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母在地里插秧，聽到女兒回娘家時，洗洗手匆匆趕回來。
“你們怎么在這個時候來？”
不年不節，還正是插秧的時候。
“難道是來幫著干活？”
聞言，王氏嘴角僵硬一下，“娘，家里的活計還沒有干完？”
“這怎么可能干的完？除了水田，麥地也要顧著，再過個把月就要割麥，你大弟現在每晚都睡在地里，就怕有那喪良心的把咱家的麥給偷了。”
“先進去吧，”黃老大沒反駁丈母娘的話，“車上還有東西，我先拿下來。”
今時不同往日，黃家已經不是以前那種一窮二白的日子，回門的禮也準備的特別足。
各類肉幾十斤，米面油糧糕點糖也都準備了，還準備了好幾匹上好的細棉，兩匹緞面。
東西是王氏準備的，黃老大也不清楚，搬東西看到時，才覺得詫異。
天氣越來越熱，布匹還好能放，可肉和糕點，過不兩天就會壞，王家也沒多少人，吃的完？
黃老大上牛車的一瞬間，王氏有些心虛，看到他沒說什么，才微微松氣。
今日帶的東西確實有點多，不過，家里也不差這點東西。
娘家條件不好，一兩個月還不一定能吃一次肉，給他們貼補點也是應該的。
看到閨女拿來的東西，王母眼皮子都開始跳起來，“好端端的，怎么帶這么多東西？”
尋常人家回娘家，兩斤肉一包紅糖就算頂頂好的，黃家就算有錢，也跟王家沒多大關系。
王氏突然帶這么多東西回來，王母心虛了，生怕女兒不知分寸，被夫家責罵，“死妮子，不年不節的，帶這么多東西做什么？你家不要吃？”
“沒事，”王氏淡笑著解釋，“都是些尋常物件，家里還有。”
聞言，搬東西的黃老大腳步一頓，“我記得這十斤鹿肉，是昨天韓家剛送過來的。”
鹿肉補身體，卻非常難得，即使開酒樓的韓家，也不是時時都能遇到，家里也好久沒有吃到了。
想帶給娘家嘗嘗鮮可以，他也能理解，但是一點都不給家里留，這就過了。
本來黃老大已經準備把這事揭過去，聽到王氏這么說，剛壓下的火氣，一下飆起來了。
“是么？”王氏臉色有些難堪，“可能我沒注意，裝了進去。”
見狀，王母哪里還不明白姑爺不滿意女兒的做法。
當即打圓場，“妮子這丫頭自小就記性不好，先坐堂屋歇歇腳，我給你們倆泡紅糖雞蛋水。”
說著，對王氏招招手，“妮子，你也過來幫忙。”
“娘，”王氏怕被訓斥，沒有答應，“我陪相公說話。”
“那成吧！”
有黃老大在，王母也不好說閨女什么，雖然不高興，卻沒表現出來。
不過心里，卻對女兒生出幾分疑惑。
總覺得這次回來不大對勁。
“等會兒一定要盤問下。”
王母走后，廳堂的氣氛古怪起來，夫妻倆全都低著頭悶坐，一言不發。
“相公，”少頃，王氏小心地試探，“你生氣了？”
“沒有，”黃老大并不想多言，“就是有些失望。”
他沒辦法理解自家媳婦的變化，突然間感覺有些陌生，僅此而已。
家里的東西，幾乎都是娘賺的，無論是自己兄弟幾個，還是媳婦妯娌幾個，賺的錢可能還不夠自己花銷。
王氏今天的做法，真的讓黃老大不舒服了。
“我.……”王氏咬著嘴唇解釋，“家里不缺這點東西的。”
“確實不缺。”
“那你為什么生氣？”
“我沒有生氣。”
“為什么失望？”
“那些鹿肉，韓叔指明了給娘補身子的，你為什么全帶過來一點都不留。”
“我不小心放進去。”
王氏心虛地低下頭。
“不小心？”黃老笑了，“這話你自己可相信？”
他媳婦那么一個細心的人，繡花時配色微微不一樣都能看出來，會弄錯這種事。
“我……”
王氏剛想解釋，就聽到外面傳來的腳步聲，立刻禁聲。
黃老大也不再板著臉。
“快來嘗嘗好不好喝？”王母端著兩個碗走進來，“早上剛撿的雞蛋，加了兩勺的紅糖。”
黃老大接過碗，笑著道謝后，一口氣喝完，“很好喝。”
“好喝就行，”姑爺給面子，王母很高興，接著問，“怎么選今兒來？大牛他們怎么沒有一起？黃家地里的活干完沒？你娘身體可好？”
“娘，”王氏越聽越心虛，“你一下問這么多，沒法回答。”
“一個個說就是，我又不會催。”
黃老大挑著回答一些問題，“我娘身體很好，地里的活還有剩，天氣熱怕曬著孩子沒讓大牛他們來。”
再多的，他就不多嘴。
雖然心里不舒服，可身為男人，必須要有度量。
怕王母繼續問下去，王氏轉移話題，“娘，爹和大弟呢？怎么沒回來？”
“還在地里插秧呢，現在這個時候都忙，咱家人又少，干的慢，”說著，不贊同地看著黃老大，“你們地里活還 沒干完，不該過來的。”
這話，黃老大沒法回答。
“娘，來都來了說什么都晚了，你還要回地里干活么？”
“回去，你們呢？是在家歇著還是下地干活？”
“我……”王氏猶豫了，不安地看一眼黃老大，才說，“我在家做飯吧，等你們回來還能吃口熱乎的。”
“成，你們倆在家看門，我先走了。”
說完這句，王母匆匆離開。
按理說姑爺上門該好好陪著，但是現在著實沒空，也沒辦法。
之前她還以為姑爺上門幫著干活，現在已經不這么想了，反而覺得兩人出了什么事。
王家對黃川這個姑爺非常重視。
王母剛回去，王父就關切地問，“咱家女婿真來了？”
“來了，帶了好多東西，”王母沒有隱瞞，“不過我覺得，咱家女婿今兒不大高興。”
“他們怎么今天來？”王大弟很疑惑，“不年不節，還是農忙？是不是來幫著干活？”
“黃家自己的活還沒干完呢，”王母揉揉額頭，“我估摸著兩人出了問題，老頭子，等會兒你們把姑爺絆住，我盤問盤問妮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