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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章 放心

  林半城聞言若有所思,紅彤彤的火焰照著他曬的黝黑的臉龐。

  “枝枝說的對,咱是生意人,又不是知識分子清高、愛面子。想當年為了將西方人的技術學到手里,低三下四,點頭哈腰的都忍了。”林希言筷子戳著米飯,不疾不徐地又說道,“還是覺得對這些泥腿子低不得。可就是這些泥腿子他們坐了天下了,讓國人站起來了,不在任意的受人欺凌了。一場仗打的美國鬼子屁滾尿流的,雖然代價很高,但是誰在敢欺負咱們,都得掂量、掂量。”

  “我……”林半城組織了一下語言,剛開口就被林希言給打斷了,“以后這上頭讓咱們寫檢查咱們就寫檢查,讓咱們好好勞動造咱們就好好勞動,讓咱們干什么咱們就干什么,態度軟和些,聽話些,您曾經說過,錢掙到手里面子算個屁。”

  “我啥時候說過這樣的話,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是我常掛在嘴邊的。”林半城出聲反駁道。

  “反正您以后別跟人家硬抗,最后吃虧的是自己。”林希言頭也不抬地說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我還用你教啊!關鍵是這思想檢查老子不會寫啊!”林半城苦惱地說道,“我總不能一直寫我有罪吧!這上面啥情況,咱得跟著主流走吧!萬一寫錯了豈不是罪加一等。”

  “您不會看報紙啊!”林希言隨口說道。

  “別說林場報紙少的可憐,就是有我也得有資格吧!有也是過期的。”林半城苦笑一聲道,“這城鄉差異可不是嘴上說說。”

  林希言停下戳米飯的筷子,“我給您寄一套偉人選集,不但可以幫助您寫思想檢查,也看看他老人家的智慧。”

  林半城聞言眼前一亮,點頭應道,“好啊!幾年了終于能光明正大的看書了。”

  林希言聞言抿嘴一笑,阿爹跟你他一個性子,只要有書,日子永遠不會那么難過。

  林希言心思流轉,頭也不抬地又道,“這些書,不但要讀,而且要活學活用。”

  “我懂!”林半城聞言黑眸閃爍地看著篝火。

  “別在戳了,再戳米飯沒法吃了。”花半枝快戳成迷糊的米飯可憐道。

  “沒關系,到肚子里都一樣。”林希言筷子夾著米飯大口大口的吃。

  花半枝真服了他了,這個問題不能深度解讀,不然胃口淺的就要抗議了,“這時候不講究了”

  “這是我自己戳的,講究什么。”林希言抬眼看著她認真地說道,“不能浪費了。”說著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

  花半枝還想制止他這種自虐似的吃飯方式。

  林半城出聲道,“魚,魚,有糊的味道。”

  嚇得花半枝趕緊手中的魚離開了火堆,仔細一看根本沒有事。

  花半枝抬眼看林半城,只見老人家頭也不抬地說道,“這事得讓他自己想明白。”

  “明白。”花半枝繼續烤魚,早就告訴他了,但是過去與現在的落差簡直太大了。

  人那自己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罪都能受,卻見不得自己的親人受罪。

  得在心里讓他過了這道坎兒,這事誰也幫不了他。

  林希言嘴里塞滿了米飯,將竹筒放進了火堆,梗著脖子咽下口中的食物。

  “需要水嗎?我給你拿。”花半枝看著他關心的問道。

  “我自己去。”林希言看著她輕扯唇角笑了笑道,話落起身離開。

  那笑容真是苦澀不已,比哭還難看。

  林半城手里翻滾著烤魚,“那孩子沒吃過什么苦,你多擔待點兒。”

  “沒吃過苦?”花半枝挑眉道。

  “呃……我的意思是心靈上的苦。”林半城琢磨了一下說道。

  “明白了,他從未如此受到那么多的惡意,且這些惡意來自于曾經友好的自己人或者是陌生人。”花半枝淺顯直白地說道,“被群體身份認同排除在外,曾經一度否定自我,懷疑自我……”抿了下唇,“接下來該怎么說呢?”

  林半城聞言震驚的無以復加,老實說他從未想過從她嘴里說出這樣一番話。簡直就是他真實的寫照。

  飛快的看了花半枝一眼,“自我肯定!”

  “對!”花半枝點點頭道。

  林半城忽然笑了,開心的笑了,原以為她之于自家言兒是身份上的庇護,生活上的照顧。

  現在他有些理解為啥自己兒子會喜歡人家了。

  沒有比兩人能說到一起的更合適了。她尊重,理解言兒,沒有一絲的輕視就足夠讓他另眼相待了。

  把希言交給她自己也放心了,言兒沖動時也有人拉著他。

  花半枝看著笑的莫名其妙,卻很真誠的林半城,真不知道在笑什么?

  “你怎么進來了?”林母看見走進來的林希言放下手中自制的羽毛筆,從矮桌前站起來道。

  “我進來倒些水。”林希言看著她面無表情地說道。

  “瞧我,光顧著干別的,忘了給你們倒水了。”林母快步走到碗柜旁,拿出搪瓷碗道,“用這個喝水吧!涼得快。”說著拿起藤編外殼的暖瓶,往碗里倒了水。

  “你這孩子,黑著臉又受了啥刺激,這么不高興。”林母微微歪頭看著他說道。

  努力平復自己情緒后的林希言看著她微微搖頭道,“我沒事,您寫完了,快出去吃飯吧!”

  “快了,你先端著水出去吧!”林母一臉笑意地說道。

  “等一下!”林母叫住林希言道。

  “什么事?阿娘。”林希言看著她眨眨眼問道。

  “剛才忘了跟你說,如果有人問起你二叔一家,就說不知道。明白嗎?”林母雙眸死死地凝視著他說道,“解放后就再也沒有聯系過。”

  “最后一次聯系是在港島,現在真不知道在哪兒。”林希言眉峰輕挑看著他說道。

  “你這孩子故意的吧!”林母黑著臉看著他說道,“一律說不知道,港島也不要說。即便咱們有海外關系,死咬著不知道人在哪兒。誰問也不知道,包括你最親近的人。”林母意有所指地說道。

  “阿娘,這點兒您放心。”林希言看著她抿了下唇道,“枝枝讓我在她和任何人的面前,提都不要提我在國外的事情,甚至連食物這種沒有傾向的話題都不能提。”

  “這么謹慎?”林母驚訝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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