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近兩月的時間,良鄉的藏書館建成,高五層,巍峨聳立,磅礴大氣,成了良鄉最高的建筑。
藏書館的東南西北四角。
有四間巨大的屋舍,擺置上百張臺凳,可在這里。
出自嚴成錦之手,所以,在藏書館的墻角下,嵌著一塊碑:弘治十三年十一月二十日建成,建筑師:老翁逾墻走,高處不勝寒,打兩字?
建樓時,司禮監的經廠同步在印刷,各類典籍印制了大半,五樓還空著,后續的藏書會搬進來,但藏書館已向天下開放。
“若兩京十三道,都按此規模建筑,不知要耗費多少靡費。”張賢心疼:“舉世罕見的大手筆!”
建這一座藏書館,花去了八萬兩銀子,掏空良鄉庫銀,還欠著嚴大人兩萬多兩銀子。
嚴成錦覺得值得,流芳百世,傳誦古今,值得用最好的材料。
邸報傳出,聽聞藏書館的藏書,與宮中相差無幾,天下讀書人紛紛趕來京城,更確切的說,是趕來良鄉。
“府庫還有多少銀子?”嚴成錦問。
張賢苦著一張臉:“沒了,一個銅板也沒了。”
嚴成錦心里暗想:“那只能租地皮了。”
“大人又要做什么?”
“過不了多久,天下書生都將趕來京城,他們住哪里?”
張賢雙眼放光,良鄉的客棧,連商人也不夠住,許多伙計睡大街上,日后書生一多……
雖說從它動工起,就能看見,但謝玉真正站在藏書館前,震驚得久久說不出話來。
“日后定會有許多書生來良鄉,牙行的后院,可以新建幾十間廂房。”
“大生意啊!”
良鄉的秀才站在樓前,激動的熱淚盈眶,清貧如水的良鄉,竟出現舉世罕見的藏書館。
“聽聞,此樓是程敏政所建,就是弘治十二年鬻題的程敏政,聽聞是家丁鬻題,致使百余考生落榜。”
“唉,侍郎一職被罷去,想來程先生亦是被牽連。”
“不管昔日如何,今日之舉此乃大善!”
幾個秀才爭先恐后要進書樓,卻被門皂攔住了。
“凡進藏書館者,先去凈手池凈手,方可進樓。”
一旁果然有一方不斷翻涌的清水池。
藏書館,歸衙門三班六房的禮房管轄,每層皆有衙役,怕書生將書紙偷偷撕下來帶走。
草棚區,
程敏政打了一盆清水,洗了一把臉,今日給學生放假。
“今日為師帶你們去一個好地方。”
揣上五個銅板,程敏政帶著梁家兩個孫子,去藏書館。
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進出藏書館的,都是儒裳綸巾的秀才,他們一大兩小三個流民站在此處,顯得十分突兀。
程敏政老淚縱橫,這是老夫建的?
巍峨的樓宇,讓人心中澎湃。
“老人家可是要進書樓借閱?”一個秀才站在程敏正旁邊,關切道:“不知書樓是否讓流民踏足,不妨在下且先幫你問一聲,免得唐突。”
王越東瞧瞧西看看,這藏書樓比文華殿旁的藏書樓還好,賢侄不厚道!
忽然瞧見藏書樓外,站著一個大流民,兩個小流民。
看著怎么有點像……
“程敏政?!”
程敏政錯愕地抬頭,瞧見王越大步從藏書樓里走出來,連忙別過頭去:“在下不是程敏政。”
王越不懷好意笑道:“別裝了,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在下本就是流民。”
王越一聽聲就知道錯不了:“那你叫什么?”
“我師傅真的不是程敏政,他叫程青山。”梁小二認真地道。
程敏政抬起手,一記暴栗,梁小二哇地一聲哭出來。
王越哈哈大笑。
藏書館開了一個時辰,四個閱書舍中就有上百個書生,奮筆疾書,藏書雖不能帶走,卻能抄錄一份。
程敏政登上二樓,看見這到熟悉的書目,心中一陣激動。
“連詹事府的藏書,也有收錄,比江南的萬卷樓還齊全。”
京城的書生陸續趕來,打算在良鄉久住。
梁中的燒餅生意竟好起來,一天的燒餅不夠賣。
紫禁城,
朱甍碧瓦上覆蓋著一層白雪,天寒地凍。
弘治皇帝召見大臣的地方,從奉天殿移到了暖閣,殿中十分暖和,大臣站著昏昏欲睡。
周彧老老實實道:“陛下,石景山的耕牛生了,臣花了許多銀子買草料,又雇傭工人打理牛房,這靡費……”
弘治皇帝雙眼放光,道:“這些牛犢要好生照料。”
不給靡費?
周彧沒好氣道:“照料不了,臣沒銀子了。”
“放肆!”弘治皇帝厲喝一聲。
周彧心驚膽戰地跪下來,嘀咕道:“臣沒銀子了,照料一年的耕牛,臣的俸祿,還不及牛的一半呢…”
戶部尚書韓文道:“陛下,石景山的牛房不能撤啊,不如,將石景山的牛房交付朝廷。”
嚴成錦一聽就知道,韓文想白嫖,作為朝廷大臣,嗯,是個好官,但站在生意人的角度上,畜生啊……
百姓為什么不自己開荒,要去租士紳的土地來種?
正是因沒有耕牛!
一頭耕牛使用曲轅犁的耕牛,就能完成同時期西方六至八頭耕農的工作量。
“得讓朱厚照再找個新項目給周彧才行,外戚的油還得繼續流,不流哪來的銀子。”
弘治皇帝猶豫一番,還是決定給周彧一些補償,清算八成的靡費。
下朝后,大臣們退出大殿。
弘治皇帝看向一旁的蕭敬:“宮中的藏書印完了嗎?”
“爺,印完了,送到良鄉去了,良鄉的藏書館已開,京城的讀書人相竟奔赴借閱。”蕭敬恭敬地道。
弘治皇帝頷首點點頭。
東宮,
朱厚照穿著暖和的襖子,射完一箭,無趣地把弓丟到一旁,入冬后,蛐蛐都找不著了,宮中少了許多樂子。
“最近宮外有什么好玩的?”
一旁的太監連忙湊上來:“良鄉建了一座藏書館,比宮中的藏書樓還要氣派,才子匯聚,盛景堪比江南。”
朱厚照嗤笑一聲:“讀書有什么好玩的!”
“殿下不知,在藏書館,有個極為好玩的事,叫斗詩。
讀書人多,藏書館的書少,兩個書生看上同一本書時,便以斗詩取勝!聽說有個才子,斗詩九十場,搶了九十本書,未嘗一敗。”另一個小太監諂媚道。
“哦?”朱厚照雙眼放光。
“此人叫康海,幼時被稱為神童,在武功縣極有名氣。”
朱厚照不樂意了。
“在本宮的片地皮上,有人敢稱神童?”
天下才華,本宮占十斗……
不對,本宮占七斗,老高占兩斗,天下人共分一斗,竟敢稱神童?簡直是不把本宮這個大神童放在眼里!
另一個小太監道:“還有一個人,斗詩極為厲害,此人名叫程青山,是個流民,在藏書館搶了二百三十本書,也是未嘗一敗。”
搶了兩百三十本?
朱厚照爭強好勝之心被點燃,管他是不是流民,不懷好意笑道:“你們四個換身衣服,跟本宮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