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正色:“你可想清楚了,真要買這四萬只鴨鵝?”
“臣想清楚了,若是臣能將這四萬只鴨鵝賣出去,還請陛下不要怪罪,也請百官不要彈劾下官。”
在明初時候,禁止官員做買賣。
你要是大賺特賺百姓的銀子,言官們眼紅,就給你扣上貪官污吏的帽子,玩命彈劾。
賣四萬只鴨鵝動靜不小,顯然不太可能瞞得住,穩重起見,嚴成錦還是先求個定心丸。
李東陽等人點點頭。
在他們看來,嚴成錦就是冤大頭,白白幫朝廷買了四萬只鴨鵝,那得傾家蕩產吧……
“朕準了。”弘治皇帝倒要看看嚴成錦如何處置,便賣給了他。
幾萬鴨軍還等在城外,由五成兵馬司看守。
眼下,嚴成錦將這四萬只鴨鵝買了過來,五成兵馬司是朝廷的衙門,不會一直幫他看守下去。
嚴成錦讓春曉和千金的老爹老王頭,帶著當初修建新院的流民,把這四萬只鴨子趕到良鄉縣安置,那里有陛下賜的一百畝地。
何能哭喪著臉,聽說少爺買了四萬只鴨鵝,該不會要養跑步鴨吧,這是要跑死他啊……
嚴成錦蹲在鴨籠前:“去把劉獸醫請來。”
“少爺,哪個劉獸醫?”
“自然是太醫院的院判,劉文泰,不知道,就問門外的錦衣衛。”
劉文泰醫人的技術不怎么樣,但是醫獸的技術,還是深得嚴成錦信賴的。
雖說這些鴨子吃的是東亞飛蝗,但慎重起見,還是讓劉文泰過來看看。
這時才吃下蝗蟲沒多久,如果真有毒,現在就是毒性最強的時候,劉文泰應該能瞧出來。
御醫是皇室的御用大夫,一般不給外人瞧病。
但劉文泰對嚴成錦印象極好,一聽是他請,背著藥箱就來了。
嚴成錦客氣道:“劉大人幫我瞧瞧這些鴨子,吃了蝗蟲,不知可否食用。”
劉文泰面色古怪,還是蹲了下來,抓了一只左右瞧瞧:“無事,飛蝗可以入藥,吃了幾只蝗蟲算什么,你放心食用便是。”
“勞煩劉大人跑一趟,不如就在府上用膳吧,正好將這幾只鴨子烤了。”
一斤鴨肉比一斤豬肉還要貴一些。
劉文泰笑道:“那就叨擾了。”
烤鴨烤鵝端上來,劉文泰倒是不客氣,撕下一只鴨腿就吃,嚴成錦還把剩余幾只全都送給他。
三日過去,
聽說劉文泰活潑亂跳,活得好好的,嚴成錦就放心了。
王不歲許久沒來嚴府,一聽嚴成錦找他,便知道又有生意要做了。
“京城最好的酒樓是哪一家?本官要買個酒樓。”嚴成錦問。
王不歲面露難色:“是前門大街上的醉仙居,大人要買,可要花不少銀子呢。”
“旁邊可還有其他大酒樓?”
王不歲想了想:“還有一家,醉仙居把它的生意都搶了去,大人若把醉仙居買下來,倒是不用怕它。”
“就買這家,幫我盤下來。”
“???”王不歲。
這家的生意并不好,把這里盤下來,就意味著要和醉仙居搶生意,不過嚴成錦把銀子交到他手上,也只能乖乖地去辦了。
嚴成錦把它買下來,是因為這里挨著醉仙居,有極大的客流,來往都是有銀子的士大夫。
至于和醉仙居搶客,他一點也沒帶怕的。
富貴樓的掌柜正愁盤不出去,沒想到今日就有人來把酒樓買了,價格也沒多談,痛快地就跟王不歲交易了。
嚴成錦剛坐上轎子,準備去新買的酒樓看看,還沒走出幾步,轎子就被壓下來,仿佛有一塊巨石壓在轎頂上。
掀開簾子一看,朱厚照這廝竟壓在他轎子上,笑嘻嘻地道:“幸虧本宮快,老高你要去哪兒?”
