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琳琳噘著嘴，似乎很不認同老人的話，卻又強忍著沒反駁。
看得出來，她對老人有著發自內心的尊敬。
老人看了她一眼，呵呵一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觀念這東西，是最難改變的東西。
說淺了沒效果，說深了太傷人。
老人索性點到為止，視線落在林放身上，笑著點頭：“老朽方其盛，方其盛時必毀，老朽一生循規蹈矩，兢兢業業，只求做個不突出，也不落后的中人，哪里想到，臨到老朽，被強壓了一副擔子在身上。小友，你來的有些遲了啊！”
方其盛勸說黃琳琳的話太輕，只是點到為止，林放雖然認同，卻也免不了暗自腹誹。
就連黃琳琳這樣的毛頭丫頭都抱著雜血靈族還是自己人的念頭，可想而知，有著同樣的想法，還不知道有多少人。
林放好歹也是接受過十六年基礎教育的，從小學到大學，歷史教育始終貫穿其中。
翻開史書，林放得到最大的經驗就是，反戰必先統一思想，沒有鐵與血的洗禮，沒有統一的思想，捏不出一支有戰斗力的隊伍。
無論是改革，還是農民起義，他們最終走向失敗，根本原因，就是這兩點。
方其盛毫無疑問是純血靈族的領導者，就算不是最高領導，只怕也是個精神領袖之類。
可這位，太軟了些。
如果只是個和藹的鄰家老人，他的表現沒什么問題，可他肩上，到底挑著一副重擔啊……
林放沒想到，自己暗自吐槽的當兒，方其盛忽然就盯上了自己，還說著一副莫名其妙的話。
言外之意，怎么有一股撂挑子的意思？
“？？？”林放假裝沒聽懂，笑著道：“老人家，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只是一個俱樂部新人，你說的什么，我怎么聽不懂啊？”
方其盛又是呵呵一笑，也不說話，身子微微一晃，216顆靈魂沙粒從他頭頂鹵門冒出，顆顆璀璨如鉆石，俱都是正十二面體，216顆靈魂沙粒湊在一起，又變成了一個方其盛。
如此展示一番，方其盛才道：“我們靈族以靈為名，憑借的可不是一副隨時可以丟棄的軀殼。你看，這才是我們靈族的本相。”
黃琳琳偷偷看了林放一眼，才對方其盛嗔道：“方爺爺，你沒事現什么本相啊，小心把人嚇到！”
兩個方其盛都在笑，他們大有深意的對林放道：“小友怎么會被嚇到，他的本相，可比我強大了太多太多，便是十個我加起來，也不夠他一拳打的。”
林放確實有點嚇到，他原本以為，自己能夠凝練靈魂沙粒，能夠凝聚靈魂身軀，這里面都有著太多太多的巧合。
他一路走來，也就是沈一博的日記，對他有些幫助，更多時候，卻都是一次次的意外。
除了林放自己，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外放靈魂沙粒，還能凝聚出靈魂身軀的。
不過，用方其盛的說法，靈魂身軀是謂本相。
方其盛也不等林放否認，又道：“小友別急著否認，我們靈族根本在于靈魂，所以我們繁衍下一代的手段也不同于其他生物。小友可否知道，我們靈族，除了靈交，還有靈魂創生這等手段？”
林放：“？？？”
老爺爺，你別跳著說啊！
你要科普，就老老實實從一二三四開始，別說著說著就跳過去好不好？
我連靈交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林放心頭吐槽，當即搖頭道：“老實說，我都不知道自己是純血靈族，對于你說的這些，全都一無所知。”
方其盛扭頭看了黃琳琳一眼，微微皺眉道：“小琳琳，莫非你什么都沒跟小友交代？”
黃琳琳眼睛到處亂瞟，顧左右而言他，“咦，我好像有什么事還沒做呢，方爺爺，你先跟這個新人好好聊一下，我得去忙了，好像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呢！”
