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厲邢接受了陳棟梁的提議。先將那一個連隊的士兵頭目集合起來好好的告誡了一番,因為這個連隊先前就是天刑組織的老成員,面對凱厲邢不準將發現政府軍的消息散播出去的要求,眾人都點頭答應了下來。
封鎖了消息的流出口,凱厲邢這才下達了命令,說是在南部發現了一小隊政府軍,因為地盤布控的問題,所以將佩斯鎮的所有赤血軍成員撤離,奔赴數十公里開外的南部地盤邊境。
八月四號晚上七點鐘,還沒等佩斯鎮的鎮民從赤血軍離開的喜悅中平靜下來,忽然鎮頭就有人大喊了起來:“政府軍!政府軍來了!政府軍回來了!”
“嘩……”這一消息一傳十十傳百,不過片刻的功夫便傳遍了佩斯鎮全鎮,喜悅者有之,狐疑著有之,但就是沒有害怕的,政府軍對他們來說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子弟兵,嗯,在他們的想法里確實是這樣的。
佩斯鎮的青壯年男子都被或強或軟的拉進了赤血軍的隊伍,但對于這些青壯年的家人而言,這不是什么光榮的事,而是可恥的事情!
政府軍回來了。意味著什么?鎮民簡單的腦子里想著簡單的事情,那就是讓政府軍替他們出面,將赤血軍消滅,然后讓自家的男人回來!
鎮民們都是老弱婦孺,卻自發的走上了大街,集體朝著發現政府軍出現的鎮頭方向集結而去,她們要用最熱烈的場面歡迎政府軍的回歸!
“團長!”而被佩斯鎮鎮民所期盼的兩個團的政府軍,此刻正在距離佩斯鎮不足一里地的田地間駐留,站在一座隆起的小土包上瞇著眼看著前方的小鎮,一名年輕軍官朝著他身旁的一名中年男子說道:“按照地圖上顯示,這里應該是肯格塔恩的佩斯鎮,人口約一萬兩千人,駐扎有一支八十人的部隊,是我們政府掌控的小鎮,而在這佩斯鎮周邊范圍有三到五個私人武裝組織,此地距離暴動發源地僅有不到五十公里的距離,應該嚴查清剿。”
“八十人的隊伍?”聽到年輕軍官的話,那團長冷冷一笑:“怕能有四十個人就頂天了,虛報人數可是地方部隊慣用的伎倆,要有四十個人,每個人可就是雙份的軍餉了。”
“弟兄們已經連續高強度作戰三天了。”年輕軍官點頭應是,然后說道:“一直都在荒郊野外度日,這佩斯鎮雖然不大,至少也能有些食物填充肚子吧?”
“先不急,派幾個弟兄過去查一下。”團長顯然是老成精了,遠遠的看著佩斯鎮卻沒有直接進去的意思,反而讓年輕軍官派幾個人過去查一下佩斯鎮的情況。
年輕軍官一連謙遜的行禮應是。然后轉身下了小山包,兩分鐘后,五名身上穿著已經被鮮血染紅的軍裝的士兵從駐扎地出發,騎著兩輛三輪摩托朝著佩斯鎮奔馳而去,這血衣自然不是他們一直穿著的,而是臨時換上的。
“這一打,就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時候了。”而位于后方的另一個團,同樣也有一名中年軍裝男子站立在土包之上,嘆息道:“師長陣亡,兄弟們的性命可都是朝不保夕啊!”
“團長,司令部傳回消息,因為運輸機故障,無法為我們提供物資支援。”團長的話剛落下,就有一名士兵小跑著到了他的跟前,行禮后臉色頗為難堪:“讓我們自己想辦法解決。”
“自己想辦法解決?”團長揉了揉太陽穴,強壓住怒意:“還說了別的沒有?”
“有。”匯報的士兵趕忙點頭,道:“司令部說,我們一路南下,有不少的小型私人武裝,打掉這些私人武裝,就能得到武器供給。食物的話,我們可以就近選擇城鎮募集……”
“去他娘的募集!一群混蛋!”不等士兵把話說完,團長已經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現在大家身上帶著的糧食還能支持幾天?”