他出宮來找嚴成錦,沒想到,在巷子里碰見了嚴成錦的轎子。
嚴成錦黑著一張臉,又偷跑出宮了。
“臣買了個酒樓,要過去看看,殿下快起來,臣一會兒還要去王恭廠呢!”
朱厚照眼珠子一轉,嗖地一聲鉆進了轎子,把嚴成錦擠了出去。
“…………”嚴成錦。
“老高快走吧,本宮也不能出來太久。”朱厚照樂道。
半個時辰后,嚴成錦來到新買的酒樓。
這里冷冷清清,廚子和小二都被前掌柜遣散了,只留一座空空的酒樓。
王不歲遞過契約:“大人,你看醉仙居,在這里生意可不好做。”
十步之外,就是醉仙居酒樓。
門庭紅紅火火,人流絡繹不絕,幾乎踏破醉仙居的門檻。
外頭豪華無比,就像是開在京城的七星級大酒店。
嚴成錦渾不在意:“不打緊,咱們賣的是鴨子,有特色,你先把牌匾摘下來,本官想個名字。”
朱厚照興高采烈:“就叫天下第一鴨如何?”
嚴成錦恨不得把朱厚照按在地上暴揍一頓。
“用我爹的筆名,迎客松,讓木匠做個牌匾,要氣派一些。”
王不歲知道,嚴成錦想把那四萬只鴨鵝賣掉,迎客松名聲雖響,可讀書人是沖著他的書去,買炙鴨未必肯。
這就好比賣炊餅的武大郎,改行賣豆腐了一般,別人肯買你的炊餅,未必肯買你的豆腐。
況且炙鴨在各大酒樓都有,也不稀罕。
嚴成錦沒想賺讀書人的銀子,那些窮秀才,才有幾個錢?說不得吃完了,還得罵罵咧咧呢。
他的目標,是京城有銀子的士紳。
朱厚照不敢呆太久,先行回宮了。
嚴成錦去了一趟王恭廠找宋景,聽曾鑒說,這個家伙最近一直呆在這里。
在王恭廠的角落里,宋景坐在地上,周圍散亂地放著圖紙,看樣子似乎是火炮。
“幫本官造個爐子,不是煉鐵,而是炙鴨用。”賣鴨子最好的辦法,嚴成錦覺得只有烤鴨了。
“學生還要跟師傅學一學。”宋景道。
讀書人都自視甚高,宋景也不例外。
可當他炸了一次王恭廠后,對待任何事物,都變得謙虛起來。
做爐子極為簡單,沒過兩日,就在后廚搭起了爐子。
正在這時,醉仙居里,
小二討好似的道:“掌柜的,那邊的酒樓又換東家了。”
掌柜眼皮都沒抬一下,對面的酒樓,一年少說也得換三次東家,大多都是從江南來的富商,想在京城尋個賺銀子的買賣。
哪一個不是傾家蕩產收場。
“這回又是誰開的?”
“聽說是個翰林,不過,小的在里頭,看見了那個書商王不歲。”小二道。
掌柜薛貴一聽就愣住了。
他身為張鶴齡的二管家,可是清楚得很,王不歲出過迎客松的書,而迎客松不正是嚴成錦的爹嗎?
那這酒樓,不就是嚴成錦開的?
聽到這里,薛貴趕忙回府稟報:“老爺,嚴成錦在咱們醉仙居旁,開了個新酒樓。”
“嚴成錦是誰?”
“就是那個,讓老爺運了三十萬石糧到邊塞的翰林。”
張鶴齡差點沒跳起來。
“消息可靠?”
“酒樓名字,就叫迎客松。”
張鶴齡氣呼呼地道:“明日醉仙居降價,狠狠地降價,老夫要讓他開張就關門大吉!”
張延齡眼前一亮:“哥說得對,賠死他,哈哈哈”
明日一早,酒樓就要開業了,
王不歲緊張起來,一打聽才知道,這醉仙居背后的東家,竟是張家兄弟。
讓人更害怕的是,寧壽侯還放出狠話,明日就讓他們倒閉。
嚴成錦聽了只覺得有意思,這張家兄弟真如王越所說,翻臉比放屁還快。
“放心,明日照常開業,本官先進宮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