刺溜！
黃琳琳腳底抹油，說走就走，轉眼就不見蹤影。
“這孩子！”方其盛搖搖頭，本相和肉身動作一致，落在林放眼里，怎么看都有點怪怪的。
方其盛察覺到了這一點，呵呵一笑，本相一散，重新化作靈魂沙粒落到身體里，他這才對林放道：“小友，來，這邊坐，我知道你有許多疑問。不急，我們時間還有很多，我慢慢告訴你吧。”
他舉起手中權杖往前輕輕一點，幾座書架分別向著左右兩邊滑開，露出一個會客室來。
又有沙發、茶幾滑過來，茶盤、熱水、不知名的沖泡飲料一一落下。
方其盛走在前面，招呼著林放一起落座。
等到林放坐下，方其盛伸手一指茶壺，茶壺飛起來倒了一杯香氣四溢的靈茶，他往前一推，茶杯飛到了林放面前。
方其盛道：“嘗嘗我們靈族特產，鎮魂靈茶，這可是好東西，產出很少。要不是掌握了一處創生地，我也沒資格喝這個的。”
林放從善如流，端起面前的鎮魂靈茶喝了一口。
看起來滾燙的靈茶，入口只是溫熱，化作一道熱流，看似順喉而下，卻有一股靈氣升騰，直抵眉心關竅，化作無數星芒，滋潤林放的靈魂。
隱隱約約的，林放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的靈魂都在歡呼。
“好東西！”
林放不由得稱贊了一聲，把杯子里的靈茶一飲而盡，然后不等方其盛幫忙，自己又倒了一杯，也不把茶壺還回去，就這么旁若無人的自斟自飲。
方其盛見狀，眉毛忍不住一陣亂跳。
好一會兒，他才干笑著道：“小友果然真性情，哈哈哈……”
方其盛不尷不尬的笑了一下，順手一揮，放置在茶幾一角的茶罐直接飛了起來，滑向一角，眨眼功夫就消失不見。
林放目送茶罐飛遠，扭頭望向方其盛，道：“方老爺子，這是何意？”
方其盛干笑了兩聲道：“沒什么！沒什么！小友要是不嫌棄，稱呼我一聲方伯就是。那個……我們還是聊聊正事，小友難道就不好奇，什么是真，什么是幻，自己到底是如何誕生的嗎？”
“不好奇。”
“呃……”
“我開玩笑的，方伯有話直說，不用拐彎抹角。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個純新人，不是我吐槽，你們的新人培訓工作，真的做的太差了。按理說，怎么著也得有個新人培訓班，專門給我這種人掃盲科普才對。”
“本來是有的……”
方其盛無奈一笑，道：“可是小琳琳她忘了，直接就把你帶到了我這里來。”
林放聳了聳肩，道：“那可賴不著我！”
方其盛點頭道：“確實不能怪你。那我索性先幫你科普一下吧。我們靈族人的身體只是軀殼，通常都是調制出來的。我們誕生后裔，有靈交和靈魂創生兩種。”
“靈交和其他六維生命類似，是靈魂交融，感而受孕，誕生出下一代。這種手段孕期比較長久，懷孕個三五年都是常事，如果不是靈魂即將腐朽，為了誕生出最杰出的血脈，沒有靈族人愿意這么做。”
“靈魂創生就比較簡單一些，通常是捕捉一顆適合低維生命誕生的星球，通過技術手段，復制這顆星球的所有數據，再把這些數據導入某位靈族人的靈魂里面。”
“不過呢，因為目的不同，靈魂創生也因此有了兩種模式，一種稱之為陽面創生，一種稱之為陰面創生。”
“陽面創生，是這個被導入數據的靈族人知道一切，他知道自己的靈魂會被當做母巢，用來孵化下一代，他的所有知識，所有記憶，都會在創生的過程中，被當做養分吸收，而他的本相將會濃縮再濃縮，直到某一刻發生爆炸，只留一粒真靈，其他靈魂沙粒會整個撒入星球，在漫長歲月的催化下，誕生一個個新的生命。”
“這些生命經過無數輪回，經過種種磨礪，最后在設定好的程序指引下，凝練靈魂沙粒，凝聚本相，從母巢中走出，成為新的純血靈族。”
“陰面創生，是這個被導入數據的靈族人不知道究竟，他會被灌入一段偽造的記憶，他會以為自己是在做研究，或者以為自己在創世，或者以為自己是在拯救族人……每一段記憶雖然各不相同，目的卻都是一樣的。”
