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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到底何為明君?

  趙桓其實早就想到了很多辦法,比如汴京守衛戰之中的一些敵人的做法。他也看到了種師道那個笑容。

  種師道,上套了。

  他這么久的仁義表現,或者說傻甜白的表現,終于連人精的種師道都騙過了啊。

  在一開始,他就知道大同府無法堂堂正正的正面拿下。

  無法正面拿下,就意味著要用些陰險的招數。

  而這些招數之中,最陰毒的手段,完顏宗望就曾經對汴京用過。

  完顏宗望曾投擲了大量瘟疫的衣物,順著汴河,飄進了汴京城內!

  自己為何做不得呢?!

  很多陰險的招數他不是沒有,甚至比這完顏宗望的招數更多。畢竟經歷過九百年后信息大爆炸的時代,自然知道很多奇怪路數。

  但是,他立志要做一個明君的,如果干這種生化戰滅城的事,那還是明君嗎?

  所以,黑鍋臣子得由來背。種師道就是一個很好的人選。

  而且河東路的地盤上,只有他能背的動這個有損天和之名。

  曹操為父報仇屠徐州而遺臭千年,被罵梟雄,染白臉。

  自己要是真的毒殺一城百姓,那豈不是要在青史上,留下濃郁的一筆的污名?

  趙桓之所以遲遲沒有說話,就是在思考一個重要的問題。

  在太原城短暫停留,把自己心中預想的東西搞出來,到那時,種師道肯定知道該怎么做。

  那趙桓這個皇帝,就是收復失地,心懷百姓的仁君。

  而種師道就成為了大同府滅于瘟疫的罪魁禍首。

  大臣不背黑鍋!那還是大臣!

  忠臣不背黑鍋,那還是忠臣嗎!

  對,沒錯就是這樣!

  一個帝王,就應該腹黑,就應該如此!

  一個帝王,如果沒有點權謀之術,那還是帝王?

  自己讓種師道背個黑鍋而已。

  這口鍋,哪有晁錯的黑鍋大?哪里有霍光背的黑鍋大?哪里有李林甫背的黑鍋大?哪里有童貫背的黑鍋大?哪里有嚴嵩背的黑鍋大?

  古代的忠臣,不都是拿來賣的嗎?

  奸臣一個個滑不溜秋,能抓到他們嗎?

  “朕要好好思量一下,這大同府攻克之道。種少保早些休息。這英才錄,這種家遺錄,還有這大宋新兵制,晚些也沒什么。”

  “真的沒什么。”趙桓說著,就走下了大駕玉輅的車架。

  種師道搖了搖頭,今天的官家有些奇怪啊,平日里,總是絮絮叨叨問個不停,這會兒還沒說幾句,就不說了。

  不過他還有很多事要忙,官家說不急,是官家不急,但是種師道卻不能不急。

  他已經七十五歲了,趁著還能看得見,握的住筆,好好把自己沒有完成的這三冊筆錄,好好寫完才是。

  大宋在新官家的引領下,應該能走向新的高度才對。

  可惜嘍,自己看不見了。

  趙桓下了馬車,揉了揉眼睛,這到了河東路之后,風沙就異常的大。

  自古以來,所有的帝王都是這么做的,被賣的忠臣比比皆是。

  自己做這事,也不見得多么過分啊!

  就是背個不義之戰的黑鍋而已,這兵戈相爭,哪里有大義存焉?

  也就是讓種師道在歷史上,留下濃重的一筆污漬而已。

  靖康元年桃月末,永定軍節度使種師道,投帶毒皮革數萬,大同城決人寰,了無生機。

  就這一點點嘛,能影響種師道的偉光正嗎?

  根本不會!

  種師道這個人,這么個忠臣,不好好利用,是一個好的帝王嗎?!

  對,沒錯,就是這樣,朕現在也是一個合格的帝王了,可以賣隊友而面不改色。

  該死的,這風怎么這么大!該死!

  從來都是如此,所有的帝王都是如此!自己憑什么不能做!

  只是,他忽然想到了當初在朝堂上他問大臣們的那句話,從來如此,便對嗎?

  對嗎?

  趙桓停下了腳步。

  種師道,七十五歲,永定軍節度使,擁兵十萬,坐鎮永定軍路,震懾大宋西軍將門。

  傳三代而終,至種師道已經絕嗣。

  三代七十多名子侄戰死沙場。

  收七十二名義子,所剩無幾。

  七十五歲,千里勤王終不悔,以老邁腐朽之軀干,勤于王事,依舊隨自己出征征戰河東。

  臨死之前,書三筆錄,英才錄,種家遺錄,大宋新兵制錄。

  夙夜憂嘆,恐托付不效,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自己要將這樣的臣子推出去背黑鍋,然后還怡然自得什么帝王之道。

  他攤開雙手,抿心自問,這還是自己嗎?

  那個來自后世的五好青年。

  不是了。

  自己這個皇帝當的是真的難啊!

  趙桓搖頭嘆氣,駐足良久,扭頭回到了大駕玉輅之中。

  一群封建帝王做的事,自己也要學著做嗎?!

  滾特么的帝王術!滾特么的忠臣黑鍋的套路!

  都是封建帝王的局限性,自己也要局限在這種循環之中?!

  自己還做什么狗屁明君!

  自己還算什么狗屁明君!

  既然這大同府不好拿下,那就徐徐圖之!總會有辦法的!

  車到山前必有路,水到橋頭自然直。

  種師道這樣的臣子真的拿去背黑鍋,自己與這歷史上一溜的昏聵君王又有什么區別!

  這種做法,連自己都看不下去!

  傻白甜怎么了!傻白甜就做不得明君了嗎?!

  朕,偏要試試能不能!

  種師道看到官家轉回,也是訝異,難道是發現了自己的謀劃?

  官家天資聰穎,猜到也不例外。

  他笑著說道:“官家駐足車下良久,捶足頓胸,是有什么煩心事嗎?這大同府之事,臣有一策,可定乾坤。”

  “昔日有完顏宗望投瘟疫之源衣物,到汴河,順流進入汴京之中。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大同府不日即破,官家無須掛懷,只是此事,有損天和。”

  “還是老臣來做就是。”

  種師道笑著說出了自己的解決方案,投擲瘟疫,這種戰法很常見,他有了一些更多的想法,保證一戰定勝負。

  不義之戰而已,官家的肩膀還扛不起這么大的污名。

  自己已是將死之人,又有何懼?

  既然官家能拿出軍功爵均田府兵制,自己投桃報李,舍得身前身后名就是。

  趙桓站在車門上,久久無言。

  自己想的事,原來種師道早就已經打算好了呀。

  “本意是讓官家多想想那些陰晦的事,寬仁在這亂世,并非明君之舉。不過老臣一想再想,還是不讓官家往陰晦上想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官家有官家的秉性。由心而為即是。”

  種師道說完奇怪的看著官家,平時里嘮叨個不停,今日異常的沉默。

  “少保可知天花?”趙桓冷靜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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