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曙光回過頭卻不認得出現的這幾人,“有事嗎?”
語氣說不上尊敬,但也沒有盛氣凌人。
只是這種平靜的語氣出現在林曙光這個初入抱劍宗的“新人”口中,多多少少會讓來人覺得有些不舒服。
來人身上穿著的長袍上繡有五把劍,說明這些弟子已經入門五年。
至少在資歷方面,林曙光也要敬稱一聲師兄。
但眼下林曙光心里有事,哪有空去在意這些小問題。
為首的那人也不知道是天生瞇瞇眼,還是因為林曙光的態度所以才瞇起了眼睛,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林曙光:“可是手持太上令的林師弟?”
“肯定是他了,不然誰敢對我們這般無禮?”一側同伴嗤笑一聲。
冷嘲熱諷的作態忍不住讓林曙光挑了下眉頭。
面色不變下,就聽為首的那人開口,假裝訓斥了那同伴一句,隨后看向林曙光,偽善笑道:“林師弟,這么晚能夠遇見你,說明我們之間挺有默契的……今晚遇到你,正好想跟你說件事,那太上令可還在師弟手中?”
林曙光不動聲色地掃了眼這三人。
徐白陽的長袍上繡有一座山以及三把劍,說明是入門十三年,而眼下這三人入門五年……身上的長袍也并非是清劍峰的款式,想來出自其他劍峰。
“在我手里。”
一聽到是在林曙光手里,那三人相視一眼,似乎很是亢奮……哪怕這三人還是在極力壓制,但仍然逃不過林曙光的眼睛。
對太上令感興趣?
這三人還不自知自己的目的已經在不輕易間就全部暴露在了林曙光面前。
為首的那人頓時故作一副不忍直視的表情:“林師弟,你有所不知,這太上令實際上就是一個燙手山芋,你現在拿著就自動成為了咱們抱劍宗的眾矢之的,對于那些有野心的師兄來說,你的存在已經徹底威脅到了他們的存在。
他們無時無刻不想對付你,甚至想盡了辦法想要把你趕出抱劍宗。”
林曙光故作不解,“這是為什么?”
林曙光越是這副傻白甜的模樣,這三人就越歡喜……因為只有傻白甜的林曙光在不了解宗門內的一些規則,才更適合他們的哄騙。
為首的那人“發自肺腑”道:“林師弟有所不知,這太上令就是一種榮譽的象征,那么強大的師兄師姐們都費盡了心思想要爭得這些榮耀,可你呢?
憑借這枚太上令就能夠輕而易舉地得到這些沒有實質性的榮耀,那這不就是故意為難那些師兄師姐嗎?”
這人也是聰明,故意隱瞞了太上令的好處,偏偏給解釋成了一種沒有實質性的榮譽,還真是欺負林曙光“一無所知”。
也多虧了徐白陽,不然林曙光還真不知道這些溝溝壑壑。
不過圣子之位,他勢在必得。
憑一個位置就能夠獲得諸多好處,他傻了才不要。
至于所謂的阻礙,那是抱劍宗高層應該頭疼的事,老祖宗立下的規矩他倒要看看誰那么不孝順。
只是眼下,林曙光卻一臉“懵懂”,“既然這太上令帶來的都只是沒有實質性的榮譽,那么那些師兄為什么還要孜孜不倦地去追求?”
三人一愣。
面面相覷。
“這……”
怎么說?
本來想將太上令說的一文不值,可偏巧林曙光觀察問題的角度不同尋常,一下子反倒將這三人給繞了進去。
為首的那人遲疑了片刻,迅速開口道:“林師弟有所不知,這太上令帶來的榮譽和那些師兄所追求的榮譽僅僅是名義上等同,一個是不勞而獲,一個卻是靠雙拼打下來的榮譽。
比較來說,后者的含金量更高,所以那些師兄不遺余力地去追求這樣的榮譽,為的就是給他們增加向上攀登的資歷。
資歷,林師弟應該理解吧?尤其是靠自己雙手親拼出來的資歷更有說服力,只是這樣的榮譽很難得,十年才出現那么一次,可偏偏這一次,林師弟你帶著太上令出現,打破了這種大家默許的機制。”
“所以,師兄是有什么辦法嗎?”林曙光出聲。
為首的那人見林曙光這么上道,忍不住笑了笑,“師兄還是不忍心看到你被同門師兄打壓,所以找你也是想幫你,這太上令你大可交給我,這樣一來,一切麻煩都不會找到師弟這里來。”
“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平白無故地放棄這份榮譽,把太上令交給你?”林曙光皮笑肉不笑道。
為首的那人依舊一副替林曙光著想的模樣,“林師弟你有所不知,這太上令給了我,就等于是我替你去承擔這些磨難。”
旁人也附和道:“陳師兄能夠這么為你著想真的義薄云天了,你還想怎么的?”
