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國玉璽找回來了,宮中喜氣洋洋了幾日,尤其是欽天監給出了天象預示,玉璽歸國,大治盛世。
嚴成錦表示無力吐槽,欽天監真能吹牛逼。
這兩天夜里,他在院子里用宋氏天文望遠鏡,倒是看見了幾顆流星,哪有什么異相。
但欽天監是上天和皇帝的溝通人。
上天有什么旨意下達,需要欽天監去解讀。
因為出身和童年經歷的緣故,弘治皇帝的心底不怎么自信,就好比窮小子忽然得到一筆巨大的財富。
嚴成錦將傳國玉璽送回宮中,讓陛下相信是真的,正是想增強他的自信。
這樣一來,變制時就算百官阻撓,弘治皇帝也會有底氣一些。
六月初,
大清早,嚴成錦起床洗漱后,看了眼晨練表。
今天晨練的項目,是擊劍。
何能當他的對手,匠人給嚴成錦做了一件精細的鎖子甲,穿起來有點重,但還在他的體力范圍。
剛開始練了幾招,何能就被捅了七八下,被追得滿院跑,連忙求饒:“少爺厲害,小的打不過。”
他身上穿著牛皮護具,用的劍,是鈍劍。
刺不傷人,但是打在身上,就像挨了棍子一樣疼。
嚴成錦不滿地將劍丟掉:“哼,菜雞,你這樣菜,讓本少爺如何學到真正的劍術,再去找一個劍術師傅學藝。”
為了不讓陛下知道他身體好,不能光明正大找劍師入府當陪練。
只能靠何能去拜師,然后,他再拿何能當陪練。
能打得過何能,就算得上會幾招幾式,遇到賊匪的時候,也能趁其不備捅一刀。
何能滿臉委屈,少爺練劍有三年了,君子六藝,精通兩三藝,他在京城拜的師傅,還沒少爺厲害呢。
嚴成錦對著春曉道:“幫本少爺把衣服脫了,換朝服。”
乾清宮,
弘治皇帝心情極好,伺候的太監和宮女們壓迫感大減,張皇后步入寢宮:“讓本宮來伺候陛下穿衣吧。”
宮女識趣的退了出去,張皇后接過龍袍,弘治皇帝享受似的笑了笑,擺出熟悉的姿勢。
他當太子時,賜給東宮的奴婢極少,多為張皇后給他穿衣。
所以,張皇后穿起龍袍十分嫻熟:“陛下今日似乎很高興。”
弘治皇帝笑應道:“是啊,嚴卿家助朕找回了玉璽,皇后又懷了身孕。
欽天監說,這是盛世的預兆。”
他轉身看向張皇后,夫妻生活了十幾年,對彼此了解頗深。
看張皇后強顏歡笑,便知道她有心事。
“上朝還早,皇后有何事,不妨說來給朕聽聽。”
張皇后露出愁容:“太后昨日又提起壽王了,茶飯不思,臣妾怕……”
后宮的人皆知,太后最寵愛的兩個孫子。
一個是弘治皇帝,一個就是壽王。
壽王的母妃安妃,在前朝時不得寵愛,周太后憐惜她,讓她常來寢宮陪著,壽王也因此得到與周太后親近的機會。
這小子激靈,極討太后歡心。
弘治皇帝沉吟道:“若壽王入京,其他藩王豈不全都請乞入京,近來朝廷多幸事,朕得到了傳國玉璽,皇后又有身孕,太后誕辰將至,不如就趁此機會,給太后辦一場壽宴吧。
準許各藩國王妃和夫人入宮賀壽,這樣熱鬧一些,太后也能見到壽王妃,朕一會兒上朝,就命禮部操辦。”
張皇后點點頭,宮中冷清,太后太孤寂了才會睹物思人,若鬧出病,反倒讓陛下更操心。
早朝,
弘治皇帝端坐在御座上,各部稟報緊要疏奏。
都察院的隊伍很安靜,吳寬沒什么要報的,可也不想都察院沒業務。
“本官見你昨日在看海南的疏奏,可有事要報?”
