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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1章 鱷魚頭之死

  卡薩伐正在苦思冥想,應該如何將這個潛入黑角城,偽裝成大角鼠神使者的危險分子揪出來,剁成肉醬之后,埋到曼陀羅樹下面去。

  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了沉重的鑄鐵拐杖點地聲。

  卡薩伐心中一凜,急忙回頭,畢恭畢敬地行禮:“黑齒大人!”

  不由得他不恭敬。

  來者雖然面容蒼老,身形傴僂,被黑色兜帽斗篷包裹住的身軀,貌似一陣風就能吹倒,甚至要用一條數百斤重的拐杖,才能勉強保持平衡。

  但這位名叫“黑齒”的祭司,卻是血蹄家族最近幾十年來,數一數二的傳奇。

  二十年前的黑齒并不是祭司。

  而是血蹄家族最強大的戰士。

  就連卡薩伐·血蹄,都是聽著他在圖蘭河的洪水泛濫期,在激流最洶涌的漩渦內,斬殺九頭蛟龍的故事,成長起來的。

  而黑齒斬殺九頭蛟龍的初衷,既不是為民除害,也不是殺龍吃肉這么無聊的事情。

  他只不過是聽說,九頭蛟龍能夠無限再生,只要九個腦袋里面,任意保留一個,哪怕其余八個通通被人斬下,都能在極短時間里,好似壁虎尾巴般,長出全新的腦袋。

  黑齒很想知道,這究竟是不是真的。

  “如果九頭蛟龍真能無限再生,我就抓一條回來,養在家族的神廟里,這樣,天天都有最新鮮的龍腦可以吃。”

  黑齒這樣解釋他的目的。

  結果,他用疾風驟雨、洪水咆哮中的三天三夜時間,證明了世界上并沒有“無限再生”這么不科學的事情。

  他只不過將九頭蛟龍的九個腦袋,輪流斬下來三五十次,后者就頹然倒地,虛脫而死。

  “真沒意思,每次重生的速度越來越慢不說,重生的腦袋也變得越來越小,釋放出的龍息都越來越弱,斬殺三五十次之后,它噴出的烈焰,連我的牛毛都燒不焦!”

  激戰歸來,周身浴血,背后還拖曳著一條骨瘦如柴的龍尸以及數百顆龍頭的黑齒,對黑角城里的高等獸人們這樣說。

  這一戰,令黑齒名聲大噪。

  再加上他與眾不同的容貌,身為牛頭人,除了威武雄壯的牛角之外,竟然還有兩根比獅虎武士更加鋒利的黑色獠牙。

  恐怖的戰績和霸氣的造型,令“黑齒”之名,從黑角城一路傳到赤金城,整片圖蘭澤,無人不知他的赫赫威名。

  只可惜,就像所有試圖超越極限的圖蘭至強者一樣。

  黑齒也不顧一切,往自己身上堆砌圖騰戰甲。

  層層疊疊的“千年鎧”和“萬年鎧”中,蘊藏著數以百計,無比古老和強悍的殘魂。

  那是祖靈的祝福,亦是祖靈的詛咒。

  給圖騰武士帶來強大技能的同時,也引誘圖騰武士一步步走向迷狂的深淵。

  最終,徹底迷失自我,淪為圖騰戰甲的傀儡。

  那就是起源武士,血肉和金屬徹底交融在一起,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

  絕大多數起源武士殘存的血肉,都支撐不了圖騰戰甲的過度吞噬。

  倘若不用秘藥將他們及時封印起來,就會在短短幾天,最多三五個月之內,被圖騰戰甲吞噬殆盡,只剩下一副空空蕩蕩的骨頭架子。

  通常而言,這種變化是有進無退的。

  從普通武士變成起源武士容易——只要放棄思考,完全聽從圖騰戰甲的指令,瘋狂殺戮就可以了。

  但幾乎沒有起源武士,還能恢復心智,變回普通武士。

  之所以說“幾乎”,因為黑齒便是這樣一個,千年不遇的特例。

  他在心靈失控,血肉變異,被圖騰之力徹底侵蝕的過程中,竟然憑借無上的意志,硬生生打斷了整個過程。

  結果,只有半邊身體,和金屬融合到了一起,變成畸形扭曲的怪物。

  另外半邊身體,包括整個頭顱,仍舊維持在高等獸人正常的樣子。

  并拖曳著如此古怪的身體,一步步堅持回到了家族的神廟,倒在灌滿了秘藥的藥缸里面。

  血蹄家族的五大祭司合力,將黑齒變異的半邊身體封印起來,勉強保住了他的性命和心智。

  雖然這次失控令他喪失了大部分物理層面上的戰斗力。

  卻令他因禍得福地擁有了和祖靈深度溝通,熟練運用多重心靈戰技的能力。

  由此,從戰士轉職成了祭司。

  血蹄家族的第六位祭司。

  亦是家族內部,不,是整座黑角城,不,是整片圖蘭澤最可怕的祭司之一。

  盡管黑齒的大半張臉龐,都籠罩在兜帽下面的陰影里。

  只露出一支仿佛黑鐵鑄造,鋒利無比的獠牙。

  以及另一支千瘡百孔,長滿了金屬棘刺的獠牙。

  但卡薩伐依舊覺得,這位家族最可怕的祭司大人,輕描淡寫的凝視,就貫穿了自己的胸膛和心臟,令他愈發不敢出一口大氣。

  “跟我來,卡薩伐,你的血顱角斗場里,有很多外來角斗士,或許,你對他們的了解,能為我們提供幫助。”

