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看來蒼總捕對唐大人還是很看重的啊。”
朱高卓苦笑一聲道:“聽聞,御史風聞彈劾,然后逐漸演變成奪嫡之爭,朝中好不熱鬧,最后居然不了了之,反而始作俑者方屹被下獄,不日將押解京城,即便能活命,恐怕也會被罷黜,永不錄用。”
唐淵沉默不語。
朱高卓暗自瞧了唐淵一眼,坐在他身旁湊過去低聲說道:“陛下這是避重就輕,朝堂之中不論多嚴重的事情,只要涉及奪嫡之爭,就會慢慢被壓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咱們這位陛下偏向誰?”
唐淵忽然開口問道。
朱高卓一愣,沒想到唐淵會問這些。
朱高卓也在官場侵淫數十年,哪怕是在遠離朝堂的六扇門衙門,但對朝中局勢不說洞若觀火,心里也是門清。
“太子雖為儲君,但陛下卻更喜歡四皇子。”
朱高卓提防看了外面一眼,低聲說道。
隔墻有耳,可不是說說而已。
兩人都是朝廷大員,在此堂而皇之議論儲君,已經是大逆不道了。
很明顯,唐淵沒有這個覺悟,依舊自顧自說道:“四皇子很有手段啊。”
他還不知道蒼興朝到底支持哪位皇子。
所以,他才會詢問朱高卓,分析一下朝中局勢。
免得得罪太子,落得個沒人支持。
“那倒不是!”
朱高卓搖搖頭,說道:“太子貴為儲君,手下聚集大批文臣武將,還有各路江湖勢力為其爪牙羽翼,太子手段也是不弱;但眾多大臣都言,四皇子酷似陛下,因此備受爭議,麾下勢力比太子弱。”
“不是說陛下喜愛八皇子嗎?”
唐淵詫異道。
朱高卓點了點頭,說道:“也有這種說法,皇家事情撲朔迷離,說不清楚。”
停頓了一下,朱高卓又說道:“不過,這次太子麾下幾名御史是彈劾大人的主力,反而四皇子迂回相助,后來三皇子也參與進來,兩位皇子對抗太子,奇怪的是,陛下卻偏向了四皇子。”
“呵!”
唐淵嗤笑一聲,了然于胸道:“這有何奇怪的,無非咱們這位陛下在制衡,生怕兒子們在朝中勢力愈發龐大,謀權篡位。”
“大人噤聲!”
朱高卓被嚇得心狠狠一挑,臉色發白道:“大人,此事怎可輕易宣之于口,若是傳揚出去,你我小命不保,還是要慎言啊。”
他以為唐淵初混官場,仗著實力有點口不擇言。
即便唐淵實力比他強,但朱高卓仍然忍不住告誡一句。
對此,唐淵也沒有什么表示。
他心里倒是有點明白了。
或許,蒼興朝支持的是四皇子。
念及此,唐淵問道:“四皇子是不是后來參與朝議,彈劾方屹,讓他下獄。”
朱高卓也不傻,立刻想通其中關節,臉色不禁微微一變。
“難道蒼總捕要支持四皇子登位?”
說完這句話后,朱高卓臉色變得煞白。
涉及奪嫡,這是大罪啊。
蒼總捕怎會突然參與奪嫡。
“朱大人在怕什么?”
唐淵揶揄一笑,說道:“蒼總捕可是返虛二境強者,縱然參與奪嫡又如何,就算他站出來公開表明支持四皇子,除了會引起陛下猜忌之外,誰又敢多說什么?”
“陛下一旦猜忌,六扇門危矣啊。”
朱高卓好不容易爬上副總捕的位置,每天吃香的喝辣的,可不想因為勞什子奪嫡之爭而下獄,又或者再度成為一名散修。
“不會的。”
唐淵堅定搖頭,“只能制衡,不可能裁撤,不過這位陛下手段不弱,奪嫡之爭日趨白熱化,朝廷居然還牢牢掌控在他手里。”
“陛下雄才大略,自然非同凡響。”
朱高卓聳聳肩說道。
制衡之道,爐火純青。
看來,傳言乾帝垂垂老矣,此事還有待商榷啊。
“既然此事在朝中告一段落,我們就要忙海鯊幫的事情了。”
唐淵看向朱高卓說道:“也不瞞朱大人,本官乃蒼總捕親自指派到瀚州,調查海鯊幫販運私鹽一案,置朝廷利益于不顧,私自將本該屬于朝廷的鹽,販賣給各方江湖勢力,與鹽司同流合污,沆瀣一氣。”
這一次,唐淵沒有什么隱瞞,直截了當說了出來。
朱高卓瞪著眼睛,心里震驚起來。
難怪唐淵到瀚州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一方面是因為實力,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因為蒼總捕在背后撐腰。
“那路大人在江南……”
朱高卓試探問了一句。
唐淵輕笑一聲,“路大人留在江南,是為了提防海鯊幫狗急跳墻。”
“今日大人與朱某說此事,是為何?”
