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錚示意兩個少女退開點,這才蹲下來小心地取出那件東西,見是個綢布包袱。
捏捏看沒發現任何的陷阱,也沒什么毒粉之類。
楚錚解開綢布包袱,里面卻是一卷尺許寬的白綢卷軸。
將之展緩緩開來,只見上面寫滿了蠅頭小楷,開頭幾段大意是:你既對玉像磕首千遍,那自當聽我驅策,一生不得反悔。這卷軸里記載了逍遙派的武功精要,你要用心修習,練成神功后可到瑯嬛福地翻閱天下各門各派的武功典籍。等學成下山,務必要替我殺盡逍遙派弟子云云。
以楚錚的鎮靜也不禁小小地“啊”了聲。
居然要殺盡逍遙派弟子?這白綢的主人對逍遙派好大的仇恨!
這時郭襄見似乎沒什么危險,也湊過來看上面的內容,看罷也倒抽了口涼氣:“小師弟,這人似乎對逍遙派恨之入骨,又怎會逍遙派的武功?”
卷軸上沒留名,不過楚錚想了想道:“可能就是李秋水。”
蘇星河對無崖子與李秋之間的感情糾葛諱莫如深,不過楚錚還是能猜得出來,這李秋水原本與無崖子恩恩愛愛地在此廝守隱居,后來無崖子卻離開了這里,還被丁春秋暗算,愛侶李秋水居然毫無出手報仇之意,不難猜出兩人已因愛成仇。
再加上無崖子說李秋水喜歡俊俏少年,偏無崖子又對李秋水有愧的樣子,還讓自己來找李秋水學逍遙派的武功……咳咳,細思極恐,個中內幕楚錚也懶得深思了。
旁邊的東方白忽然道:“上面寫了磕首千遍,這蒲團莫不真是磕頭磕壞的?”
楚錚細看那蒲團,果然看到破損處似乎是被人磕破的。
正奇怪為何先前來的那人莫名其妙地對著石像磕一千個頭,目光一轉,無意中發現玉像繡鞋上繡有兩行小字“磕首千遍,供我驅策”、“遵行我命,百死無悔”。
這十六個字不過蠅頭大小,與鞋面的顏色相近,如果不是楚錚剛好蹲下來觀察蒲團,加上眼力遠遠超越常人,在這只靠夜明燈和湖水照明的光線下也絕難看清楚。
結合卷軸開頭的內容,楚錚心中忽然明白過來,這恐怕是李秋水設下的考驗。
不過這考驗未免太變態了,誰會真的做到……咦,慢著,難道一年前來這里的男子,居然真傻乎乎地對這玉像磕頭,然后看到這兩行字后,又傻乎首地磕頭千遍,將這蒲團磕破?
他拿起蒲團又觀察一番破損處,倒越發確定下來,不由啞然失笑。
這人未免太傻了吧?
奇怪的是那人定然發現這綢包了,為何沒帶走還留下來?
郭襄拉拉楚錚的衣服:“小師弟,地上有字。”
楚錚低頭一看,發現原本放蒲團的地板上真寫了幾行字,似乎是用細小的鐵器所劃,在地板上只留下淺淺的痕跡。
“小子誤入此地,得遇神仙姐姐實乃畢生之幸,又得神仙姐姐賜此寶卷,不勝惶恐。只是小子身有要事,無法久陪在神仙姐姐身邊,又因此行兇險,恐失此寶卷,使神仙姐姐之仙顏貴體為他人所褻瀆,故熟記內容后留卷于原處,待得救人歸來,自當再來陪伴神仙姐姐左右。段譽。”
段譽?
楚錚覺得這名字好熟悉,略一思索便想起來了,這不是在擂鼓山聾啞谷里見過的段公子么?
當時見他對那王語嫣頗為鐘情癡戀的模樣,莫非真是他曾來過這里?