“如果得不到補充,最多還能撐一天半。”身旁的一名年輕軍官回答道。
“一天半。”團長微吸了口氣,用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音量說道:“要是在佩斯鎮搞不到糧食,老子就帶弟兄們反了你母親的……”
五名被派出去調查情況的士兵很快就回到了一團團長的跟前,興奮道:“團長,鎮上的鎮民都在歡迎我們呢!一個個都是娘們,有好些個水靈靈的,看了就想嘗嘗!”
“都是娘們?”一團團長愣了片刻,隨即臉色就拉了下來:“佩斯鎮投敵了。”
“大家注意,左手邊下來的,那個穿白色體恤衫的男人就是魔頭施毅。”八月五號下午三點鐘,中國銀行云南省分行的大樓對面,正有一名三十出頭,頭發卻已經掉了大半的男人趴在一家賓館八樓房間的陽臺上,手中還拿著對講機,嘮嘮叨叨的說著:“現在是三點零五分鐘,不出意外的話他會在十分鐘后離開,上車前往我們的預定地點,現在,我們……”
“您好您好……”施毅帶著兩名龍紋級保鏢直接推開了胖老頭的辦公室房門,一見到施毅進來,胖老頭立馬臉上就堆滿了笑,一個勁的打著招呼從軟椅上站了起來,朝著施毅伸出了他那滿是皺紋卻胖乎乎的手掌:“請坐。”
“嗯。”施毅輕點了點頭,伸手和胖老頭的手掌輕輕一觸便收了回來,絲毫不在乎胖老頭尷尬的臉色,直截了當的問道:“我要的錢都準備好了沒有?”
“好了。好了,九千萬美元一分不少。”胖老頭笑容可掬的應道:“就等您過來辦理手續,然后把錢提走了,您是不知道,云南這個地方窮,我可是動用了老大的氣力才調集到了這九千萬美元,為了這事兒我可廢了不少口舌,而且……”
“錢在哪?”如果施毅沒有拿出證件胖老頭就會這樣的話,施毅還真不會擺出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臭脾氣,但偏偏胖老頭是在他掏出證件后才表現的如此熱情,這樣一來,胖老頭的熱情打了折扣,施毅心里也沒由來的騰起了一種厭惡。
“呵呵,您別急,錢都已經準備好了,您打算什么時候提走?”胖頭老笑容不變的問道。
“現在就提。”施毅瞟了胖老頭一眼:“錢在哪?”
“呵呵,九千萬美元可不是什么小數目,我們的辦公樓雖大,卻也沒地方能裝下這么多錢。”胖老頭說:“所以這錢暫時還在金庫…哦,在一處暫存點存著,就等著您過來叫車把錢拉走了。”
“暫存點,金庫。”施毅心中默念了一遍,一言不發的盯著胖老頭看了十幾秒鐘。才輕點點頭:“現在去辦手續,然后提錢。”
“呵呵,不知道您要這么大筆的美元干什么?”胖老頭似是隨意的一問,卻招來了施毅冷漠的眼神,當即訕笑解釋道:“別誤會,我的意思是,如果您要用車運走的話,我可以幫您安排車子,還可以替您安排一隊保安負責押送,當然,這押送的錢……”
“不需要押送。辦手續吧。”施毅并沒有感覺出什么不妥,唯一讓他不適的,或許就是胖老頭超乎尋常的熱情,但是無論從他的表情還是從他的話語上,施毅都找不到任何不妥的地方,說實話,施毅到現在也還沒見過九千萬美元的現鈔堆放在一起是什么樣子呢!
辦理的手續很麻煩,但是有了這個胖老頭的陪同,一張又一張的表格卻是早早的準備好了,該填寫的地方也都由銀行的工作人員填寫完畢,只等著施毅過去一張又一張的簽字就可以了。
至于胖老頭,他的名字老早就在上面簽著了!