朱高卓疑惑道。
即便唐淵不說,只要有事吩咐下去,他都會遵守,絕不會陽奉陰違。
“哈哈。”
唐淵大笑一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朱高卓眉頭微微一皺,說道:“莫非唐大人要動鹽司?”
“不錯!”
唐淵點點頭,說道:“海鯊幫販運私鹽,但唐某無法直接調查,還可能引起沖突,不如以鹽司為突破口。”
聽完后,朱高說大抵也知道唐淵的計劃,遂搖了搖說道:“大人想動鹽司,卻是有點難。我等沒有任何權利調查鹽司,還容易引起朝中文官體系一致針對六扇門,還望大人謹慎行事。”
“嗯,此事唐某也考慮到了。”
唐淵問道:“不知朱大人在鹽司可有相識之人?”
“朱某一介武夫,對文官一向不感冒,哪里會結識鹽司之人。”
朱高卓搖頭一笑說道。
唐淵頗為可惜的搖搖頭。
“或許可以等新任刺史上任。”
朱高卓想了想說道。
唐淵問道:“何出此言?”
“新任瀚州刺史方文瀚是四皇子的人。”
朱高卓低聲說道:“大人可以嘗試接觸一下,刺史是有權利調查鹽司衙門的。”
“哦?”
唐淵驚詫道:“這么說,四皇子這次真是占盡便宜啊,打掉太子的威信,還撈一個刺史。”
“若是蒼總捕真支持四皇子,方文瀚值得一交,大人也可試探一下。”朱高卓提議道。
唐淵若有所思點點頭。
這的確是一個不錯的建議。
或許可以一試。
兩人商議一番后,唐淵便離開了。
三日后。
唐府,一股強悍氣勢沖天而起。
朱高卓走出府衙,抬頭望著唐府上空一道道天地元氣倒灌而入,臉色微微一變,喃喃低語道:“這是誰在突破元神境?”
他突然想到侯元青。
那個年輕人一直跟在唐淵身后,雖為先天境,實力卻極為強悍,讓朱高卓都為之側目。
想到這里,朱高卓不禁嘆了口氣。
此人一旦突破元神境。
唐淵又多了一大助力。
朱高卓搖了搖頭,折身回了府衙,繼續忙于江湖事務。
最近,他發現相比于打打殺殺,倒是更喜歡處理六扇門事務。
瀚州城,那些隱藏起來的老怪物紛紛看向唐府,心思意味難明。
眾人都知道這是瀚州那位副總捕的宅邸。
又有強者突破。
踏入元神境。
可謂一步登天。
元神境在江湖上已經是一方強者了。
“唐淵手下又多了一員大將啊。”
“以后威勢會越來越強。”
一時間,瀚州城眾強者議論紛紛。
而唐淵站在天地元氣之下。
大約半個時辰后,一股沖天氣勢突然消失不見。
唐淵輕笑一聲走了過去。
這時,侯元青從修煉室里走了出來。
“恭喜侯兄突破元神。”
唐淵拱手笑道。
見唐淵守在外面,侯元青連忙走過去,躬身一禮,感慨道:“若非唐兄賜下血菩提,侯某沒有一年半載,恐難突破元神。”
“侯兄不必自謙,血菩提功效逆天,也是侯兄厚積薄發。”
唐淵笑著說道。
兩人寒暄一番。
不久后,又是一陣真氣波動。
只是比起侯元青,真是螢火與皓月一般。
“阿康也突破了。”
侯元青笑了一聲。
“阿康天賦不錯,唯獨缺少歷練,正好他突破先天境,也能將他送到塞北歷練。”
唐淵點點頭,對阿康天賦還是很看重的。
“參軍也不錯,未來對唐兄會大有裨益。”
侯元青想了想說道。
未來,阿康有唐淵相助,在軍中獲得實權,再反哺唐淵。
屆時,唐淵必定如虎添翼。
“師傅,徒兒突破先天境了。”
阿康朝著唐淵一拜,說道。
唐淵點了點頭。
之后,唐淵修書一封,交給路天行。
希望他能疏通關系,將阿康送往塞北,能得到一些照顧。
“唐大人,新任刺史到瀚州了。”
數日后,朱高卓低聲對唐淵說道。
唐淵眉梢一挑,說道:“朱大人與我一道去見見這位方刺史。”
“是。”
朱高卓當然不會拒絕,次日隨唐淵一起去刺史府。
刺史府外,唐淵對門子說道:“六扇門唐淵,特來拜見方刺史。”
刺史府衙役對唐淵不陌生。
見唐淵親自過來,不敢絲毫怠慢,立刻低身走過來,將唐淵請進刺史府。
“唐大人,里面請,卑職立刻去告知方刺史。不過方刺史初到瀚州沒幾日,公務甚是繁忙,往唐大人見諒。”
不論刺史大人愿不愿意見這位六扇門副總捕,他們都不能讓唐淵在外面干站著。
“無妨。”
唐淵擺了擺手,跟隨衙役走了進去,在偏堂坐了下來。
朱高卓坐在唐淵下方,兩人低語幾聲,就聽到外面一陣腳步聲。
這么快?
