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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1章 圣明裁決

  白蓮不僅在山東有余黨,在江南也有支教。

  只是太過于分散,不好逮捕。

  張霖帶著逮捕司的人,在山東喊著要加入白蓮,尋到了他們的蹤跡。

  此刻,手腕上還刻著白蓮的教紋。

  劉健愕然張著嘴巴,嚴成錦要將衍圣公流放海外?

  今日在朝堂上,被震驚了幾次,可都沒有這一次,像這樣震撼。

  熊繍手持著芴牌,不知說什么好。

  方才幾個主簿,也已退回隊列。

  造反,罪無可赦!

  此時再諫言,只怕會被安上同黨的罪名。

  孔聞韶跪伏在大殿上,大臣們退避三舍,一副莫挨老子的樣子。

  唯獨嚴成錦,還站在離他一尺的地方,這是都察院的位置。

  弘治皇帝打開冊子,上頭不僅記載了名字,還有戶籍和營生。

  有人是商人,有人乞丐,有人是尋常農夫,白蓮教可謂無孔不入。

  “陛下……陛下息怒。”孔聞韶無力。

  嚴成錦繼續:“若將山東比作藩國,若無明主,如何能昌盛?

  高皇帝封衍圣公,是為傳孔圣遺學,并非為庇護孔府血脈,這樣就該將衍圣公封號,傳給賢明之人。

  孔弘緒在前朝作奸犯科,孔聞韶身為其子……”

  孔聞韶面如土色,看向嚴成錦:大哥,求求你別說了。

  熊繍忙撇清關系,微微躬身:“嚴成錦所言在理,還請陛下嚴懲!”

  “臣等附議!”

  事有可為,有不可為,造反就是不可為之事。

  沾上一星半點,就有可能被抓住把柄,萬劫不復。

  陛下最痛恨白蓮教,若白蓮的老巢在山東,今日誰也救不了孔聞韶。

  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氣。

  孔府占據百萬畝良田,就算沒有白蓮教,他也要整飭。

  如今白蓮教出現,更是給了他整飭的臺階下。

  “朝廷奉儒學為正統,以八股取士,孔府令朕心如刀割。

  如此,還怎敢尊儒學為國學?摘取孔聞韶冕冠,諸公以為如何處置?”

  “這個……”李東陽幾人遲疑。

  嚴成錦道:“不如流到滿加剌國,傳教布道?”

  孔聞韶嚇得昏厥過去,做夢也想不到,會被流放到海外。

  入京之前,就該找老道士卜一卦。

  蕭敬心知陛下一刻也不想見到此人,親自跑下來,摘取冕冠,讓小太監拖出去。

  李東陽憂心抬頭:“陛下,孔府的良田和山東的百姓?”

  “良鄉推行攤丁入畝,能養活三萬流民,若將孔府的田地分出去,也推行攤丁入畝,會如何?”弘治皇帝似乎自問。

  大殿中一片寂靜,無人敢回答。

  大臣不想推行,當初高皇帝在山西試著推行鹽引,后來全天下執行。

  雖然只在山東推行,今后未必不會推行天下。

  吏部尚書馬文升道:“陛下,臣以為可!”

  馬公?

  百官詫異至極。

  熊繍看了眼嚴成錦,又看了眼馬文升。

  馬文升心知,陛下心意已定。

  弘治皇帝又將幾本彈章翻開,勒令:“衍圣公府良田不可超出十萬畝,設為定例。

  其余孔府子弟,以戶計量,不可超兩千畝。

  其余皆分還百姓,以攤丁入畝繳賦稅。”

  土地減少了,但孔府的子弟能科舉為官,能做買賣。

  百官相視一眼,兵部給事中魏文楓站出來:“陛下歸還田地,無可厚非,可推行攤丁入畝有些不妥。”

  “臣以為,魏大人所言有理。”戶部一個給事中道。

  弘治皇帝看向魏文楓道:“無田的百姓,有百萬之數,兩位卿家以為,要如何養活他們?”

  “這……”

  攤丁入畝推行后,對于弘治皇帝而言,這就是用來養活流民的。

  嚴成錦嘆息,陛下還是不忍心將孔府的田地,全部剝奪。

  幸苦收來的罪證,也僅能令孔聞韶流放滿加剌。

  “內閣擬旨吧。”

  “臣等遵旨!”

  這一議,就是兩個時辰,堪稱今年最長。

  通政司將邸報傳出皇城,再由坊間士紳,傳遍天下,以節省紙張。

  讀書人聽聞,衍圣公被流放滿加剌,驚愕得無以復加。

  可看到公告和邸報,孔府占據田地百萬畝,百姓相繼以腐肉為食,又覺得憤然。

  “有其父必有其子,孔弘緒奸淫擄掠,兒子也如此。”

  “小朱秀才說得對,孔聞韶來良鄉,怕是擔憂事情敗露,博取我等同情。”

  “難怪,衍圣公會入京。”

  讀書人的智商,集體上線,茶樓和客棧,一片教訓的聲音。

  看到官府羅列孔府的罪狀,紛紛咒罵孔聞韶。

  王守仁搖搖頭。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不論誰承襲衍圣公,都逃不了這劫。

  孔聞韶極為無辜,才承襲半年,就遭逢朝廷徹查山東。

  十王府中的孔氏扈從,被錦衣衛驅逐出來,關入錦衣衛詔獄。

  嚴成錦派人打聽,聽說孔聞韶沒有后人,也就放心了。

  文華殿,

  弘治皇帝心事重重,御案上擺著一份午門禁衛處得來的血書,乃坊間書生為孔聞韶求情。

  坊間的書生,也不全為落井下石的人。

  “圣旨已下,命這些書生散去吧,新襲衍圣公為何人?”

  李東陽作揖:“臣已派翰苑大學士,前往曲阜考察,一月后,可遞交敕封候選名單。”

  孔府的土地歸還百姓,就像一塊千斤大石從馬車上丟下,腐肉從朝廷身上割除。

  山東也還需休養生息幾年,才能恢復往日太平。

  朝廷派人前往剿滅白蓮,恐怕又不得安生了。

  弘治皇帝嘆息一聲,點點頭。

  京城,棋盤大街。

  一個書生背著竹箱,手中拄著干枯的竹棍,拉住行人:“敢問惠民藥局怎么走?”

  “在成賢街。”見這個人穿著破舊儒裳,忍不住問:“進京趕考的?”

  書生作揖點頭:“路途遙遠,身子孱弱,不幸染了小病。”

  又問了幾個路人,來到惠民藥局前。

  門上,掛著懸壺濟世的大匾,看病的百姓和士紳,排成長龍。

  書生疑惑:“老翁,這兩方隊列有何不同?”

  “這邊是排隊看汪機的,這邊是良鄉的尋常郎中。”

  書生沉思片刻,自身的疾病不算嚴重,只是感染了風寒罷了,走到人少的一列中。

  一個時辰過去,終于踏入惠民藥局的正堂。

  郎中望了書生一眼:“伸出手來,有何不適,仔細與我說說。”

  說著,將手搭在書生的脈搏上,又看看舌苔。

  “趕路途中澆了一場雨,偶感頭暈,肢體無力。”

  “染上風寒了,喝幾副藥便能痊愈,你叫什么。”

  “在下姓嚴,單名嵩,山高嵩。

  敢問郎中,這副藥多少銀子?”書生略微窘迫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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