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點了點頭,心里卻暗暗撇嘴,剛剛他偷偷從后面湊了過去,車內傳出的幾聲驚呼聲他也聽到了,這位知府老爺現在才知道怕了,不過,晚了!
至于王老爺為什么生氣,忽然去了造船廠,他猜測,十有八九跟剛剛自己傳出去的消息有關,心里免不了有幾分自得!
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坑過地位這么高的人,心里,莫名地就有了那么一絲小興奮,爽地他不要不要的!
馬車再次上路,這次車廂內一點聲音也沒了,無論是知府還是師爺都沒有一點說話的興趣,氣氛一時間沉重的不行。
沒太久,馬車來到造船廠這里,造船廠來來往往近出的人很多,但也不是所有地方都能隨便進入的,即便報了知府的大名沒好使,還是要有人通報,唯一讓知府松了口氣的是,王軒確實在。
有道是,閻王好見小鬼難搪,知府覺得,王軒這么高高在上的一方大人物,即便心里有什么不滿,也不會表現的那么明顯的!
王軒正在參觀新建的兩千噸排水量大船,一個護衛走了過來低聲說道:“先生,新任知府過來了。”
“嗯,讓他進來吧。”
沒太近,徐陽秋終于是帶著師爺走了進來,這里便是造船廠內部的各種車間了,往里面一走,隨便一眼都能看到大量的工人如螞蟻搬爬上爬下在干活,粗略估計,大約有一兩千人在這里工作,這還是他有很多地方看不到,他都不敢想,這總體算下來,這個造船廠有多少工人。
跟著領路的護衛一路來到了干船塢,一眼他便看到了遠處那一個龐然大物,長度足有一百多米,寬度也有幾十米的大船,好似一座大山一樣屹立在那里。
這還是他只能看到上半部分的原因,越往前走他越需要抬頭去仰望,這船,簡直太大了,站在船下感覺自己就像一只小螞蟻。
“知府大人,知府大人!”護衛接連喊了兩聲,才把陷入震驚狀態的兩人喊的回過神來。
身為蘇州人,他們徐家也是參與海商貿易的,在碼頭之上,他也是看過徐家大船那,據船長說,那都是千料大船,在整個大明,都是最大的船了。
但是,與眼前的船一比,簡直就相當于A罩杯與D罩杯差距,那已經超出了‘掌控’范圍了。
媽的,不是告訴老子徐家的船已經是大明最大了的嗎,那現在這個算什么!
自古以來最大的嗎!
“知府大人,五洲先生過來了!”那護衛提醒一句。
“啊,哦。”回過神來的徐陽秋和師爺趕緊轉過身來,便看到一群人正在朝著這邊走過來,人群中為首的,一襲白衣氣度沉穩,帶著一股久居高位掌控萬人生死的氣勢的青年人,不用問,他們二人一下便猜到這就是王軒。
兩人趕緊整理一下精神,恭恭敬敬地說道:“見過五洲先生。”
“可別這樣,你便是江南徐家的徐陽秋吧,新任福州知府。”王軒嘴里嘖嘖有聲,一臉的不以為意,“我可不敢受你一禮,你們都是江南那種富庶之地來的,咱們這種下等縣城里的人,可不敢跟你們比。”
“我這小造船作坊也肯定入不了你徐大人的法眼,這船啊,也太小,肯定比不上你們徐家的大海船,什么時候也讓你徐家的船來福建轉轉,也讓我這下等縣城的人開開眼界!”
凸(艸皿艸)徐陽秋當場懵逼,大爺的,說話應該不是應該含蓄點的嗎?
徐陽秋打破腦袋也沒想到,王軒上來便很不客氣的一通懟,這周圍可都是人啊,這一番話懟過去讓他感覺無地自容,什么富庶江南,什么小縣城,什么大船的,一個個詞聽到他耳朵里不亞于最惡毒的咒罵。
或者說,比罵娘更讓他感覺難堪,從小到大都沒受過這種氣,血液上涌,臉紅的已經開始發燙了,直感覺腦袋上都開始冒煙,兩耳嗡嗡作響,頭腦發暈,眼前都出現重影。
只感覺周圍這二三十人看他的目光充滿了戲謔,一個個都不懷好意,都在嘲笑他,嘲笑他井底之蛙,嘲笑他夜郎自大。
現在他很不多地上有個縫隙,他一頭鉆進去就得了,在這么被人陰陽怪氣地戲弄一番,他怕是自己要死了!
有心暴起反擊,跟王軒對罵,可一想到師爺說的那幾萬兵馬,徐陽秋就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所有的火氣都煙消云散,他是真不敢啊!
怎么辦!?
身體搖搖晃晃的他就準備‘暈倒’,暈過去好,暈過去便什么都不用想了!
身體再次晃了一下,卻忽然被人扶住,微微動了下腦袋用眼角余光一看,操,竟然是師爺,媽的,你有病啊,咱能不這么勤快嗎?
正想著怎么昏過去比較逼真的時候,耳朵里就傳來一個惡魔般的聲音,“這是要昏過去了啊,來人,把他抬出去,別做馬車了,不通風,就這么抬回府衙吧!”