本來要是走正常程序需要將近三天才能辦完的手續,今天卻破天荒的只用了短短七分鐘不到的時間就辦理完畢了,胖老頭說:“過去提錢吧。”
“不要劃賬?”施毅看了一眼胖老頭,還以為胖老頭忘記了。
“您提了錢再回來劃賬吧。”胖老頭抬頭看了一眼墻上的時鐘,道:“或者過去驗完錢后再回來劃賬,這樣您也能放心不是?”
看似合理的理由,施毅點頭答應了,但是之前那原本很模糊的感覺卻越發的清晰了起來,尤其是注意到胖老頭看時鐘的舉動,短短一分鐘的時間就看了三次!
施毅不動聲色,跟著胖老頭離開了分行,朝著胖老頭口中所說的支行現金調轉中心,或者說是暫存點而去,上車的時候,施毅加大了對胖老頭的注意力,幾分鐘后就發現了胖老頭眼眸中那一絲不尋常的擔憂。
他在擔憂什么?
“啊,帕波,你在哪…救我啊…”
“噗嗤……”
一顆三十多歲女人的頭顱被一名政府軍士兵一刀從脖子上砍了下來,鮮血將凌亂的床鋪染紅。
“叛軍的女人,哼!”政府軍士兵將那把軍刀收回到了刀鞘當中,提著還沒扎緊的褲子朝著女人下身裸露的尸體吐了一口唾沫,轉身大步離開。
“噠噠噠……”整個佩斯鎮都被一陣又一陣的槍聲籠罩,驚恐的呼救聲和尖叫聲不絕于耳,街道上到處都是受害鎮民的尸體,兩個團,三千多名士兵和軍官都在佩斯鎮徹底從政府軍化為了嗜血惡魔。這一切都要從昨晚八點鐘的時候說起……
陳棟梁雖然已經是隱隱的施毅心腹,但是在那其余的兩百二十九個龍紋保鏢的眼中,他的地位并不比他們高,更別提是那三十個到了緬甸就擺出一副高高在上姿態的牛妖了。
所以陳棟梁好言好語的叫過了九個和他關系不錯的龍紋級弟兄,在一間屋子里裝備完畢后就摸黑離開了赤血軍的基地。
等到他和另外九名龍紋級成員抵達佩斯鎮的時候,佩斯鎮外面的那兩個政府軍團級部隊已經進駐佩斯鎮,只不過他們給佩斯鎮鎮民帶來的不是希望,而是驚恐。
因為兩個團剛剛進入佩斯鎮,就有十幾個年輕女子被如狼似虎的士兵抓走,說是團長大人要問她們一些問題。
誰也不知道團長問了她們什么,因為她們進去后就再也沒有出來過了。
不過,至少到十點之前,遭殃的女人也就這十幾個,政府軍的官兵們還算規矩,雖然吃飯不給錢,喝水不說謝,但這些佩斯鎮的鎮民都能忍了,雖然有幾個人已經隱隱的不滿,嘀咕著政府軍還不如赤血軍的人來的規矩,至少赤血軍的人還會在吃完飯后留下點錢,不多,卻也能保本了。
佩斯鎮的鎮民就這么戰戰兢兢的回了家,出去鎮頭迎接時的歡喜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消散一空了……
真正讓佩斯鎮發生巨變的,是在晚上十點二十分的時候。
陳棟梁和那九名龍紋級成員已經趁著夜色潛入了佩斯鎮,在鎮中心的一條小巷中匯合,各自明確了任務目標后就散了出去。
十點十三分鐘,陳棟梁開槍擊斃了一名已經被他盯上的上尉級軍官,槍聲在看似平靜的佩斯鎮中傳出去老遠老遠,幾乎整個鎮的人都聽到了!
緊接著他們就聽到了一聲接一聲的槍響,截止十點十五分鐘,僅僅兩分鐘的時間,佩斯鎮中響起了整整五十聲槍響!
