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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五章 決戰弈劍大師

  陸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即使頭顱與身體分離,依然滿臉的震驚與不可思議。

  畢竟楚錚的雙手雙腳明明已被他的真氣“蠶絲”束縛住了,到底是怎樣割斷他的咽喉?

  在意識徹底墜入黑暗前,他依稀看到一把有如弦月的彎刀自動從遠處飛回。

  他這才想起,似乎曾有一瞬間,似乎有什么寒光從楚錚的腰間驟然飛出……不過他的意識也到此為止。

  圓月彎刀像是有生命般自動飛回到楚錚腰間的刀鞘里。

  圓月彎刀當然不可能真的有生命,不過以楚錚此時強大無比的真氣和精神想,想遙控它的飛出與飛回幾乎毫無困難。

  楚錚運勁一掙,纏在身上原本就開始消散的真氣“蠶絲”立時粉碎。

  直到此時,陸丹的身體才重重地跌倒在地。

  楚錚連看都沒看上一眼。

  其實陸丹的武功并不會比伏難陀和葉孤城差,天蠶魔功也確實是讓絕大多數人頭痛的可怕魔功。

  真氣“蠶絲”柔韌中帶著鋒銳,在渾厚的魔功真氣貫注下可以像利刀一樣切開東西,也可以像絲線一直柔韌地纏住敵人的身體,在限制敵人動作的同時,吸取敵人的真氣傳回陸丹的體內,增加其內力。

  可惜陸丹一開始就用錯了策略。

  他攻擊阿青的機會突襲楚錚,如果用蠶絲的鋒利屬性,哪怕破不開楚錚的護體真氣,他自身也不會處在危險之中。

  但他居然想束縛住楚錚然后吸納其渾厚無比的真氣,那就真是以己之短對敵之長了。

  先不說楚錚的北冥神功本身也能吸人內力,與陸丹的天蠶魔功到底誰吸誰還不好說。陸丹為了能真氣蠶絲纏住楚錚,必須站定運功,這便相當于同樣被限制了自由、成為活靶子。

  而且他運轉天蠶魔功要吸納楚錚的真氣,更是處于短暫的無防守狀態。

  這樣的好機會楚錚怎可能放過?

  楚錚直接以氣御刀,閃電般甩出圓月彎刀。

  雙方的距離不過短短三丈,圓月彎刀化為一道寒光,就在陸丹剛剛運轉起天蠶魔功的那一刻便飛至,直接將他的咽喉完全切斷……

  這次的交鋒變化實在太快,比起葉孤城與謝曉峰、燕十三與伏難陀的交鋒更快更突然。

  幾乎所有人都看呆了,大家怎么也沒想到,魔功蓋世的陸丹竟連楚帥的一招都沒接下,便直接被秒殺!

  而且還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有認出姑蘇慕容復的江湖客便忍不住瞟了眼那邊,只見慕容復臉色變幻,極為難看;他身邊的四個家臣包不同等人都目瞪口呆,旁邊的王語嫣更是張開嘴兒,似乎被嚇壞了。

  其實慕容復是在后悔,他哪想到大半年未見,當初那個曾在擂鼓山珍瓏棋局上見過一面的楚樓鈞,居然變得如此厲害!

  那陸丹的武功之高,慕容復自問不是其對手,可這樣厲害的大魔頭,在楚樓鈞手里根本過不了一招!

  如果當初在擂鼓山,楚樓鈞遇到麻煩時自己出手相助,與之交好,是不是就能借助這樣的強援,圓自己的復國夢?——雖然在興云莊時他也曾站在楚樓鈞這邊,但那是在勝負快定時的事了,慕容復還是感覺到楚錚并沒怎么領情,與他客氣中透著疏遠。

  人群里的鳩摩智也是差不多的心思。

  雖說吐番現在站在蒙古一方,可說實話,吐番與少帥軍向來無仇無怨,也沒(來及得)入侵過漢人的疆界領土,原本是可以與少帥軍建立暗中的聯盟關系的,哪怕就他自己而言,如果能與這樣的天下第一高手建立起不錯的私交,對于其穩定在吐番里的地位、抵御黃教的勢力也是有著極大的好處的。

  可惜在擂鼓山時他和慕容復一樣,因為妒忌楚樓鈞得到逍遙派的傳承,在其遇到李子通的圍攻時袖手旁觀、揚長而去,錯失了與楚樓鈞結交的最好良機……

  如果說慕容復、鳩摩智只是后悔,在場的大遼、西夏、滿清卻是以震驚和畏懼為主。

  此時雙方交手至今,葉孤城重傷失去戰力、伏難陀身歿,陸丹敗亡,蒙古一方的八個大宗師已去其三,只剩下五個。

  而楚錚這邊,謝曉峰和燕十三戰力保留多少不好說,但起碼看來并沒受到什么重傷,東方白和阿青依然壓制著其余五個大宗師,楚錚更是狀態完好銳氣正盛!