  或許是在卡薩伐這個后起之秀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黑齒的態度倒是非常溫和。

  當然,黑齒的“溫和”,也僅僅是將近乎窒息的壓迫力,稍稍收斂到,能讓卡薩伐艱難喘一口氣的程度。

  卡薩伐不敢多問,亦步亦趨地跟在祭司大人身后,來到神廟右側的一間密室。

  鑄造這座密室的材料,是通體幽藍,結滿冰霜,就算在炎炎夏日,都始終維持零度的“冰晶石”。

  令整間密室里,冰霧繚繞,寒氣逼人。

  密室左側的墻上,掛滿了各種用金屬和圖騰獸骨骼打磨而成,奇形怪狀的刀具。

  右側的架子上,則擺放著上百瓶七彩紛呈,異香透過軟木塞散發出來的秘藥。

  中間是一座鐫刻著大量楔形文字的石臺。

  石臺上躺著一具被開膛破肚,大卸八塊的尸體。

  卡薩伐從還算完整的頭顱,認出了尸體的身份。

  “鱷魚頭,他也死了?”

  卡薩伐深深皺眉。

  鱷魚頭亦是血蹄家族年輕一輩中,兇名赫赫的高手。

  他這一系,才剛剛加入血蹄家族沒多久。

  他的父親原本是一名來自暗月氏族的鱷魚武士。

  因為在家族斗爭中慘敗,遭到放逐,輾轉來到黑角城。

  先是在角斗場里打出了名堂,又得到了血蹄家族的賜血,拋棄了過去的一切,踏上了全新的征途。

  甚至得到血蹄家族之中,一名身材特別強壯,容貌格外動人的牛頭女武士的青睞。

  這才有了“鱷魚頭”這個結合了鱷魚人和牛頭人,兩種兇悍血脈的強大存在。

  同為家族中的年輕一輩。

  卡薩伐曾經和鱷魚頭多次較量。

  雖然勝多負少,但他也承認,鱷魚頭是一個還算不錯的對手。

  值得他動用七成力量來應付。

  “是鐵皮家族干的嗎?”卡薩伐小心翼翼地問。

  倘若鐵皮家族連鱷魚頭都干掉的話。

  兩大家族的矛盾,就沒這么容易解決了。

  “不是,鐵皮家族的蠢貨們,再蠢也有限度,知道什么人可以殺,什么人是不能殺的。”

  黑齒道,“是‘夜魔’干的。”

  “大角鼠神的使者?”

  卡薩伐又吃了一驚。

  一方面驚訝于目標的棘手,竟然連鱷魚頭這樣的高手都能干掉。

  另一方面,他也奇怪,“這家伙通常不是都會留活口的嗎,怎么會殺死鱷魚頭?”

  雖然被驚怒交加的氏族武士們稱為“夜魔”。

  但大角鼠神的使者,的確很少做趕盡殺絕的事情。

  卡薩伐可不覺得,這是什么仁慈。

  留著活口,并在他們的額頭上,鐫刻鮮血淋漓、無比恥辱的印記,簡直比一刀殺了這些武士更加殘忍。

  “或許是因為鱷魚頭無意間殺死了幾個鼠民的緣故。”

  黑齒淡淡道,“你知道鱷魚頭這個家伙,發起瘋來,總是不管不顧的,他的圖騰戰技,攻擊范圍又大,戰到熱血沸騰的時候,把幾個不長眼,不知道躲閃的鼠民絞成肉泥和血霧,又有什么稀奇?

  “恐怕,就是這一點,招惹了‘夜魔’,才對他下了死手。

  “也有可能,因為鱷魚頭的實力太強,沒辦法只打傷,不打死,對方只能全力以赴,痛下殺手。

  “無論如何,鱷魚頭的死,總算帶給我們一些有價值的東西,讓我們能勾勒出‘夜魔’的真面目。

  “卡薩伐,你看這里。”

  黑齒舉起數百斤重的鑄鐵拐杖,就像舉起一根被白蟻蛀空的,輕飄飄的樹枝。

  在尸體的腋下,輕輕一點。

  卡薩伐湊攏過去,瞇起眼睛。

  以他在血顱角斗場見證乃至親身經歷了數千場戰斗的經驗。

  自然一眼就看出。

  雖然鱷魚頭身上布滿了皮開肉綻、觸目驚心的巨大傷口。

  不少傷痕甚至斬斷骨骼,貫穿內臟,乍一看慘不忍睹。

  但以高等獸人強悍至極的生命力。

  這些筋斷骨折的重傷,都不足以要了鱷魚頭的命。

  真正的,唯一的致命傷,就是左側腋下這處,貌似極其細微的傷口。

  開口極小,表面看去,就像被尖錐輕輕戳了一下。

  越往里,傷口就越大,等接近心臟時,簡直像是有人施展魔法,往鱷魚頭的胸腔里塞進去一柄狼牙棒,還狠狠旋轉了上百下。

  請:m.sizhi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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