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渝州,一下飛機,蘇晨就轉乘汽車,到了青山鎮。
到小鎮后,蘇晨并沒有第一時間聯系周鵬。
他打算先去鎮上的老房子里看一看。
車站離老房的位置不過兩公里,蘇晨直接拉開車站路邊出租車的門,告訴了司機相應的地址。
十來分鐘后,的士在一個很有年代感的小區門口,停了下來。
付錢下車,蘇晨站在原地,仔細看了看小區的風貌。
小區里有五棟房子,每一棟六層樓,外表看起來都很滄桑,少說也有二三十年了。
居住的人還是不少的,小區里的道路上,有不少正在玩耍的小孩。樓房的窗戶陽臺上,也有很多晾著的衣物。
大致有個印象后,蘇晨走進了小區。
沿著記憶,他走到第三棟第二單元門口停下,轉身上了五樓。
站在602銹跡斑斑的鐵門面前,蘇晨掏出之前準備好的鑰匙,插了進去,緩緩用力轉動。
“哐當”地一聲,門開了。
里面一大股霉味,夾著者莫名的臭味傳了過來,讓蘇晨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房間里窗戶位置的窗簾是拉上的,外面的光線進不來,大廳里面有點暗。
他下意識地伸手,拔了下旁邊墻壁上的照明開關。
開關動了,燈卻沒有開。
看樣子要么線路壞了,要么燈壞了。
蘇晨忍住難聞的味道,進屋粗略查看了一下。
很多電器都有問題了,沙發也因為長期無人在家,被老鼠拿來當磨牙棒,咬出了一個個切口。
因為是頂層,下雨后房頂上會積下雨水。而屋頂有些地方已經裂開了,縫隙里直接滴水下來了,打濕了老舊的地板。
來之前,他還抱著一絲希望,想看看老家的房子,還能不能搶救一下。
看到這一幕幕,蘇晨輕輕搖了搖頭,打算放棄治療,等待拆遷了。
雖說,這種經濟不發達的小鎮,拆遷一般也沒多少收益……但終究是一筆財產,他當然不想拋棄。
在房中某個偏僻的地方找到房產證后……蘇晨關上房門,前去有關部門,重新填寫了自己的聯系方式。
前身在外奔波這些年,換了好幾個號碼,之前留下的電話,早就不能用了。
蘇晨選擇來這里一趟,除了看房子的具體情況,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拿房產證,還有留下新的聯系方式。
不來的話,怕是真拆了,自己都不知道。
一切安排妥當后,蘇晨才聯系了周鵬。
沒半小時,周鵬就開著一輛十來萬的威榮小車過來了。
從鎮上到姨外婆家的村子,有十五分鐘左右的車程。
即便關系再怎么淡,路上也不可能一句話也不說。
之前,姨外婆說過,醫生說她的眼睛很快就看不見了。
當時蘇晨不想刺激她,所以也沒有細問。
看著四周倒退的風景,蘇晨開口向周鵬問了一句。
“外婆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呢?”
周鵬一邊開車,一邊道。
“醫生說是什么眼底塌落,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每過一段時間,眼睛里能看到的畫面就會變少一些。
她有一只眼睛,基本上看不見了。
還有一只能看到的畫面,比正常人的少一半,也比較模糊,遠一點就看不清了。
也不知道哪天,就完全看不到了……”
說到最后,周鵬忍不住嘆了口氣。
蘇晨心情有些感慨,問道:“不能醫好嗎?”
“可以醫的。”
“那為什么不醫?”
周鵬頓了一下,語氣復雜緩緩道:“前年家里剛在鎮上貸款買房。我這車,也是去年貸款買的……現在每月都要還不少的房貸車貸。
她這眼睛今年就突然有問題了。
一個月之前,我帶她去市人民醫院問過一次,能醫。
不過暫時沒那么多錢去交。”
蘇晨沉默了一下,隨后問道:“大概需要多少錢?”
“算下來的話,大概一萬二吧。”周鵬回了。
蘇晨帶著一絲不解開口:“就算有車貸房貸,這手術費,對你們來說,應該也不算特別困難吧?”
他也不是把周鵬和周鵬的父母,往壞的方向去想。
只是在前世的印象里,周鵬父母是在外省做水果生意的,兩人加起來,一年是能賺十幾萬的。
而周鵬,在沒上大學的同齡人中算不錯的了。
雖說做木工不太穩定,但平均下來,一月也有八千往上。
周鵬嘆道:“去年國家的整個情況,你也是知道的,我爸媽買水果還賠本了……
就算是這樣,如果是單純的交一萬二,那還算好找的。
只是。我說的一萬二,是指手術后報銷下來的費用了。
做完手術后,才會報銷其他的錢。
實際上一萬二三就夠了,但交錢的時候,得先交六萬左右。
一次交六萬,確實有點難找……
所以現在在存錢,差不多明年四五月份,就可以讓外婆去動手術了。”
蘇晨聽完后,表情有些復雜。
他目露思索,也沒再開口問了。
很快,車子就來到了小村,在一棟二層樓的房屋面前停了下來。
樓房上貼著的瓷磚有一些年頭了,一樓看著比較簡陋,門窗也挺老式的。
相比之下,二樓的裝飾看著要稍好一些。
在車子過來,離屋子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一樓的大門口,就已經站著兩個人了。
一個十三四歲,衣著簡潔的少女,和一個七八十歲,滿臉皺紋的老太。少女一直都在扶著老人。
這老太,蘇晨并不陌生,就是前身的姨外婆。
少女的面容,蘇晨依稀有些印象。
很快,他就記起來了,這是前身的表妹,周小燕。
上一次兩人見面的時候,還是四五年前。少女在瘋狂長身體的階段,周小燕的相貌相比之前改變了很多,導致蘇晨第一時間沒有認出來。
在車子出現后,一老一少的目光就一直看著小車。
因為周鵬需要倒車到相應的位置,所以先讓蘇晨下車了。
推開車門,兩人的目光就轉到了蘇晨身上。
蘇晨的心頭,有了一絲不自然。
畢竟這些人,不是自己真正意義上的親戚。
但來都來了,他自然要扮演前身的言行舉止了。
蘇晨朝著門口的兩人走過去。
于此同時,他心頭也在醞釀,怎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