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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0劉璋 巴蜀風云(一)

  蒙毅遞上來了一個奏折,寫的是秦清在入寢陵之前和蒙毅的談話內容。

  當然了,內容也不可能記述的太過于詳細,但是卻足以把秦清的想法表達清楚。原本,秦清并不準備把登天臺的事情這么早就呈報給嬴政。一方面是出于同宗一脈的想法,另一方面,因為沒有證據來證明盧子高是否故意破快驪山陵風水,所以只請求蒙毅在暗處尋找證據。

  可是,秦清卻死了!

  蒙毅原本就不喜盧子高等人,特別是盧子高申無病師徒裝神弄鬼,使得始皇帝疏遠朝臣,讓蒙毅更深惡痛絕。這師徒二人,仗著始皇帝對他二人的寵信,把個咸陽折騰地雞飛狗跳。

  蒙毅一直在尋找機會收拾盧子高師徒,如今秦清死了,在蒙毅看來,正是好機會。

  咸陽宮御書房中,燭光閃動。

  嬴政陰沉著臉,把蒙毅呈上來的奏折看完,眼中閃爍駭人的殺機。

  “蒙毅,你所奏之事,確是真的?”

  蒙毅就跪在書案前,沉聲道:“臣敢用性命擔保,所奏之事千真萬確。清老在第一次入驪山陵之后,就現了其中的問題。只是當時苦于沒有證據,故而沒有稟報陛下……只好私下里與臣說起,并拜托微臣調查此事。可臣卻沒有想到,清老竟然因為這件事情,而喪了性命。

  陛下,清老非是病故,實在是被盧子高等人害死的啊!”

  蒙毅并沒有把秦清當時地話全部講出來……

  那天秦清在告辭地時候。非常嚴肅地說:“陛下如今聽信方士。親小人而遠賢臣。于老秦而言。絕無益處。以前。陛下晝夜勤勉。每逢有大事。不論何時。臣子們都可以覲見商談。

  而如今。逢日暮之后。宮門緊鎖。

  甚至連皇后都不清楚陛下究竟息于何處。長此以往。只怕會讓陛下越疏遠臣子。釀成大禍。”

  在蒙毅看來。秦清地話雖然有道理。卻不免有危言聳聽之嫌。

  如果一下子說出來。只怕陛下也難以完全接受。倒不如徐徐勸說。慢慢地去改變陛下地想法。

  嬴政不禁握緊了拳頭,狠狠的擂在了書案上。

  “山東賊人欺朕太甚。欺朕太甚……”鷹隼般的眸光中,透著一股濃郁的殺機,嬴政閉目沉思片刻,“趙高,著你立刻率中車府衛出宮,立刻緝拿盧子高申無病兩人……凡與他二人有關系者,不問官職大小,一并緝拿,徹底鏟除此二人在咸陽的同黨,你當清楚如何行事!”

  趙高聞聽。應諾而去。

  書房中只剩下了嬴政和蒙毅二人。“上卿回去吧。朕乏了!”

  嬴政幽幽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說道。

  “臣,遵旨!”

  蒙毅應了一聲,卻沒有立即告辭。他猶豫了一下,輕聲詢問道:“陛下,但不知巴蜀秦家……”

  嬴政微微一蹙眉。面無表情地說:“蒙毅,巴蜀的事情和你無關,莫要再插手此事。貞母與朕,情若母子。如今又是為了朕和老秦大業……你放心吧,朕不管怎樣,都不會為難秦家。”

  雖然沒有說什么實質性的東西,可蒙毅卻還是聽出了話中的端倪。

  看起來,陛下已下定決心,要對巴蜀動手了……這樣也好。巴蜀是陛下的巴蜀。若總是不能掌控地話,于老秦絕非好事。清老故去了。只怕是陛下也不會在放心的將巴蜀交給別人。不過這樣也好,秦家雖失去了對巴蜀的控制權,但想必陛下一定會從其他方面,給予補償。

  總好過有朝一日,陛下用鐵血手腕收回巴蜀的控制權吧。

  想到這里,蒙毅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見始皇帝準備離去,他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情,連忙喚住了始皇帝,沉聲道:“陛下,微臣還有事情稟報。”

  嬴政已經走到了門口,聽蒙毅的話,不由得又停下腳步。“上卿還有何事?”

  “此次清老來咸陽,曾帶來了一件禮物,說是要呈給陛下。原本清老打算處理完驪山陵地事情之后,親自呈獻給陛下,可現在……那禮物如今就在微臣的府上,不知陛下可有興趣?”

  嬴政聞聽,心中更生凄苦之情。

  往年秦清每次來咸陽,都會帶一些巴蜀特產當作禮物。倒也不是什么值錢和稀奇的玩意兒,可在嬴政的心里,這小小的禮物,卻是他和秦清之間的感情紐帶。

  以后,只怕是再也無法收到這樣的禮物了……

  “呈上來吧!”

  嬴政嘆了一口氣,“朕就在這里等著,上卿去把貞母的禮物取來。”

  蒙毅的臉上,不禁浮起了一抹淡淡地笑意。

  秦清的死訊,終于傳到了江州!

  以秦清在巴蜀地影響力,消息一經傳開,所造成地轟動可想而知。在短短的一日光景,巴蜀大地慟聲震天。那些依附在秦家門下,還有多年來得秦清關照的巴人土著,莫不悲痛萬分。

  不過,在悲痛的同時,又生出了一絲惶恐。

  秦清活著的時候,巴人可以在秦清的護翼下,依照著自己地方式生活;如今,秦清走了,他們還能像從前那樣無憂無慮的生活嘛?