  誰也看得出來,目前占據上風的居然是一開始就以少打多的楚帥一方!

  蒙古一方,眾多護衛高手們都臉色劇變,脫歡的臉色更是難看至極,他原本是倚坐在寶座之上,此時已下意識地坐直了身子,還向前傾,驚怒交集地瞪著臺上的楚錚。

  楚錚依然負手而立,無意中看了他一眼,哈哈大笑,遙遙道:“脫歡殿下不要擔心,我就算打敗了你的手下們,也不會殺你。因為你比起那‘紹敏郡主’真是差太遠了,殺你簡直是降低了我的格調。哦,格調你聽不聽得懂?換了那‘紹敏郡主’應該能聽懂,你嘛……呵呵。”

  脫歡明知他是在挑撥離間,可心中的火氣依然直往上躥!

  現在蒙古誰不知道,汝陽王府有個“紹敏郡主”,運籌帷幄、智計無雙,是蒙古中最有名的女子,連大汗拖雷也多加贊譽,嘆道“只恨汝非男兒身”。

  脫歡心高氣傲,一直以趙敏為假想的競爭對手,此時被楚錚一番話直接戳中心底里最忌恨之處,立時火冒三丈,甚至氣急敗壞起來。

  “一號,你為什么不出手!快殺了楚樓鈞!”脫歡原本不打算插手具體的戰術問題,但這時怒到極點,忍不住大聲吼叫了起來。

  高句麗的弈劍大師傅采林輕嘆口氣,上前幾步,直面楚錚!

  剛才楚錚出手太快太突然,他離陸丹又有些距離,終究救援不及,但也對楚錚的實力有了更深一層的判斷。

  他自問實力與畢玄不過伯仲之間,楚樓鈞當初能打敗畢玄,自己自然也未必是其對手,現在更是確信了這點。

  不過他別無選擇。

  他緩緩取下腰間的佩劍。

  名揚天下的“弈劍”并沒有劍鞘,長四尺五寸、闊有兩寸,劍身上泛著螢螢的綠光,造型高雅而古拙。

  楚錚望著他,平靜道:“閣下可是傅采林傅先生?”

  “正是老夫。”

  “不知道傅先生是否認識寇仲和徐子陵?”

  “少帥軍的三位統帥都是天下皆知的年少英雄,老夫又怎會不知?只是今日才得見楚帥,少帥及徐帥卻是無緣相見。”

  楚錚輕嘆口氣:“如果說在場八個大宗師中,唯一一個我不愿親自出手對付的,那就是閣下。仲少和子陵,可是真心視你的弟子傅君婥為‘娘’,傅君婥也是他們武學的啟蒙恩師。我與他們二人情同兄弟,從這個角度來說,傅先生也算得上是我的‘師公’。”

  傅采林沉默片刻,眼中透出一抹化不開的悲哀,輕聲道:“我年過八旬時,才收下君婥這個弟子,想以她傳我皆生衣缽,不料造化弄人,她在揚州遇到了少帥和徐帥,并為救他們而死……唉,俱往矣!”

  他凝視著楚錚:“楚帥,有時我總想,生命如此美好,為何我們偏要將時光浪費在你爭我奪、你死我活上?明明天空土地都很廣袤,可以容納下我們這些所有的生命。楚帥可愿替我解惑?”

  傅采林的神色很平靜,但身上仿佛透出一股星空般的深邃與高深莫測來。

  阿青的劍芒與東方白的幻化身影接近他,就像冰雪遇到陽光般消融殆盡。

  楚錚暗暗驚訝。

  這傅采林果然不愧是與武尊畢玄一個層次的老牌大宗師,竟達到了將身心“化為”星空的境界!

  這正是傅采林與畢玄截然相反之處。

  畢玄追求的是毀滅與戰爭,崇尚的是霸權與武力。而傅采林明顯追求的是生命本身的意義、人類的命運共同體之類更玄更博大的哲學思想。

  而且他的雙眼中閃動著對生命、對和平的永恒深邃追求、戀棧,更沒流露出半分的殺氣,讓楚錚竟生出一種不愿與之為敵的古怪心思來。

  楚錚遇人無數,還是第一次看到這般人物。

  他嘆了口氣:“弱肉強食乃是自然法則,人類雖然已有了文明,但骨子里這份本能還是存在的。除非物質豐富無比,人類已完全解決了生存的問題,轉而追求更高的精神享受,戰爭才會慢慢消減,但永遠不會消失。”

  傅采林也跟著嘆了口氣,雙眼中透出沉痛的神色,以充滿傷感的語氣道:“生命如此美好,是上天最偉大的神跡,我卻不得不去終結別人的生命。楚帥,你說可笑不可笑?”

