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言站在她身旁,看著她踩縫紉機踩的挺溜的,“這么快就踩這么好了。”
“練習過了,都是直線。”花半枝指著外面的被罩道,“我自己做衣服,早已了然于胸,比我手縫的要快多了。”停下腳,抬眼看和他不好意思地說道,“沒什么式樣?”
“能蔽體就成,現在哪有那么多講究。”林希言碧波蕩漾的雙眸看著她溫柔地說道,“阿爹、阿娘肯定不會嫌棄的。”
“我們什么時候去看二老。”花半枝抬眼看著他問道。
“下個星期天吧!”林希言心里盤算了一下說道,“就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見我。”
“那你打算用什么名頭去。”花半枝聞言澄澈清明的雙眸看著他問道。
“采購!”林希言干脆地說出兩個字道。
花半枝猶豫了一下,看著他說道,“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什么話?”林希言眨眨眼看著她問道。
“我想你要有心里準備?”花半枝黑白分明的雙眸看著他嚴肅地說道。
“準備什么?”林希言疑惑地看著她說道。
“他們的生活會是你想不想到的艱難。”花半枝看著他擔心地說道,“我怕你情緒失控。”
“我知道。”林希言看著她一臉正色地說道,“我早有心里準備。”
“你得把事情方向往最為糟糕的地方想。”花半枝提醒他說道,“與你的心里預期落差將會非常的大。”她撓撓頭道,“這么說吧!將地主和長工對調一下。沒有足夠的心里準備,你還是別去的好。”
林希言聞言臉色鐵青,雙拳緊攥著,身體微微輕顫。
“你還好吧!”花半枝擔心地看著他說道。
林希言很不爭氣的不敢與之對視,她那雙眼睛如深邃的天空中閃閃發光的明星,仿佛能窺測靈魂深處似的。
“我沒事,你讓我冷靜一下。”林希言轉身離開,坐在了沙發上一動不動的。
花半枝走過去看著坐在沙發上的他,張了張嘴,琢磨了一下道,“體力勞動這個其實都是鍛煉出來的,我擔心的是精神?”
“精神?”林希言抬眼看著她不解地問道。
“因為你們懂的多,讀的書多。”花半枝撓撓頭道,“讓我想想該怎么說呢?”食指放在唇邊,“魯迅先生筆下的閏土,少年的時候在月色下拿著叉子叉猹,后來很恭順的叫老爺了。”
林希言聞言看著她眨眨眼,明白了,已經麻木的人,就不覺的痛苦了。而他們有獨立的思想,自我意識非常的強,這就是來自精神層面的打擊,受不了會崩潰的。
花半枝看著身形僵硬的他道,“我嚇到你了。”
“沒有。”林希言回過神兒來微微搖頭道,“你趕緊做衣服去吧!”
花半枝聞言轉身回到縫紉機旁,繼續踩縫紉機,他必須克服這一關,不然的話就別去。
“娘!”周光明從樓上下來道。
“睡醒了。”花半枝聞聲看過去道。
“嗯!”周光明點點頭道,看見坐在客廳的林希言道,“姨爹。”
陷入自己思緒當中的林希言沒有回應他。
周光明好奇地眨眨眼,花半枝朝他招手道,“過來。”
“姨爹怎么了?”周光明走到花半枝身邊小聲地說道,“臉好黑啊!很嚇人。”
“你姨爹他在想事情,別打擾他。”花半枝看著他壓低聲線說道。
“想什么事情,看起來很傷心?”周光明偷偷看著林希言擔心地說道。
“過幾天就好了。”花半枝低下頭看著叮囑道,“這幾天要多麻煩你姨爹,讓他覺得自己被需要。”
“娘不是不該打擾干爹嗎?”周光明皺著眉頭雙眸困惑地看著花半枝道。
“有些人需要冷靜,自己想明白;而你姨爹現在就是需要你鬧他。”花半枝眸光深沉地看著他說道,而心思細膩的他,盡量不要給他胡思亂想的機會。
有些事情花半枝跟周光明說不清楚,所以只能告訴他怎么做。
“你姨爹如果生氣的話,說什么重話,你也不要怕。他不是生你的氣,而是生自己的氣。”花半枝目光直視著他耐心地說道。
“為什么要生自己的氣呢?”周光明眨眨眼搖搖頭不明白,“想辦法把事情做好就好了。”
“因為自己無力啊!不是所有的事情努力就能做到,而這件事對你姨爹來說神仙來了也沒用。”花半枝眼底閃過一絲心疼,特別是無力回天。
“我知道了。”周光明板著小臉鄭重地說道。
“渴不渴,給你倒些水。”花半枝看著剛剛睡醒的他問道。
“有點兒。”周光明粉嫩的舌尖舔了下自己的嘴唇說道。
“那走,咱去倒水!”花半枝起身道,朝廚房走去。
“枝枝,這邊有涼白開。”林希言拿起茶幾上茶杯與晾壺倒了半杯水,看向周光明道,“過來喝水。”
周光明顛顛兒的跑了過去,拿起放在茶幾上的茶杯一飲而盡。
“還要嗎?”林希言臉上掛著溫柔地笑意看著他說道。
“我自……”周光明想起花半枝的話,將自己來咽了回去,直接將水杯遞給了林希言。
林希言拿過被子又倒了半杯水,遞給了周光明溫柔地說道,“喝吧!”
“嗯!”周光明雙手接過杯子,小口小口的慢慢喝。
“不想笑就別笑,在我們面前不用這樣。”花半枝站在沙發背后雙手撐在沙發背上看對面的林希言說道。
林希言抬眼看著她反問道,“你呢?”眸光深邃如海凝視著她。
“我?”花半枝指指自己,勾唇輕笑出聲道,“我就是你看到的樣子,難不成我帶著面具。”
“是嗎?”林希言拉長聲音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與他相比,眼前的人讓他看不穿,琢磨不透。
他更加希望看見她使性子、耍脾氣、刁蠻任性、甚至是無理取鬧。沒有,統統沒有,有的是克制有禮,客氣的始終是個外人。
唉……在心底輕嘆一聲,算了,他們之間有的是時間,慢慢來,不能要求過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