林曙光輕笑一聲,“見過不要臉的,還真沒見過你們這么不要臉的,太上令一句話你就想要走,還大言不慚地說什么替我擋災,你配嗎?”
“你!”陳石嚴沒想到林曙光突然間就翻臉。
別說是他,其余兩人也都被林曙光突然間的翻臉嚇了一跳。
故作不忿,呵斥道:“林曙光,你知道你在說些什么嗎?陳師兄是為了你好,你以為就憑你一個人能夠扛得住那些元丹境師兄的打壓?陳師兄要不是看你可憐,怎么可能會仗義出手,你小子不自知竟然還口出狂言,造反了你!”
林曙光輕笑,“身上有錢嗎?”
陳石嚴三人一人齊齊愣住,旋即有人嗤笑一聲,“我還以為是為了什么,敢情是為了錢。”
“錢這玩意最不稀奇了,我這里有三十片金葉子,太上令呢,拿出來吧。”
左側那人還真的從懷里取出了三十片金葉子。
只是林曙光無動于衷,“就這?”
“就這?三十片金葉子還不夠多嗎?”那人怒聲上前。
陳石嚴攔住他,沉聲道:“既然林師弟想要錢,那這也好辦,我這手里還有五十片金葉子,古冶你那里再湊二十片金葉子,一百片金葉子拿出去足夠揮霍一段時間了,夠了吧。”
林曙光垂下頭,昏暗的月色下除了一地森冷,根本無人看得出來他的表情。
短暫的沉默后。
陳石嚴沉聲開口,“林師弟,你不要太貪心!這一百——”
“我看貪心的是你們吧,”林曙光當場打斷。
陳石嚴許是察覺到了什么危險降臨,迅速將腰間的佩劍拔出,寒光在夜色下更為森冷。
“林師弟,不要自誤!”
寒夜下,林曙光的身影陡然消失,聲音卻傳入陳石嚴三個人的耳朵里,“既然三位師兄如此熱心愿意為師弟排憂解難,太上令算了,不過錢財,師弟就笑納了。”
凄冷的夜色下,根本判斷不出來林曙光的蹤影。
這樣的詭異景象難免讓人心底發寒。
三人也是這時候忽然想到……這位林師弟的底細,他們可從來就沒有摸清楚過。
陳石嚴左側的那個胖師兄滿臉怒色,冷聲呵斥道:“林曙光,你真把自己當根蔥了!”
嘩啦——
話音剛落。
這胖子面前陡然降臨林曙光的身影,一只猶如鋼鐵澆筑而成的手掌一下子沖破了夜色,突兀地蓋在了這胖子的臉上。
時間仿佛在這瞬間都凝固了起來,月色下,這只手掌靜靜地,徹底地按在了胖子的臉上。
林曙光的聲音在他耳畔同時響起,
“你,在找我?”
轟隆!
一瞬之間,氣爆猶如洪流。
在陳石嚴那二人震撼、錯愕的目光下,那只手掌所傾覆的恐怖巨力將那胖子硬生生地帶動、裹挾,一路蠻橫托轟在了一側的山體上。
氣焰囂張的胖子整個人在瞬間就如同被黑暗吞噬了一般,從陳石嚴兩人的面前消失。
夜色侵入二人的視野之中,仿佛是什么恐怖的遠古兇獸蟄伏著、蠢蠢欲動。
踏踏……
林曙光安靜走來,陳石嚴和另一名同伴如夢初醒,神色驚駭。
“你想要干什么?”
林曙光擦了擦手掌上的血跡,不緊不慢道:“師兄們體諒師弟,無私奉獻,這些金葉子,師弟就笑納了。”
陳石嚴一想到古怪林曙光神出鬼沒的手段,心底發寒,“你不是沒有劍胎嗎?這樣的實力……你到底是誰?說,是不是外界勢力派來的奸細?”
“你覺得我是嗎?”林曙光走到了陳石嚴的面前,淡淡看去。
陳石嚴瞇起眼,暗中給同伴打手勢。
可陡然,隨著林曙光腳下發力,陡然符印結起,諾大的符印將陳石嚴二人包裹住。
談笑間,生困二人。
陳石嚴這一下是徹底明白自己是踢到了鐵板。
林曙光雖然沒有劍胎,可不代表他就是普通人!
“林曙光,抱劍宗禁止私斗,你要是敢傷我二人,長老們必定會懲罰你!我看你敢!”
“整個抱劍宗都說我是沒有劍胎的廢物,我區區一個剛進入宗門的新人,卻以一敵三,對付三個有劍胎的弟子,著傳出去誰信?”