  楚錚一邊觀察著場中的戰局,一邊認真道:“傅先生可是為了高句麗而戰?”

  傅采林目光中透出懾人的威勢,但隨即又黯淡下來。

  “沒錯,我并不喜歡戰爭,也不想殺人,但在亡國滅族的威脅下,我卻別無選擇。一個民族的生存發展,很難不以其他民族的不幸為代價。我身為高句麗人,也無法將生命置于民族之上。因為,我實在不愿將戰火燃燒到高麗半島之上。”

  楚錚想起寇仲和徐子陵,忍不住再問一句:“如果將來我有機會抵御蒙古,不讓他們的鐵蹄踏入高麗半島呢?傅先生是否愿意與我少帥軍聯盟?”

  “楚帥的理想很美好,可惜蒙古一統天下之勢已成,高句麗不過彈丸小國,實在無力抵抗蒙古鐵蹄的踐踏……”

  脫歡在遠處看得不耐煩,他深知傅采林是幾個大宗師中實力最強者,只有他出手,才有一定的機會殺掉楚錚,哪怕不行,也能斗個兩敗俱傷什么的,方便其余大宗師接下來殺了楚錚。

  他厲聲道:“一號,你為什么還不動手?可是忘記了對我們大汗的約定?”

  傅采林眼中的悲哀與痛苦盡快消失,只剩下一片平靜與堅定。

  這是大宗師那堅如磐石的意志體現,在最需要的時候,能將所有的雜念盡數排除。

  他手腕輕輕一抖,弈劍發出青幽幽的異光,向著他攻來的幾道劍芒居然像是鐵遇到磁石一般,剎那間匯聚融合到弈劍的劍尖之上,化為其異光的一部分!

  半空中的阿青剛剛“咦”了聲,傅采林手中的弈劍已刺出!

  楚錚從沒見過這樣玄妙而動人的劍招。

  劍乃殺器,哪怕是像阿飛那樣,想以劍救人,在劍中融入生命的氣息,也難掩其兇器本質。

  但此刻在傅采林的動作之下,弈劍的劍勢仿佛帶著天地間最美的姿態,點點劃出天地間最動人的不滅星光,使之點綴在無垠的夜空之上。

  美得動人的心魄,勾人靈魂,使人能忘記這是一把殺人的劍,一著殺人的招,仿若置身于夢幻極光、繁星漫天的美景之中。

  如果不是楚錚曾在畢玄的“炎陽奇功”中見識過那有如火焰沙漠般的幻境,此時怕會驚嘆不已。

  這天下無雙的弈劍之術,確實了不起,竟能達到直接動搖大宗師級別絕頂高手心神的化境!

  但現在的楚錚早已將這“精神領域”的法門了然于胸,甚至創出了“天似穹廬”的精神領域來,自然不會被傅采林的劍招所迷惑。

  “錚!”

  腰間的割鹿刀出鞘,楚錚沒用獨孤九劍,因為傅采林的劍法根本沒破綻,獨孤九劍很難發揮出最大的威力,他直接使出了與寇同推敲完善的“井中八法”!

  棋弈!

  割鹿刀劃出一道妙若天成的軌跡,仿佛是夜空中的流星,璀燦而美麗,也包括著切開漫天星空的威力!

  “楚帥這一刀,倒有我弈劍術的七分味道。”

  傅采林咦了聲,弈劍劍勢一變,漫天的星辰似乎同時向著劃破夜空的流星攻來,但又像是亙古不變地懸在夜空之中,這動中有靜,靜中有動的玄奧感,讓人無從招架,更分辨不出其劍勢的真實目標。

  此時楚錚已看出來了,傅采林的劍法無跡無尋、無形可破,其精微奧妙的變化之處,全在于他對于生命、對于星空、對于無處不在的“美”的感悟,所以劍勢才會如此美妙動人,又帶著可怕的殺傷力。

  楚錚刀勢驟變,從“棋弈”變為“不攻”。

  “不攻”乃是攻守兼備的招數,似攻非攻,似守非守,變化全在于楚錚對傅采林劍勢的把握,同樣莫測高深。

  傅采林再次叫了聲:“好!”

  因為他感覺到自己的劍勢就像遇到了一團變幻不定的氣團,根本無從尋找到其任何一處的空隙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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