還沒等鎮民們從這突然響起的槍聲中回過神來,就聽到更密集的槍聲在佩斯鎮中響起,機槍的聲音尤為突出!
然后,一切都亂套了,原先還算守規矩的士兵們在十點半的時候就突然不守規矩了,第一個士兵槍殺了一名老嫗,并沖進了老嫗的家中將她那僅有十四歲的孫女推倒了在床上……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也就順勢出現了,直到整整三千名士兵和基層軍官全部亂套,也不過是僅僅過了十分鐘的時間!
整個佩斯鎮都變成了人間地獄。
沒了軍官壓制的士兵簡直比私人武裝組織的士兵還要暴虐,還要粗魯,燒殺打砸外加搶劫,其手段的血腥程度足以讓所有人為之發指!
哦,軍官哪去了?在十點十三分到十點十五分這段時間里,已經被陳棟梁和其余九名龍紋級成員給刺殺了,而政府軍慌亂反擊的時間則是五分鐘……
“我們的家人正在遭受政府軍殘暴的壓迫,那里有我們的家,有我們的父母妻兒兄弟姐妹!”一九九六年八月五號下午三點半,凱厲邢召集了兩千名赤血軍士兵在操場上集合,特地讓人去佩斯鎮拍下來的照片血淋淋的呈現在眾多赤血軍成員的面前,凱厲邢抓著照片,脖子上青筋暴起:“政府軍的殘暴再一次展露在我們的面前,只有推翻政府,才有我們赤血軍的出路,才有我們緬甸人民的自由和安定!”
說到這里,凱厲邢扭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只字不說的陳棟梁,然后繼續煽動道:“現在,殘暴的政府軍正橫行在我們的赤血軍的地盤上……”
回應者寥寥無幾,凱厲邢愕然,然后就聽到了陳棟梁小聲的提醒,頓了片刻后將手中的照片甩飛了出去,雙手握緊了拳頭,在半空中狠勁兒的揮舞著:“現在,殘暴的政府軍士兵軍官,正在佩斯鎮上橫行,你們的妹妹,你們的母親,你們的女兒,你們的妻子,或許正被萬惡的政府軍壓在身下,無力的呻吟……”
于是,赤血軍成員暴動了……
凱厲邢偷偷朝著陳棟梁遞過去一個佩服的眼神,而陳棟梁則回以他一抹輕笑,似乎還有點施毅的影子……
“運鈔車是你們配的么?”車子從寬敞的馬路轉進了一條泥濘的小路,一路顛簸,施毅卻沒有太大的表示,仿佛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妥一般,不冷不淡的問道。
“是的,運鈔車是我們給您配的,將您的錢款送到指定地點后才會回來。”越來越靠近了,胖老頭的呼吸有些難以抑制的急促。
“你們銀行的暫存點可真偏僻啊。”似是無意的說了一句,胖老頭整個人都為之一震,臉上掠過了一抹慌亂之色,不等他開口解釋什么,卻聽見施毅又道:“在這種偏僻的角落,估計殺掉幾個人也沒人會發現吧……”
施毅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到了陳老頭的耳中卻如同一道晴天霹靂,額頭瞬間滲出了汗水,臉上的笑容變得無比僵硬,卻又不得不強笑著:“哪里哪里,您說笑了……”
“你這么緊張干什么?我開玩笑的。”施毅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胖老頭一眼,第一次用上了開玩笑般的語氣:“你不會真的想來個殺人越貨吧?九千萬美元,嘖嘖,可真不是小數目啊。”
“您真的開玩笑了,我怎么可能會對您動歪腦筋呢,您……”胖頭老汗流浹背,直覺告訴他施毅已經有了發現,潛意識里卻在進行著自我蒙騙,想要圓謊,卻使得他自己在施毅的眼中越發的不堪起來。
“你解釋什么?”施毅似笑非笑的看著胖老頭:“武修界的?”
“轟隆……”胖老頭臉色慘白,腦子里面轟隆一聲平地驚雷,整個人軟在了靠背上,施毅的兇名,他又豈會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