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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人在路上

  李管事騎著馬,護著馬車一路向渤海郡行去,一路上曉行夜宿。看的出來,李管事對路途十分熟悉,該什么時候出發,在那里歇息打尖,又在哪里住店,都安排的井井有條。

  水幽寒出了楚府,一顆心就像要展翅飛翔的小鳥,又像要迎風盛開的花朵。一點沒有被人趕出府來,以后要做個棄婦的自覺。全當自己在自駕游。

  臭氧層還沒有出現漏洞的天空蔚藍高遠,沒有污染的空氣健康清新。因為是早春時節,可以聞到凍土解凍時才有的泥土的芳香。遠山,石橋,流水,村落,炊煙,路上三三兩兩的行人,有騎馬的,有走路的,也有和她們一樣座馬車的,這還是水幽寒上一世很小的時候,住在鄉下姥姥家才見過的景象,不同的是人們的裝扮。

  有時候也會經過大些的城鎮,這時就可以見到更多的行人,路旁的店鋪,還有大戶人家高高的圍墻和門樓。這簡直就是民俗游。水幽寒覺得這下值回票價了,雖然沒有了現代化的方便設施,可是這樣自然生態,也是很適合生存的。

  楚府的馬車,應該是采用了些減振的裝置,行走起來并沒有想像中那樣顛簸,奶娘將幾個人的被褥都鋪在車廂里,布置的舒舒服服,水幽寒一路上就是看看風景,累了,就斜倚在被褥上休息。很是愜意。

  她很想和李管事搭搭話,了解下這個時代的背景。可是試了兩次,就放棄了。但是對李管事并沒有厭憎的心思。這個李管事,可以說是仆人/管家的最佳典范,話不多,但是每句話都恰到好處。對水幽寒很有禮,但不諂媚,說話不卑不亢,舉止進退有度。

  前世水幽寒曾經看到有本管理類書籍上說道,對于辦公樓里的秘書,只要稍稍觀察一下她的言談舉止,就能推斷出她在公司里是否有前途。水幽寒想,像李管事這樣的,應該是很有前途的家仆了,而且是常青樹那種類型的,是個人才。

  趕車的小廝駱駝,和李管事相反,是個愛說話的年輕人。一路上,多是他在和小紅聊天。小紅原來的家里是種田的,這走在鄉間,就想起以前在家里的光景,如何種田,如何養雞養鴨,打豬草。駱駝,經常跟著李管事都這條路,風土人情,都十分熟悉,兩人聊的很是熱鬧。水幽寒樂的聽他們八卦,李管事開始還訓斥駱駝,叫他不要多話,打擾了主子。后來見水幽寒并不厭煩,而且駱駝雖然大嘴巴,可是說話也知道避諱,并無粗言村語,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怎么去管。

  到住店的時候,李管事和駱駝一個房間,水幽寒帶奶娘和小紅住稍大的房間。幾個人一般都在客棧,或者路過的小店里打尖吃飯。水幽寒不熟悉現在都有些什么菜色,也覺得人家恐怕沒有給她點菜的權力,雖然李管事客套,請奶奶點菜,她都淡淡的推了,說李管事久在外走動的人,熟悉世情,讓他看著安排就可以了。后來,李管事也就不再多問,都安排好了菜飯,才請水幽寒主仆三人用餐。

  水幽寒對飲食,還算滿意。這里似乎不習慣重口味,沒有用那么多的調料,菜一般都很清淡,原汁原味,這很符合水幽寒的飲食習慣。當然不能像大戶人家那樣精工細作,不過偶爾有些小店的一兩道吃食,還是很有特色的。應該是店家的私房菜吧。水幽寒一直認為,大嘴吃四方,是福氣,前世就沒有節食減肥的習慣,也沒有任何飲食禁忌,到這里自然是更沒有啥負擔,自己現在身體這樣,就該多吃些,才能補養起來。

  雖然李管事不多話,可是從駱駝的閑談,還有其他人的閑聊中,水幽寒還是大略了解了當下的時勢背景。

  現在朝代是周,今年是周啟宗23年,國姓為柴。現在的是第三任的皇帝,據說,第一任的皇帝是受前朝宋的最后一任皇帝的禪讓,登上的皇位,世稱周太祖,周太祖即位時,國家的局勢是不太好的,內憂外患,內憂是朝內貪官橫行,外患是西北的蠻族時時侵犯。周太祖即位后,勵精圖治,對內肅清吏治,培養精兵良將,對外則采用先禮后兵,各個擊破,連橫合縱等策略,平定了西北部的戰亂。經過周朝兩代皇帝的經營,到了這任皇帝,基本上是可以說是國泰民安的,只是西北偶爾會有戰事,但大體上都是大周占優勢。