林曙光神色淡漠。
下一瞬,霸道的氣息洶涌如浪。
好似魔神一般的恐怖威亞狠狠壓向兩人,拳風兇烈。
什么宗門規矩在他眼中根本沒有半點威脅可言。
陳石嚴拔劍出手,可來自林曙光布下的符印像是泥沼一般阻礙他出劍的速度,不等劍尖挑起,“咔擦”一聲,半截劍直接在林曙光的手中斷折,折飛射入了遠處的山體上。
陳石嚴當場臉色驚變。
下一刻,肩頭一痛,骨裂一般讓他生死不能,手中的錢袋也隨之松開手不翼而飛。
短短眨眼的功夫,陳石嚴兩人都倒飛了出去,摸樣慘烈,生死不知。
林曙光拿著錢袋打道回府。
第二天一早,徐白陽匆匆尋來,林曙光見他神色緊張,不由問道:“出什么事了?”
徐白陽搖搖頭,“今早在南邊那條小路上發現了三名受傷的弟子,奇怪,好端端的怎么就受傷了?算了不管這些了,今早有誡學,是關于入宗的一些規矩,還有一刻鐘就開始,我現在帶你過去。”
林曙光面色不變,“有勞師兄。”
兩人離開了小院,匆匆趕向誡學堂。
只是還沒有進入堂內,忽然有身穿黑色制服的弟子出現,徐白陽臉色微變,“今天這是怎么了,怎么訓誡堂的人也出現了?”
還不等徐白陽讓開去路,就見著兩名身穿黑色制服的訓誡堂弟子停在了他和林曙光的面前。
“林曙光,跟我們走一趟。”
徐白陽一愣,看向林曙光,那眼神就好像是想不明白林曙光初來乍到怎么會惹上訓誡堂的弟子出現。
但眼下出于同門情誼還是開口道:“二位師兄,這其中可是有什么誤會?”
訓誡堂弟子的出現早已經引來了遠處不少旁人的注意。
大多數人都沒有見過林曙光,所以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誰。
“究竟是不是誤會,等他去了便知,師弟不要耽擱我們時間,長老們都已經在等候。”訓誡堂的弟子冷淡開口,沒有半點講私情的余地。
徐白陽咬咬牙,看向林曙光,“我陪你一起去。”
林曙光知道這些人出現是和昨晚的事情有關,也不慌張,甚至還勸說徐白陽不必跟來趟這渾水。
徐白陽擔心林曙光不了解宗門規矩,因此被人算計,還是跟了上來。
訓誡堂的人見狀相視一眼,都沒有出聲阻攔。
“師弟,你到底犯了什么事?初來乍到,不至于被訓誡堂找來才是。”
徐白陽不懂。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昨天剛來的林曙光究竟是使了什么神通手段竟然能夠一大早驚動了訓誡堂?
只是林曙光沒出聲解釋。
徐白陽深深看了他一眼,心里暗嘆。
訓誡堂此刻肅冷一片,徐白陽到了以后卻被攔在了門口,林曙光見狀便勸道:“我不會出事了,你等著便是。”
徐白陽眼睜睜看著林曙光被左右兩人看守著進入了訓誡堂,遲疑片刻才匆匆離去,返身回了清劍峰,“師傅不好了,林師弟一大早就被訓誡堂的人抓走了。”
清劍峰的峰主對于林曙光的這個燙手山芋,也沒有多少排斥,眼下聽聞了此事,微微蹙眉,“因為何事?”
“弟子也不知道,只是感覺事情不小,所以趕緊來找師傅您來處理。”
清劍峰的峰主微微蹙眉,“能夠驚動訓誡堂,恐怕這位林曙光是觸動了什么規矩,罷了,跟我過去。”
就在徐白陽跟著清劍峰峰主匆匆趕去的同時,林曙光在訓誡堂內又再次遇見了陳石嚴三人。
鼻青臉腫的三人此刻滿臉得意地盯著林曙光。
“林曙光,你可知罪?”訓誡堂長老冷聲呵斥。
林曙光卻不慌不忙道:“前輩何來此言?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哼!”訓誡堂長老冷哼一聲,整個堂內都被狂風一掃似的,“我抱劍宗有明文規定,凡宗門弟子斷不可自相殘殺,違者關禁閉!這三人身上的傷勢難道不是你所為?”
林曙光看向陳石嚴三人。
這三人一臉冷意,坐等林曙光吃癟受懲。
卻聽林曙光淡淡道:“我是抱劍宗弟子?這事我怎么不知道?既然我是抱劍宗弟子,那為什么我拿了太上令,諸位前輩仍沒有履行這太上令的規矩?”
訓誡堂長老一滯。
虎目圓瞪。
一時間竟然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兜來轉去,沒想到他竟然攤上了這燙手山芋?!
圣子之位,老子今天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