徐陽秋一下便精神了,這特么是要抬著我游街嗎!?
“不暈,不暈,我好了,我好了!”徐陽秋趕緊站直身體,揮手表示自己倍兒棒,完全沒有問題。
“既然沒事,徐大人便給我這小作坊,指點指點吧,看看咱這小作坊哪里有缺點,怎么才能造出來你們江南那種大船。”王軒一點放過他的意思都沒有。
對于這種自覺高高在上的裝逼犯,魯迅就曾經教導過我們:打人要打臉,罵人要揭短!
子也曾經曰過: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王軒便是認定了,今天要打這新任知府的臉,不但要打,還要反復的打,要讓他漲記性,知道這是誰的地盤,由誰來做主,省的做出什么讓人不愉快的事情來。
徐陽秋實在想不到王軒如此的得理不饒人,竟然一次又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打他的臉,要知道剛剛他都已經表現出服軟的跡象了啊!
有心發作,可一抬頭便看到王軒那一雙深邃的眼眸,那眼眸深處飽含著殺意,這股殺意如一盆冷水,徹底澆灌在他的頭讓,讓他一下清醒過來。
最后一點血性也給被澆滅了,徐陽秋心里長嘆一聲,也顧不得周圍人怎么看他了,只得再次躬身行禮,“五洲先生便不要取笑在下了,是在下,是在下狂妄了。”
“是嗎?”王軒拉了一個長調,見對方不敢抬頭,這才說道:“要來是這樣啊!”
“那行,咱們換個地方吧!”
王軒話一出口,徐陽秋心里重重松了一口氣,只是,心里還是有一點不落地兒,總感覺哪里不對。
一行人沒在多說,而是一起往出走去,隊伍之中岳不群憐憫地看了一眼徐陽秋,他可是知道王軒的脾氣,報復心理極強,怎么可能就這么輕易放過對方。
怎么說也是堂堂一任知府啊,哎,好慘!
出了造船廠,一行人上了王軒的大馬車,王軒閉目養神不說話,車里便一片安靜,徐陽秋看著車內裝飾忍不住有些咋舌,這也太寬敞太豪華了!
就在他感嘆的時候,身邊的師爺輕輕碰了他一下,徐陽秋抬頭便看到師爺眼神中有幾分不對,一個勁地往外瞟,可王軒就在身側又不敢多說,急的師爺汗都下來了。
沒片刻,車再次停下,王軒示意大家下車,徐陽秋懷著忐忑的心情走了下來,一下來,他便愣住了,剛剛在車內還沒注意,可現在他卻看清楚了。
腳下是一個超大的廣場,整個廣場卻極其平整干凈,都是跟道路一樣的那種‘灰色石頭’鋪就而,成單單是廣場便極大,來來往往的人群密密麻麻看不到頭。
而身后便是,碼頭,五條長長的棧道一直延伸到海里幾十丈,兩側停滿了密密麻麻的海船,一個個高大的龍門吊正從船上往下卸貨,一個個大木箱子或是很多麻袋,看起來繁忙無比。
棧道最前方還有高高的塔樓,那應該就是燈塔,每個高都有十丈左右,上面隱約還能看到人影!
這里竟然是一個徐陽秋前所未見過的大碼頭,與之相比,蘇州或者是松江府的碼頭便渺小太多了,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畢竟,朝廷明面是禁海的,那些大家族也都不好做的太過分,碼頭比較分散,各家都有自己私人碼頭,所以一個成如此規模的都沒有!
“這位江南來的徐大人,我這下等縣城規模的新城,這種小碼頭也肯定入不了你的法眼吧!”
還來!
有完沒完?
什么仇什么怨!
不就是說了一句新城最多就是一個下等縣城的樣子嗎?
至于記仇到這種程度嗎!?
不過,這人啊,退縮過一次便有了第二次,徐陽秋臉色漲紅地再次低頭,“先生便不要嘲笑在下了,是在下魯莽了!”
“呵呵,這可不是魯莽的問題,這是你看不起我啊!咱們繼續走!”王軒嘿嘿一陣冷笑,嘴里的話卻令徐陽秋渾身一陣冰冷。
“咱們再換個地方!我這小縣城,還有很多地方可以供徐大人參觀!”
王軒上了馬車,冰冷地目光落在徐陽秋身上,身后幾個護衛直接圍了上來,大有一種你不走遍硬架著你走的架勢,徐陽秋暗嘆一聲,只能硬著頭皮上車。
先是鋼鐵廠,再次是紡織廠,繞了一圈又去了兵營,三通鼓響后,5600人便集合完畢。
徐陽秋呆呆地看著那士卒整齊的隊列,幾千人的校場之上鴉雀無聲,王軒不下令,這五千多人便一動不動筆直地站著。
他們坐了一個時辰,那些士卒便站了一個時辰,開始的時候徐陽秋還不覺得什么,可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無聲的壓力卻越來越沉重,漸漸沉重的讓他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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