想到段譽在這字里行間對玉像的癡迷,直呼“神仙姐姐”,見到與這“神仙姐姐”幾乎一模一樣的王語嫣后變得神魂顛倒也就不足為奇了。至于見著真人后,自然也沒再來這玉洞“陪神仙姐姐”了。
楚錚越想越覺得好笑。
不過他見多識廣,知道世上還真是這樣的花癡情種。少年人忽然癡戀于某個女子,覺得她無處不好,人生非她不可,倒也不足為奇,只是這樣的初戀情懷來得快、來得兇猛,消退得也快。
也不知道段譽到底是喜歡這玉像還是喜歡王語嫣,反正不管怎樣就是個外貌協會的骨干成員。
弄明白了先前來這里的是誰、為何沒帶走后,楚錚倒放下心來,同時也感嘆,這段譽的福緣怕了是滿值吧,居然能誤打誤撞來到這里,還磕頭千遍得到逍遙派的絕學。
楚錚搖頭感概,同時心中也不禁高興。
他手里這卷軸里既然記錄了逍遙派的武功,倒不用他四處費心思去找李秋水來明奪暗偷了,學會后將之發揚光大,也算是對無崖子的在天之靈有交待了。
他放下蒲團,重新打開綢卷。
接下來第一行就寫著“北冥神功”,開頭便是功法口訣,再展開卷軸,卻是一張張女子畫像,看相貌赫然正是王語嫣,而且筆畫細膩,神態生動,畫中美麗女子正嫣然微笑,頗顯嬌媚,栩栩如生。
而且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態,這些畫像里的女子身上只畫了件輕紗,姣好的身材若隱若現。
哪怕楚錚定力過人,也愣在了當場。
主要是他認識王語嫣,這些酷似王語嫣的女子畫像又以精工細筆勾畫得太過細致真實……總之讓他感覺怪怪的,好像直接看到王語嫣穿成這樣般。
旁邊也在看著卷軸的郭襄“呀”的一聲,飛快奪過卷軸合上,臉紅耳赤,幾乎像是火燒般。
楚錚咳了聲,擺出一臉正氣地肅然道:“師姐,這逍遙派實在太不知羞恥了,居然畫這樣的人像……嗯,不過看起來應該是內功的運氣走位圖。”
他剛才一瞥間見女子身上還有綠色的細線行走全身穴位,以他豐富的武學經驗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而且無崖子直接傳功給他,他心中已熟知北冥神功的所有奧妙,明白這確實是北冥神功第一層的行功線路圖。
“我……我不管,總之……總之小師弟你不能看這個……嗚……我不管了!”少女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忽然一跺腳兒,把卷軸往楚錚一塞,拉著東方白跑遠了。
郭襄知道楚錚作為逍遙派的掌門人,會的逍遙派武功卻不多,這次不遠千里來到此地,正是為了尋找逍遙派的武功秘笈,以傳授給門人弟子。
現在這些武功精要就在手里這卷軸里,總不能不讓小師弟看吧。
但上面又畫著的是王家姐姐只披著輕紗的模樣,還畫得那么細致,身材都畫出來了……
讓郭襄又糾結又頭疼,干脆眼不見為凈。
楚錚微微一笑,打開整個卷軸看了下,發現也就前面北冥神功的部分有三十六張女子畫像,后面部分則是分別逍遙派的另一門內功“逍遙心法”、以及“天山陰陽掌”、“凌波微步”等數種絕學,這些都只是簡單畫了些人像,沒像北冥神功那般刻畫得嫵媚入骨,勾人心神。
“逍遙心法”多半就是蘇星河修練的,并不能像“北冥神功”一樣吸人內力為己用,卻極適合逍遙派的武功。
“天山陰陽掌”也是不錯的掌法。
至于“凌波微步”倒是好功法,能在閃避敵人功法的同時加速回復北冥神功的真氣。
楚錚匆匆看罷,便直接將那北冥神功的部分切了下來,只留下最前面的話和后面的部分內容,然后去找郭襄,將那切下來的有女子畫像的部分交給郭襄。
“師姐,這些都是北冥神功的內容,我已學會了,你幫我收著吧。后面這些我沒學過的,就自己留著了。”楚錚說著把后面那些內容也給郭襄看了看。
郭襄微微一怔,隨即言不由衷道:“這樣會不會不好呀,明明是逍遙派的武功秘笈……”但眉梢眼角的笑容出賣了她的好心情。
楚錚對這些畫像興趣不大,對于閱盡百花無顏色的他來說,這樣嫵媚若隱若現的畫像算得了什么,何況畫像畫的又是他不喜的王語嫣,更犯不著為此讓郭襄不高興。
楚錚一臉坦然道:“師姐不要的話我就毀掉好了。這樣的畫像留下來也無甚好處。”說著神照真氣透入綢布之上,這小部分畫有北冥神功的綢布立時便化為飛灰。
“小師弟……”郭襄頓時被感動了。
果然小師弟對自己是最好的,只因為自己鬧了個小小的別扭,就將這畫有如此漂亮畫像、又是逍遙派核心功法的綢布給毀了。
她心中激動,忽然湊近楚錚,有如蚊子般小聲道:“小師弟真想看的話,我……”說到一半小臉便紅得要冒煙,又退開兩步,低頭不敢看楚錚。
這話倒是讓楚錚心中一跳,不過看了眼不遠處默不作聲的東方白,咳了聲道:“師姐你還小……”
“才不小呢!”郭襄見他視線下移,小臉蛋更紅了,但偷偷瞥了眼旁邊的東方白后,又自信地仰首挺胸。
正有些悶悶不樂的東方白立時感受到這“傷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極強”的視線,頓時咬牙切齒起來:“郭襄,你剛才那目光是什么意思?”
郭襄抿嘴微笑道:“嗯?我有看你嗎?東方姐姐你看錯了吧?”
聽著兩個少女吵嘴,楚錚卻忍不住想笑。
東方白現在十七歲,按年紀來說比郭襄還大些,但個子反倒比郭襄稍矮一點,身材也纖細些,看起來反倒比郭襄要小。
回憶了一下,二十歲時的東方白卻明顯比現在的十七歲狀態要高,身材也挺完美,大概東方白是屬于那種后來居上的類型?