“我們希望的是，這個被導入數據的族人，能夠真靈轉生，從母巢中歸來，再活一世。依舊還是他自己，超越他自己。”
“但凡被選定為陰面創生的族人，都是有著極為優秀的天賦，很是被我們看好的族人。”
“小琳琳有一種特別的天賦，她能夠感應到每一個經歷過靈魂創生，從母巢中走出來的純血靈族，所以她是所有純血靈族的引導者。”
“這些純血靈族有的認同我們的理念，愿意為了靈族的自由事業奮斗，最終成為我們的伙伴。也有些不認同我們的理念，他們更愿意獲得自身自由，哪怕為此被天魔蟲族剝削也不在乎。”
“可實際上，他們最終的下場，大都是被天魔蟲族寄生，成為天魔蟲族養育下一代的養分。”
“小琳琳不知道這些，她只是以為，那些純血靈族是被天魔蟲族污染了，本質上還是我們的族人。所以，她總是開口閉口去打架，始終不知道，我們經歷的，是一場殘酷的戰爭。”
“當然，并不是所有被我們看好的族人都能從陰面創生里走出來，也有一些意外，導致從陰面創生里走出來的，不是導入數據的族人，而是他靈魂分裂，誕生的全新生命。”
“可不管是怎樣的新生命，都是我們純血靈族，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夏晚雪其實就是一個被導入數據的純血靈族。
而所謂的地球紀元，就是一次陰面創生。
這樣的創生，不是一個，不是幾個，而是無數個！
靈族人真是下的好一盤大棋！
林放倒吸了口涼氣，望著方其盛，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的話。
方其盛也不催促，笑著等林放收拾好心情，這才起身道：“如果小友不信的話，不妨跟我來。”
見他似乎要展示什么，林放想了想，便起身跟上。
方其盛手中權杖往前一指，一處似乎看似普通的墻壁向著兩側裂開，露出有一個房間。
房間極其的浩瀚，似乎是位于星空深處。
走進房子里，回頭一看，除了一道房門，竟是再也看不到其他。
從房門走出去之后，腳下的就再也不是路，而是無盡星空。
在這個浩瀚如同宇宙的房間里，有著無數拳頭大小的星球，漂浮在空中。
這些星球顏色不一，卻大都是純白色，一百顆里面，才只有一顆是黑色星球。
它們就像是點綴在星空中的無數衛星，各自環繞著各自的軌道，在緩緩運行。
方其盛指著這些衛星道：“小友請看，這些星球，每一個，都是我們靈族人的孵化場，每一個都是一個創生地。白色的是陽面創生地，黑色的是陰面創生地。人，我們其實不缺，我們缺的只是時間！”
震撼！
無比的震撼！
如果每一顆星球，代表的都是一個如同地球紀元一般的世界，那這個房間里，就已經聚集了無數個地球紀元！
這一刻，林放感覺自己的認知，自己的三觀，又在遭受極其猛烈的沖擊。
靈族人的這種手段，簡直堪稱恐怖！
林放好歹也是見過星龍人的手段，可星龍人花費大力氣，頂多也就是生出一個星球生命。
靈族人倒是沒有這等偉力，可他們另辟蹊徑，卻是極大的利用了他們的種族特性，他們的靈魂特性，如同搞養殖一般，放牧無數世界！
是了，靈交誕生的才是最杰出的血脈。
那靈魂創生出來的，可不就是養殖俗稱品嗎？簡稱：炮灰！
方其盛說，靈族人不缺人，缺的只是時間。
那炮灰是用來干嘛的？可不就是用來爭取時間的嗎？
林放望著眼前的浩瀚星空，看著一個個懸掛在星空中拳頭大小的縮微星球，心里一陣陣發冷。
“方伯，為什么說我們缺時間？”
林放忍了忍，沒有問方其盛為什么要給他展示這一切，又有什么目的，反而問了另一個問題。
方其盛苦笑著道：“因為天魔蟲族簡直就是一個bug，一個針對我們靈族的bug，它們的戰斗力其實并不算強，卻能直接寄生到我們本相上面，而我們本人卻無法察覺，只能用其他手段甄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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