至遲疑,怪物就會用各種稀奇古怪,他聞所未聞的可怕工具,將他支離破碎的肢體和器官,炮制得更加面目全非一些。
在秘藥的刺激下,大巴克已經失去了對時間的概念。
不僅僅是感知被拉長了十倍這么簡單。
時間仿佛被切割成無數片段。
又打亂順序,重新排列。
甚至首尾相連,形成一座無限循環的迷宮。
他似乎將同一個問題,回答了幾十遍。
同一塊膝蓋骨,也粉碎了幾十遍。
生不如死的劇痛,令他的理智徹底崩潰,記憶庫就像是大門洞開的寶藏,任憑劫掠者來去自如。
他甚至不知道,對方的問題什么時候從圖騰戰甲,跳到了血蹄家族內部。
“是,血顱角斗場里面是有一座神廟,專門祭祀過去數千年間,血染競技臺的角斗士們。
“神廟里封存著很多圖騰戰甲殘片,都是繚繞著兇魂,沒人敢駕馭,誰敢穿上身,十有八九會被吸干血肉,操縱靈魂,化作‘起源武士’的那種。
“等到榮耀之戰正式打響,這些兇魂繚繞的戰甲殘片,往往會被賜予作戰特別勇敢,對主人特別忠誠的鼠民仆兵,讓他們變成‘起源武士’,向敵人發起最兇猛的沖擊!
“對,血顱角斗場里還有一座秘庫,專門保存靈能最豐富的‘戰團級’圖騰獸的血肉,以及大量圖騰獸的核心,那是卡薩伐大人苦心經營了十幾年,才積累下來,用來組建‘血顱戰團’的本錢!
“神廟和秘庫的內部結構?看管神廟和秘庫的守衛?我,我不知道……
“啊!啊!啊!啊!啊!
“我知道,我說,我什么都說,讓我死,讓我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