  “聽說清老早就有打算,讓曼小姐來接掌秦家。”

  “曼小姐……是不是年紀小了些?再者說了,曼小姐遲早要嫁人……聽說清老已經為曼小姐找了夫婿,他日一旦出嫁,又怎可能如清老那般照應我們?依我看,還是二老爺比較合適。”

  巴人好擺龍門陣,聚在一起時,總免不了會議論一番。

  “二老爺好!”中年酒客捻著黑須。搖頭晃腦的說:“聽說這些年來,清老甚少出面,都是二老爺來操持家務,才使得秦家能維持住今日的局面。再說了,二老爺生性豪爽,有孟嘗君之風。對待咱們巴人也很好,若是由他來主持秦家的話,肯定能夠讓怎么巴人過的更好。”

  諸如此類的言語,在短短時日。迅傳開……

  秦曼也很惶恐!

  一直以來,奶奶都是她的主心骨。

  雖然也清楚生老病死,是每個人都要經歷地坎兒,可秦曼卻更希望,奶奶能長命百歲。

  奶奶走了……我又該如何是好?

  秦曼一個人呆坐在閨房。看著窗外飄飄揚揚落下地雪花,腦子里一片空白。眼睛,紅腫著。

  整個人好像失了魂兒一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秦清地死訊是在兩天前傳到江州,再過兩日,就是祭祖的日子。兩天來,秦曼可以清楚地感受到,秦家內部的變化。二叔秦枳早在十幾天前就回到了江州,整日里拜訪族老,忙的不可開交。

  當時秦曼還不覺得有什么怪異!

  可現在仔細想來。秦曼不得不懷疑。秦枳在里面做了手腳。

  不過秦曼清楚,祖母的死,不可能和秦枳有關系。但是……聯系到秦枳這些時日的怪異,秦曼不免心生疑竇。難道說,二叔早就知道了祖母地死訊?可他為什么,又秘不喪呢?

  “小姐。小姐!”

  丫鬟小錦的聲音,讓秦曼驀地清醒過來。

  她捂著嘴,抬頭看去,“小錦,家里今天可還平靜?”

  小錦年方十六,從小被秦清收養,和秦曼一起長大。名為主仆,實為姐妹。為人也很精細,聞聽秦曼的詢問。小丫鬟嘴巴一撇。露出一抹不快之色,輕聲道:“午后。三老爺回來了!”

  “三叔回來了?怎么沒有人通知我?”

  小錦氣呼呼的說:“小姐,您難道還沒有看出來嗎?自打老祖宗的消息傳開,家里地人,都忙著往二老爺那里走動。可他們也不想想,小姐您才是老祖宗指定的繼承人……三老爺午后過來,直接就去找了二老爺。如果不是剛才巴文從那邊路過,只怕小姐到現在還不知道吶。”

  隔著窗子,秦曼向樓外看去。

  秦家的田莊很大,各家各房都有各自的住所。

  如今,自己這園子里,冷清清……除了一干祖母安排給自己的親信之外,就只有劉闞留下來的二百五十名樓煩騎軍。看起來,二叔真的早已經知道了祖母的消息,卻一直壓著不說。

  原本秦曼只是懷疑,可現在……秦曼深信不疑。

  連三叔也站到了二叔那邊!

  只怕族中的各房族老,都已經成了二叔的人吧……四叔秦棘,在成都做縣丞,估計正在途中。不過就算他來了,又有什么用處?四叔秦棘地性子溫和,不喜歡爭斗,是個隨遇而安地人。

  恐怕,他也不愿意卷入這件事吧。

  秦曼的心情,有點沉重了……

  “小錦,派去江陽的人,應該已經到了吧。”

  小錦掰著指頭算了算時間,“應該到了。不過小姐,就算是劉都尉得到消息,怕也沒有什么辦法吧。”

  有沒有辦法,秦曼倒是不在意。

  她只希望,劉闞能趕回來……不管能不能幫她,但是在她痛苦的時候,疲憊的時候,能有一個肩膀可以依靠。

  天已經黑了!

  遠處秦枳的院子,仍舊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秦曼一個人孤獨地站在閨樓上,咬著嘴唇,靜靜的看著遠處的那一份喧囂,心里有一絲苦澀。

  二叔現如今,一定正是春風得意吧。

  “小姐,院子外面有人求見!”

  小錦再次登上閣樓,低聲稟報。她很清楚小姐此刻的煩悶,聲音也不敢太大。

  秦曼回過神來,扭頭看著小錦,“誰?”

  “是二老爺那邊的人,我倒是見過他……好像是叫唐厲。”

  難道是二叔派過來當說客的嗎?

  秦曼眉頭一蹙,冷冰冰的說:“不見!”

  “可是,可是那個人已經進了院子,在樓外等候呢。”

  秦曼頓時怒道:“林他們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說過,不想見任何人,為何還要放他進來?”

  心里同時生出一絲不安。

  阿闞說過,這些樓煩騎軍是蒙恬上將軍送給他的人,為什么擅自放人進來?難道說,林他們……

  小錦哭喪著臉,“我也不知道,好像是那個人給林他們看了一樣東西之后,就進來了。”

  “哦?”

  秦曼想了想,沉聲說:“既然如此,讓他上來!”

  小錦答應了一聲,轉身下來。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見她帶著一個二十五六歲模樣地青年,走上樓來。那青年看上去很清秀,眉宇之間透著一股子英氣。一襲青衫,頜下短須,舉手投足間流露著莊重氣概。

  “你是誰?為何來此?”

  秦曼開門見山地問道。

  青年卻微微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塊青銅虎符,雙手遞給秦曼,“在下唐厲,受都尉委托,前來保護曼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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