  也許是心情放松的關系,也許是身體上受的創傷太嚴重,水幽寒十分嗜睡,在馬車里也能睡上小半天,漏過好多風景沒看到。就這樣一路吃了睡,睡了吃,看看風景,聽聽八卦,走了十幾天,終于來到沂山腳下的王家莊。

  李管事路上已經向水幽寒說過,這次夫人安排她來自己王家莊上的一座房產來養病。這個院子,是夫人的陪嫁,除了每年找人做些修繕外,平時只有一個老仆在看門和打掃。夫人在距離王家莊二三十里的沂蒙鎮上,還有兩三家鋪子,也是夫人陪房的老人兒在照管。

  這是座三進的大宅,前面是門房,馬廄,男仆住的偏廈,二進是正廳,幾間客房,最后一進是內院,有正房,廂房,還有丫鬟婆子的小矮廈。房子后面是個大花園。這座宅子,并沒有建在王家村內,而是建在離村約二里地,緊靠沂山腳下。園子后面就是峭壁和茂密的樹叢,只有鳥才能飛的出去。整座宅子只有一個正門,再沒有些角門,后門之類的。

  確實是她“養病”的好處所。

  李管事請水幽寒在正廳坐下,引了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仆來給她見禮,說道:

  “奶奶,這個就是海伯,以前在王老太爺(楚夫人的父親)身前伺候,后來給了夫人做陪房,跟著咱們侯爺去過戰場,受了傷,本來應該封官拜爵的,被海伯推辭了,只想著回家養老,又不肯白受府里供養,夫人就派了他來看這里的宅子。這次您來這里養病,夫人吩咐了,為了讓您能夠靜養,就不給您安排人伺候了,海伯不方便到內宅伺候,就只負責看守y院門,再就是管管前兩進院子的打掃。這內院,還有后面的園子,奶奶您可以自己安排。”

  水幽寒點頭。

  “就是您平日的吃用,這王家莊上的住戶,多是夫人家里的佃農,因為都是王姓,租子只是象征性的收一點,一直是海伯在收,留下自用的后,就交到鎮上的鋪子里。以后,奶奶您住在這里,這租子,就不必再送去鎮里,想來也足夠嚼咕了。另外,月錢的事,想來月娘已經和您說過了,一個月給您五兩,隨您自己支配。每月有鎮上鋪子里的東叔給您送來。您看這樣安排可好?”

  似乎也沒有多少自己說不好的余地吧,不過……,水幽寒想了想,還是說道:

  “李管事按夫人的安排自然是極好的,只是,頭一個,我想今年的租子還沒到收的時候,估計海伯這里只留下了自己的份例,那我們主仆三人今年的吃食可有安排?莊上佃農是不是只種糧食,那平時的菜蔬,該從哪里來?還有一個,就是月錢,你那樣安排似乎也沒有什么不好,只是,我們初來乍到,好多東西只怕都要添置,不如,李管事你一次將一年的月錢都撥給我們,這樣一來這里的管事便宜,二來,我們自己安排起來也多些余地。”

  李管事見水幽寒說的頭頭是道,不免心下有些詫異,這年頭的大戶人家子女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哪里能想到這些。其實,他不知道,這點子小算盤,在水幽寒前世那個社會,實在可以說是常識。

  “奶奶的顧慮女才也考慮到了,這今年的糧米,早就給這里的東叔傳信過來,已經給您放在后院的小庫房里了。菜蔬,這個……,您可以向村里的人買,至于月錢,卻有違夫人的吩咐還有府里的慣例,不過,奶奶您說的很有道理,奴才就越一次例,這就把一年的月錢支給您。”

  “多謝李管事擔待了。回去若是夫人有話,李管事盡管實話實說,說是我堅持如此,你一個管事也不好如何。”

  “無妨,夫人慈悲心腸,不會因為這件事怪罪奴才,或是對奶奶有什么不滿。”

  李管事取了一年的月錢,交給奶娘,又讓海伯領著月娘和小紅,在內宅轉了一圈,指點了一番,就告辭離開,說是,要去鎮上和東叔還有別的差事,之后就要趕回侯府去交差,就不再來辭別了。

  水幽寒客氣了幾句,也就讓奶娘送客。李管事推辭,只讓海伯跟了他出去,水幽寒想他必是有事要囑咐海伯,就帶著奶娘和小紅,進了內宅去安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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