嚴成錦站在柱子旁,瞥了吳寬一眼:“下官只是看看。”
這幾日,吳寬對他頗為客氣,但這只是表面,嚴成錦知道,吳寬還記恨他讓吳奐畫漫畫的事呢。
吳奐的狐齋漫畫續本,在官賣上拍出了高價,二百兩銀子。
有書商拿去拓印售賣。
這小子癡迷于漫畫不可自拔,吳寬是狀元出身,豈能容忍,且他為人秉正小氣,到時候還得找他麻煩。
愣神的功夫,已經議完了朝事,弘治皇帝話鋒一轉:“朕得傳國玉璽,皇后又喜懷朕的骨肉。
朕一直想舉辦醮齋,告慰天地。
不過,太后誕辰將至,就將醮齋改為壽宴吧,朕想給太后操辦壽宴,戶部可有銀兩?”
戶部尚書韓文面露難色:“夠支九邊軍餉,若是要辦壽宴,那軍餉……”
一聽用軍餉的銀兩來操辦壽宴。
劉健率先請罷,緊接著幾個官員紛紛附議。
正在這時,一道聲音響起:“陛下,臣答應給陛下的三成官賣銀,總共五萬兩銀子,清算后便命人送進宮中。”
答應給弘治皇帝三成,其實是有算計。
朝廷還沒定拍賣會的稅,只要朝廷不定稅,官賣簡直是搖錢樹。
弘治皇帝龍顏大悅:“嚴卿家清直,朕都忘了,節制一些,取一萬兩操辦壽宴,其余皆充入國庫。”
劉健等人還以為,陛下會將銀子全部用在太后壽宴。
誰知道,陛下還是這般節儉。
一眾心中大喜,跪倒下來:“陛下圣明!”
弘治皇帝繼續道:“這次壽宴,準許各藩國王妃入京賀壽,禮部操辦,在一萬兩的范疇內,不要節省銀子。”
百官有點懵然,幸虧沒在禮部當差。
禮部尚書張升咬咬牙,躬身道:“臣遵旨!”
下了朝,
嚴成錦便陷入思索,藩王們送的禮物必定是奇珍異寶,要送什么才能脫穎而出?
上次替太后瞧病,太后一句話,他便升官了。
對于太后,嚴成錦極有好感。
弘治皇帝不好駁太后的面子。
只是官員不得進入后宮,平日能見到太后的機會極少。
這次祝壽倒是極好的機會,沒準就升官了。
回到值房后,他想了想,在白紙上畫了一幅草圖。
下了值,嚴成錦坐上轎子,去往宋景的府邸。
“少爺,這就是長寧伯賣給宋大人的府邸,比咱們的舊府好些。”
嚴成錦走進宋府,這是一座兩進兩出的院子,在西城區,離午門較近,比較破舊,正堂的門柱都裂開了。
這樣的院子,賣三千兩已是天價。
周彧硬生生地多收了兩千兩。
進門便見一婦人在晾衣,見了嚴成錦忙走過來:“你可是嚴大人,要找我家夫君?”
這就是宋景的妻子?
有幾分姿色,看起來很干練,想必在老家時,沒少做農事。
嚴成錦點點頭。
婦人將他請進正堂,此時,宋景在正堂讀書,翰苑大學士讓他幫忙編修大明會典。
見了嚴成錦,他連忙站起身來:“嚴大人請坐!”
嚴成錦四下看了眼,破舊的木桌木椅,道:“怎么沒有下人?”
“還欠著兩千兩銀子,夫人將那兩個奴婢退了。”宋景尷尬道。
嚴成錦看了他一眼:“你可知明律有制,像你這樣的狀元郎,府上的奴婢需有定額?”
宋景汗顏,他一心撲倒在理科上,極少關心過朝事,更不會去翻大明律:“學生不知。”
嚴成錦擺擺手:“本官今日來,想讓你找匠人做一物,做好了,送給二十個奴才。”
能不能一鳴驚人,讓太后喜歡,就看宋景做得好不好了。
宋景慚愧道:“夠定額就足矣,太多學生養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