東方白見楚錚在笑,忽然過來氣呼呼地踢了他的小腿一下,然后刷地化為一團白光,鉆回到他身體里了。
但東方白這么一消失,楚錚和郭襄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在這安靜的石室里倒莫名有些心跳加速起來。
楚錚見少女俏麗可人的模樣,心中癢癢的,他咳了聲,說道:“師姐,我給你表演一個戲法好不好?”
郭襄俏臉上還是紅霞一片,低聲道:“你要表演什么呀?”
楚錚將她拉到旁邊的臥室:“看著。”
他伸出手,無數赤紅的劍光浮現身前。
郭襄眨巴眨巴眼睛,便看到這些劍光隨著小師弟開合的手指,迅速匯聚成一條密集的“劍龍”,有如海底里密集的魚群。
楚錚手一揮,長長的密集“劍龍”便有如旋風般在整個房間里游走穿梭,一炷香左右,房間里厚厚的灰塵便盡數聚成一個灰色的泥團,被“劍龍”帶到更里面原本藏書的“瑯嬛福地”里。
房間立時變得干凈整潔起來。
郭襄看得又驚又奇,忍不住拍手叫好。
楚錚隨手從儲物錦囊里取出床單被子鋪在干凈的石床之上,對郭襄道:“師姐,你趕了半天的路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郭襄嫣紅的小臉上露出一絲錯愕的神色,飛快看了眼楚錚后又縮回視線,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小小地“嗯”了聲,然后一步步地走了過去,楚錚能清晰地看到少女連耳朵都紅得要冒煙,腳步也軟軟的,卻始終沒停下來。
半個時辰后,郭襄坐在銅鏡前,神清氣爽的楚錚在旁邊細心地替她重新梳理好凌亂的秀發。
少女目光里泛動著迷離的水光,俏麗的臉蛋兒依然紅通通的,就像熟透的蘋果,楚錚又輕輕地親了她的臉蛋一下。
郭襄星辰般明亮的眸子里泛起溫柔羞澀的漣漪,輕聲道:“剛才你都親好久了啦……”
“可以的話我想親一輩子。”
郭襄甜蜜一笑,幸福的笑容便從眉梢眼角中泛起。她再次覺得,小師弟這么好,哪怕自己將所有都給他也是值得的,更不要說只是被他親……了。
“頭發梳好了,師姐你站起來。我幫你整理下衣服。”
郭襄身子還有些軟,她扶住石臺站起來紅著臉問道:“會不會被人發現呀?”
楚錚再次感覺這少女真是太單純了,剛才兩人淺嘗輒止,遠沒到最后那一步,大羅神仙都看不出異樣來。
幫郭襄整理好衣裙,楚錚打量一下,笑道:“我家襄兒可比什么神仙姐姐好看多了。”管它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反正在楚錚心里郭襄最好看。
郭襄抱住他的手臂,整個人挨在他身上,剛才的親近讓她更加粘楚錚了。
“小師弟,怎么感覺你懂很多呀?”
楚錚忙裝糊涂:“有嗎?”
“有,你好熟練的樣子……”
“錯覺吧,我也很緊張的好吧。”
郭襄笑笑,也不再問下去,換了個話題:“我們這就走嗎?”她有些不舍地回頭看了眼那石床。
“嗯,回去吧,馮途他們還在外面等我們。”
李秋水留下的卷軸到手,逍遙派的武功絕學起碼能學會一半,楚錚對此地便沒什么留戀的了。
四處轉轉,發現玉像那石室的角落還有處隱蔽的石門,楚錚推開石門,見后面是一個向上的石級,舉起火把看看,上面也有一年前留下的腳印。
看來段譽是從這里離開的,難怪前面的石室沒見到離開的足跡。
楚錚拉著郭襄沿石級走了半晌,盡頭又是一處圓石,用力推開,眼前一片陽光燦爛,水聲嘩啦,原來是一條大江的岸邊,只是洞口的大石離江河還有相當一段距離,倒不用擔心被水淹。
楚錚終于確定了,這里才是“瑯嬛福地”的出口。
他順著巖石攀上山頂,放眼望去盡是群山,也不知道身在何方。
為了避免迷路浪費時間,楚錚還是帶著郭襄沿原路返回,湖泊離懸崖頂上有近百丈,筆直陡峭,以郭襄的實力爬不上去的。
楚錚也不舍得讓她嬌嫩的手兒去碰那些尖銳粗糙的山石,便直接將她背起來,用布帶系好,隨即施展輕功,很快就敏勝猿猴,沿著懸崖攀爬而上。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重新站到了兩個先前跳下山崖之處,這才放下郭襄,兩人施展輕功,悄無聲息地穿過無量劍派的駐地。
就快到山門時,楚錚遠遠聽到山門處傳來吵雜聲,不由一怔。
那里發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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