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可怕。
最起碼對于某些人而言是這樣的。
但是糊里糊涂的死，卻是不少人難以接受的。
最起碼對于屈突忠來說，是這樣。
不可否認，雖現在沒到最后一步，鹿死誰手，還猶未可知。
但從各方面來看，大概率敗的，還應該是他們。
畢竟在戰爭之中，很多東西都是有跡可循，有理可依的。像是在攻城和守城方面，如雙方兵員的素質相等的話，一般情況下，雙方的戰損比率是3:1。
攻城方為3，而守城方為1。
就算有所誤差，也不會誤差太多。
同理，在埋伏戰之中。如果被伏擊的一方沒有通天手段的話，是很難扭轉敗局的。
因而在這種情況下，屈突忠現在是迫切想搞清楚，他究竟是敗在哪里？
其實不光是屈突忠想知道，有著天人修為，同樣能夠聽到上方對話的王延童也想知道其中具體。因而在這一刻，兩衛相當有默契的一同收手，靜等著血甲將軍的答案。
畢竟就算死了，也沒人想當一個糊涂鬼，不是嗎？
而面對屈突忠的提問，血甲將軍在這上面也沒有隱瞞的意思。
畢竟在他的眼里，眼前的，包括下面的人在內。自打他們踏入了這谷地之后，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對于死人，血甲將軍這個人向來是寬容以待。
而且雖立場相孛，但好歹同為當世名將，血甲將軍也不忍對方到死，還是一個糊涂鬼。
當然，最關鍵的是，他也沒有替東島國人隱藏的義務。也隱藏不了，畢竟接下來的殲滅戰之中，還需要他們出力呢。
沒錯，出于多方面的考量，作為此次行動計劃的主導者。白禮并沒有將消息的真正來源，也就是陸九重透露給除了鎮北侯以外其他人。
因而東島國的人，便成了白禮豎起來的靶子。
所以當聽聞屈突忠問及之時，血甲將軍便非常干脆：“武田將軍，不出來見見老朋友嗎？現在不來打聲招呼，等會兒你再見到的……怕就會是一具尸體了。”
什么？
武田將軍！
難不成……
聽聞血甲將軍的答非所問，屈突將軍的瞳孔瞬間為這一縮。繼而恍然間，像是明白了什么。
然與此同時，更大更多的疑惑，開始纏繞在他的心頭。
因為在他看來，東島國一方完全沒有理由來出賣他們。畢竟早先就提到過了，朝廷為了籠絡拉攏東島國上船，可是開出了相當優厚的價碼。
優厚到什么地步，當初東島國一方的人甚至連早先準備討價還價的說辭都忘了。
由此可見一斑。
在此等厚利之下，在局面上不明朗的情況之下，武田晴信這邊不該，也沒有理由背棄朝廷，而轉投到鎮北侯府一方陣營之中。
怎么想也想不通其中具體，正好伴隨著血甲將軍的話音落地，武田晴信便帶著人直接自黑夜之中走出。
正主在前，屈突將軍便直接開口詢問道：“武田將軍，我希望能得到一個解釋！一個合理的解釋！”
而面對著怒視著自己，咬牙切齒提出疑問的屈突將軍。不久前還并肩同行，一起手談的盟友。武田晴信臉上則無一絲毫愧疚、抱歉之意。
相反，他臉上還掛著微笑。
一如既往一樣，如沐春風的微笑。
“屈突將軍不必動怒，你們中原有句話說的好，這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早先我等既然能因利而結盟，自然也能因利而背棄。”
武田晴信一邊輕搖著手中的軍配團扇，一邊笑蓉不改道：“所以……不要怪我，屈突將軍，不是大周給的不夠優厚，而是我們有了更好的選擇而已。”
“我不信！”屈突將軍冷聲道：“我不信白起會給的更多！”
屈突忠是真不信。
早先朝廷決定許以厚利，于東島國之時。朝中的諸公就沒少因為這個厚利的具體，而打嘴仗。
到最后晁景拍板確定了具體之后，據說甚至有重臣當庭直接破口大罵，罵晁景喪權辱國等等。
為此甚至還差點動上了手。
鎮北候這個人屈突將軍了解，對外一向強硬。像是鎮西候和鎮南候等，在過往和異族爭鋒的時候，多少都有過一定的妥協。
但是對于鎮北候而言，妥協是什么？幽州的字典里根本就沒有這兩個字兒。
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不會有第三種選擇。
所以鎮北候根本就不可能開出更好的條件。
不，不要說是更好的了，就是相同的條件都不可能。
在這方面上，哪怕是作為敵人，屈突將軍都對鎮北侯方面有信心。
而面對屈突忠的質問，武田將軍也非常坦然，頷首確定道：“確實，白侯爺，確實沒有為拉攏我們付出太多。不，更準確地來說，應該算是我們主動詢求合作的。”
“為什么？”屈突將軍不解道。
不止屈突將軍不解，大周這邊能聽到雙方之間談話，對其中具體猜到或者是了解一二的，都不解。
我們這邊上趕子給你們送好處，你們不領情也就算了，怎么反而還倒貼了。
這還有天理沒有？
“我不是說了嗎？”武田將軍伸出手來握拳，一臉貪婪道：“我們想要更多！一時之利又算得了什么？我們要的是永久！要的是徹底的占有！
而在這過程之中，大周就是我們最大的阻礙，只有這十三州徹底的亂起來，我們才能得到我們真正想要的！屈突桑，我這么說，你明白了嗎？”
“……非我族類，果真是其心必異！”屈突忠就這么面無表情地盯著武田將軍看了片刻之后，繼而道：“不過，你們的野心是不會得逞的！不管是誰執掌神州，我們的寸土都沒有一分是多余的！”
“那就拭目以待吧，不過屈突將軍恐怕是等不到那天了。”武田將軍又重新恢復了優雅之態，笑瞇瞇對著一旁的血甲將軍道：“宇文將軍，還不動手嗎？再等一等，這天可就亮了。”
“本將軍如何行事，用不著武田將軍指手劃腳！”
血甲將軍面無表情的回了武田晴信一句，繼而對著屈突忠道：“不過有一件事，武田將軍說對了。屈突將軍，天色已不早了，你該上路！這黃泉路冷，耽誤了投胎的時辰……就不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