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島上,海浪拍打礁石。
周圍是崇山密林,大船停留在距離海岸百步的海邊。
“劉哥,兩月后就能到京城了啊。”
錢寧雖不知這島名,可這島上藏有一群倭寇,說著倭人的話,想必是島國周遭的島嶼。
劉瑾面上微喜,把倭寇的糧倉翻了個遍,搜出不少銀子。
“沒想到,還立了軍功。”
這里是一座孤島,他也不確定是島國還是松江府的島嶼,但能有倭寇,必定距大明很近。
若遇上商船,問個路就簡單了。
京畿,官道上。
定國公徐光祚雙腿夾著馬背,閉目靜思。
他在西域外,看見王守仁率領唐宋大軍,關鍵是他還被王守仁忽悠走五萬兵馬和一萬石錢糧。
這可如何向朝廷交代?
“真是愁死老夫了!”
這王守仁去游學,怎么就當上了唐宋的主帥,這游學有些厲害了啊。
班師回朝以來,徐光祚三日薅一次頭發,腦袋都快薅出兩個,就是想不到如何向朝廷交代,若說都戰斗死了,身后的幾千人也不是瞎子。
雖然,他們沒見到唐宋的主帥,可也親眼看見,他借兵給唐宋。
“爹,你怎么禿了?”
“爹愁啊,上當了,這可如何向朝廷交代啊。”
徐光祚似是回答兒子的話,又似是喃喃自語,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去見見王華,文官的腦子好使,興許能幫他出個主意。
兩日后,一隊兵馬抵達京城外。
徐光祚命人進宮稟報,他本人則是去了王府,走進庭院時,就看見王華在正堂品茶。
“德輝兄,許久不見啊。”
王華微微抬眸,望著正庭院中的大嗓門,“定國公回朝了?怎么不先入宮繳旨?”
定國公出征兩年有余,也不知道他打到哪兒去了,杳無音訊。
如今,卻冷不丁的跑回來了。
“你們都下去,傳本國公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正堂!”徐光祚擺擺手,親衛將管家和丫鬟全部押出去。
這是你的府邸,還是老夫的府邸?
王華懵了啊!
等關上門,徐光祚轉頭看向王華,接連嘆了幾口氣:“德輝兄啊,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聽哪個?”
見他一臉凝重,王華放下茶盞:“下官不挑,國公請講。”
“好消息是,本國公在西域,遇到了王守仁。”
王華眼睛死死看著徐光祚,閉住嘴唇,許久后才道:“當真看見我兒!?”
“德輝兄莫高興太早,興許沒看見更好,如今,他已經是唐宋的將軍,本國公受他蒙騙,借給他五萬兵馬,這如何是好?”
王華神色僵硬,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
“德輝兄不要誤會,我徐某人不是來威脅你的,我借了五萬兵馬給王守仁,如今也不知被他帶到哪兒去了,就想請你,幫忙想一計。”
徐光祚面色潮紅,越說越上頭:“徐某人雖是一介武夫,不敢忘記忠義二字,德輝兄若是幫我,我定會囑咐徐家后代子孫,不忘德輝兄恩情。”
果然,如老夫所料,我兒豈會平白無故辭官?
定是被嚴成錦喚去了西域。
王華嘆息幾聲:“你去找嚴成錦吧。”
徐光祚有些疑惑,文官的腦袋就是捉摸不透,去找嚴成錦做什么?
可不等他說什么,王華已打開門,揮手送客。
說起來,徐光祚和嚴成錦也有些交情,出了王府直奔城西去,來到那座破舊的小院前。
除了藤蔓長出瓜果,并未有什么變化。
“定國公徐某人登門拜訪。”
門子看了眼府門外,連忙跑去給嚴成錦報信:“少爺,定國公來了。”
不多時,正堂。
徐光祚舉起茶湯大口飲盡,轉頭看向嚴成錦,稍稍猶豫,后下定決心:
“賢侄啊,我在西域外看見王守仁,此子狡猾,說借兵打突厥人,誰知便不還了,你說該如何是好?”
嚴成錦已是首輔,又與新皇沆瀣一氣。
這年頭想封國公,可沒機會了,若得他相助,說不定真能給自己脫罪,保住國公的勛爵。
“定國公進宮,如實向新皇稟報。”
嚴成錦想了想,沒想到王守仁會借徐光祚的兵馬。
看來,與神圣羅馬帝國交戰,要打上幾年了。
徐光祚有些忐忑,道:“新皇重馬政,本國公無故折損五萬人,這……”
朱厚照不似太上皇那樣寬仁,會念及舊情。
沒準一拍御案,就把他的國公之位摘了。
“定國公可有金牌?”
翌日,大清早。
“新皇,定國公徐光祚求見。”
朱厚照看向大殿外,眸中露出思索之色,昨夜,老高派人入宮通報,不必徐光祚說,也知道是何事。
“臣在西域,擅自做主,借了五萬兵馬給唐宋,求新皇降罪。”
徐光祚微微抬眸,把攻打奧斯曼的過程,全部說了出來。
嚴成錦沉默不語。
李東陽看了眼他的后腦勺,略微沉思。
吏部給事中許贊開口:“定國公怎能借出兵馬?”
“唐宋先是要了大同叛軍五萬,又借邊軍五萬,臣以為,當派人去唐宋查查。”禮部給事中羅文疑惑。
百官看向徐光祚。
擅自借兵,不向朝廷上疏,闖入西域,按律該奪去兵權,削爵為民。
只是,還不等百官開口,徐光祚已經跪在大殿上。
“奧斯曼是大明和唐宋共同的敵人,唐宋出兵清剿,是好事,臣才借兵。”
“愿歸還一塊免死金牌,望新皇開恩。”
如嚴成錦所言,此事需他付出一些代價,以堵住文官的嘴巴。
新皇若想赦免他,就會收走金牌。
朱厚照有許多事想問,可在朝堂上不那么方便,“此罪按律當砍腦袋,朕收你一塊金牌,解去兵權,諸公還有事要商議?”
保住了國公之位,徐光祚心中大喜。
百官相互看了一眼,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
張升皺眉道:“既是借,應當要歸還,且唐宋如此欺騙我朝將領,當下旨向國王問罪!”
大殿中,沉默了片刻。
嚴成錦道:“張大人所言有理,還請新皇下圣旨降罪。”
“嗯,朕一會兒就下旨,退朝吧。”朱厚照擺擺手。
百官啞口無言,總感覺哪里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