唐淵和朱高卓對視一眼,稍微有點驚訝。
下一刻,兩人便看到一位身著儒衫,一副讀書人行頭的老者走進來。
一身樸素,看起來倒是不像刺史。
“這位便是唐捕頭吧。”
方文瀚徑直走進來,看到唐淵捻須一笑說道。
唐淵起身拱手道:“下官唐淵,見過方刺史。”
既然方文瀚抬舉他,他當然也不能失禮。
“坐吧。”
方文瀚坐了下來,對衙役說道:“看茶!”
話落,方文瀚便看向唐淵和朱高卓,笑著道:“早在京城便聽聞唐大人乃是六扇門年青一代俊杰,今日一見果然雄姿勃發。”
“方大人過譽了。”
唐淵輕笑一聲,心里卻猶疑起來。
方文瀚此舉明顯是示好啊。
“哪里是過譽。”
方文瀚笑道:“現在京城可都傳揚著唐捕頭的大名,等什么時候唐大人入京便知曉了。”
唐淵心里一驚,被人惦記著,可不是什么好事。
對此,唐淵只是一笑,卻沒有多說什么。
而方文瀚卻在暗中觀察著唐淵。
他能任瀚州刺史,完全是個意外。
誰也不會想到瀚州刺史會落在他頭上。
畢竟,他為四皇子辦事,太子那邊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得到刺史之位。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陛下直接下旨,讓他到瀚州。
的確耐人尋味。
“不知唐大人突然造訪所為何事?”
方文瀚喝著茶,笑意吟吟問道。
對唐淵,他還是抱有極大的善意。
來時,四皇子便囑咐他,交好唐淵。
否則,他還真不會見唐淵。
見方文瀚如此直接,唐淵稍加猶豫,便說道:“下官今日前來,的確有一事希望能得到方刺史的支持。”
“哦?”
方文瀚輕咦一聲,問道:“不知是何事?”
聽著口氣,好像專門等他到瀚州。
也是,他才到瀚州兩日,唐淵便找上門,顯然有事相求。
念及此,方文瀚精神一震。
這倒是交好唐淵的機會。
也好給四皇子一個交代。
而四皇子的心思,也不言而喻。
借唐淵交好蒼興朝。
若是蒼總捕愿意走出來,全力支持四皇子,未必不能與太子一爭。
這次,明面上也只是柳驤出面,而非蒼興朝,分量還不夠。
方文瀚思緒紛飛。
只聽見唐淵說道:“不瞞方刺史,下官入瀚已有一段時間,瀚州穩定是保證朝廷鹽稅的前提。”
方文瀚頗為贊同點點頭,捻須道:“唐捕頭所言不錯,我大乾稅收大半靠鹽稅,若是瀚州不穩,會影響朝廷稅收,屆時陛下怪罪下來,你我二人臉面都不好看。”
兩人一文一武。
而總督,向來理會這種事情。
只是在各州駐兵,并不參與本州治理,也不允許插手,除非得到旨意。
“不過,下官在瀚州卻發現一件了不得的大事,特來稟報方大人,否則下官還真不敢繼續往下查。”
唐淵略微遲疑說道。
見狀,方文瀚眼睛微微一瞇,似乎聽出了唐淵話外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