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跟著弘治皇帝,上了高臺。
弘治皇帝身旁是朱厚照和大臣,使節們坐得比較遠,離弘治皇帝近的是chao鮮和哈密的使節。
嚴成錦之所以這么安排,是因兩國常年與大明保持朝貢關系,比較溫順,威脅性最小。
使節們紛紛望著下頭的校場,除了站樁的士卒,就是一大片空地。
永樂年間,大明也舉辦過狩獵,他們大概知道流程。
只是……
今年的狩獵,怎么好像有點不一樣?
“大明狩獵,正式開始!”嚴成錦扯著嗓子,鄭重地喊了出來。
雖然沒參加過永樂朝的狩獵。
但上一世,嚴成錦參加過的校運會,少說也有十三場。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別人吃。
只見,一個方塊隊伍朝中央看臺走來,他們的步調,整齊劃一,強而有力!
踏踏!
“屯田屯田!”
“現在向我等走來的是,新立的屯田營。”
“他們揮灑著汗水,耕種上萬頃良田,陛下和諸位使節坐的高臺,也是他們搭建的。”嚴成錦道。
遠處,許進忠低聲呵斥:“陛下和使節都看著呢!給老子用力點踏,一會兒誰的鞋子沒破,老子罰他吃一個月米糠!”
踏踏踏……
弘治皇帝老臉狠狠一抽,朱厚照樂得直鼓掌,大臣們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使節們忍不住笑出聲來。
禮部尚書傅翰張著嘴巴,面紅耳赤,丟人現眼啊……
早知如此,禮部就聯手兵部,一起把狩獵給操辦了。
弘治皇帝臉色尷尬:“嚴卿家,朕怎么覺得有點不對?”
“陛下,是要有點新意的。”嚴成錦自然有其他深意:“屯田營雖是新建的營,但卻極為重要,請陛下和諸公重視他們。”
從京營中脫離出來,一輩子屯田,不受朝廷重用,許進忠覺得很羞恥,可如今監軍大人讓他來做狩獵開場的第一批演示,給予高度的重視。
頓時,心中得到了極大的安慰。
接下來出場的是刀牌兵。
他們敲打著盾牌,軍陣整齊劃一,聲音極有節奏。
弘治皇帝的臉色這才好看一些。
京營萎靡頹廢,可今日一看,讓他有些老懷欣慰,終究沒有想象中那么糟。
大臣們紛紛頷首點頭,總算有一點讓他們滿意的了。
韃靼的使節滿都賚搖頭笑道:“這樣羸弱的士兵,上不了戰場。”
安南和土蕃的使節點頭表示同意,大明打仗,靠的是兵力優勢,單論士兵的驍勇兇猛,遠遠不如他們。
坐得不遠,弘治皇帝和大臣們能聽見。
弘治皇帝正色道:“嚴卿家,可還記得狩獵的目的?”
嚴成錦點頭應是,這次狩獵,最重要的目的是想震懾藩國鄰邦,讓他們見識大明的兵力,不敢侵犯,繼續向大明進貢。
Chao鮮和暹羅等國容易震懾,但韃靼和安南等國使節,卻極難,他們一直與大明紛爭不斷。
“陛下放心,臣自然心中有數。”
接下來走來的,是重騎兵。
每個騎兵之間的隊形一致,聲音沉悶,在高臺前慢慢踏過,韃靼的使節滿都賚更加輕視了。
韃靼以騎兵為國之根本,無人不知韃靼騎兵的勇猛。
滿都賚覺得自己要發表幾句,道:“用你們大明的話說,還差一點火候。”
可是騎奔過后,等了許久,再也無方陣走出來。
忽然,鼓聲大作!
校場四處,傳來戰鼓的聲音,隨后,一陣踏踏疾沖的馬蹄聲,揚起煙塵。
一陣兵馬自東邊駛出,大約有五百人之數,呈沖鋒之勢。
這些士兵與先前不同!
滿都賚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些士兵身上的一股肅殺之氣,久經沙場的勇士才有!
看到其中一人,臉色陰沉下來,正是韃靼叛徒,呼和巴日。
這應該是與韃靼常年交戰的寧夏明軍。
正在這時,另一支隊伍從西邊殺來!
是京軍!
氣勢上看,京軍明顯弱于寧夏邊軍。
弘治皇帝開始緊張起來,他和嚴成錦這個家伙賭的,正是邊軍,要勝過京軍!
但他心中卻希望京軍贏。
嚴成錦看到了林松,老爹真不客氣,把他派了回來。
不過幸好,京軍這邊有王守仁!
“結陣!”王守仁大喝一聲。
京軍這邊的將領,是五軍營千戶陶林。
陶林在五軍營中出了名的有勇有謀,武藝高強。
但他還是聽從王守仁的指揮。
前陣子練兵時,不服王守仁,單挑了一場,哪知道這個書生如此生猛,打架打不過,射箭被虐得體無完膚,頓時服服貼貼。
“結陣!”陶林喊道。
刀牌兵們紛紛分成了幾股,結成了圓陣,準備抵御。
邊軍的將領張量,看向一旁并駕齊驅的林松:“你想如何打?”
林松喊道:“總兵大人說了,京軍是陛下的親兒子,狠狠地揍他們!”
“結陣!”
“鋒矢!”
鋒矢,是宛如箭矢一樣的沖擊陣型。
張量和林松兩人一馬當先,沖了過去!
王守仁眉頭微蹙,和他預料的一樣,邊軍最大的仰仗就是騎兵沖擊。
寧夏邊軍的騎兵,是王越訓練出來的,打敗過韃靼幾次,絲毫不輸韃靼人的騎兵。
這是邊軍的強大之處!
王守仁自然不敢輕視,他搭起了箭,瞬間拉滿,看都沒看,就朝先頭的兩人射出去。
箭矢朝林松的面門飛去!
林松揮起長槍將箭檔開,箭矢震回來的力量,讓他對這個書生重視起來。
弘治皇帝和大臣們有些緊張。
使節們看得心驚肉跳,原本以為這是演練做戲。
沒想到……
是真打啊!
兵部尚書馬文升急道:“怎么真打起來了,不是演戲嗎?打壞了如何是好?”
誰告訴你演戲的?
嚴成錦不以為意。
軍事演戲兩軍對抗,比整日玩單機更能看出問題,從弘治年初開始,京軍屯田十幾年,沒見過敵人,亦不知差距在哪里。
一旦拉上戰場,連怎么砍人都不知道。
無限接近真實,才能讓頹廢的京軍在操練中有所對比。
自古以來,雖也有軍事演習,但大多數是排練兵法陣型,幾乎無兩軍對抗,打起來會有傷亡,通常不會讓兩軍對抗。
“呆子,揍他!”朱厚照大喝。
恭喜王守仁獲得了朱厚照的榮譽稱號——呆子。
嚴成錦干咳一聲:“殿下,王大人在這兒呢。”
王華不知道呆子是誰,呆滯地望著兒子在陣中,接連射箭,心中滋味復雜。
無人理會朱厚照。
兩軍對壘誰能勝,一眼就能看出來,京軍見了寧夏邊軍沖來,竟有丟盔棄甲的跡象。
弘治皇帝和大臣們神色緊張,望著場中那個書生,縱然王守仁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彌補這樣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