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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事情的發展超過了趙桓的預料,杜充并不是一無是處,鐘相被殺了。

  “杜聰從滄州南下時,路上遇到了孔彥舟。”

  “孔彥舟乃是相州人,和岳校尉是同鄉。不過此人作惡多端,橫行鄉里,被抓捕之后,又趁著月色,逾城遁去,做了流匪。”

  “金兵南下的時候,孔彥舟就投了杜充,一路南下,劫殺居民,燒廬舍,掠財物收攏沿路強盜,聲勢也越來越大了。”

  “而后趙構授孔彥舟為沿江招捉使,伙同杜充前去八百里云夢澤平叛,本來杜充就是四處掠財,而這個孔彥舟也絲毫不示弱,四處弄錢,倒是認識了不少的流匪。”

  “他派人前去和鐘相停戰議和,而暗中派出了奸細,以入法為名,潛入了鐘相部,以奸細為內應,殺掉了鐘相。”

  李綱算是把鐘相的死因,說明白了。

  但是趙桓依舊一頭糊涂,這孔彥舟如此操作之下,洞庭湖起事,已經全部平定,那為何趙構還要向他請將?

  “鐘相雖然被殺了。但是云夢澤之事,并沒有平息。”李綱這才解釋道。

  “鐘相死了,但是余部楊幺,黃誠、劉衡、周倫、楊欽、夏誠、黃佐、楊華、楊廣等繼續散布在十九個州縣,反而聲勢越來越大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

  趙桓不得不感慨,這趙構還真是擅長這個官逼民反,越平越反之事。本來一處大火,現在讓他整成了燎原之火。

  平叛這種事,殺一個領頭的鐘相,根本無濟于事。

  “現在楊幺派出了本家兄弟楊欽到了汴京,就是想接鐘相的兒子鐘子昂回洞庭湖,重整旗鼓。”

  “汴京這地方,進來容易,想出去哪有那么簡單?楊欽和鐘子昂被皇城司的察子們抓了,臣和周少卿審問之下,才知道了趙構這封信背后的詳情。”

  李綱俯首說道。

  本來抓到楊欽是皇城司察子們辦的,但是皇城司的察子并沒有審訊的權力,所以,審問都是由李綱和周三畏做的。

  “也就是說,現在韓子昂和楊欽就在大獄之中?”趙桓問道。

  李綱點頭,這事就到了官家抉擇的時候。

  一頭是趙構的求助,讓趙桓派出武將幫助趙構平叛。一頭是楊欽、韓子昂二人在牢中。

  得看官家怎么選了。

  幫趙構,維持表面的統治,就是同意趙構的所謂吳王自立,按時繳納稅賦,然后派遣武將平定楊幺等人,自然趙構坐得穩,趙桓這個皇帝,也做的省心。

  幫鐘相的兒子鐘子昂,亙古未有之事。但是李綱怎么都覺得官家會選擇后者。

  趙桓想了想說道:“鐘子昂不能放,得留在京中。他是那個什么楚國的太子。天無二日民無二主,他鐘子昂得留在汴京。”

  “倒是楊欽可以商量下,朕決議招安楊欽,可以給他封一個水師教頭,同理楊幺等人,一樣的水師教頭,都是從九品的小官,幫朕在洞庭湖訓練水軍。”

  “李太宰以為如何?”

  李綱久久沒有說話,鐘相是造反,這皇帝幫叛軍,哪里有這種道理?

  但是李綱總覺得這樣做,有利于推動官家的改制。

  對于官家,李綱總算是琢磨出點味道來,在官家心里,最重要的不是勛貴和士大夫,而是那些土里刨食的百姓。

  “臣以為,可以給楊幺、楊欽更高一點的官職,比如水師統制?”李綱試著問道。

  趙桓想了想,一個從九品的官,還是小了點,這群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起義軍,既然已經決定招安了,那就不能那么吝嗇,兩個統制而已。

  統制乃是舊兵制的官職,是一個派遣。

  “楊幺和楊欽二人可以為統制,每人一個七品官,然后其他幾個人,都是教頭,從九品,負責在洞庭湖替朕訓練水師。如果楊欽不愿意,那就跟著鐘子昂在牢里關著吧。”趙桓告訴了李綱他的決定。

  他對這群走投無路,不得不起事的百姓是有偏愛的,但是朝堂的法度不能亂。

  封兩個七品的官,已經是趙桓能夠拿出最大的官爵了。

  他們無功而受祿,在往上升,那對不起在邊地舍生忘死的軍卒了。

  所以,趙桓授予的是舊官職,都是小到不能小的官,對于新軍爵,那是趙桓把控軍隊最為重要的手段,無功不可授。

  這也是種師道在交給趙桓新兵制的時候,反復強調,告訴趙桓,這個兵制的注意事項。

  李綱俯首說道:“臣領命,楊欽不同意也會同意的。”

  趙桓猶豫的說道:“這事你和宇文虛中說說,讓他和沈從合計一下,把皇城司的察子派過去一點盯著。”

  他之所以猶豫,是他手里的軍隊,不興監軍那一套,不管是哪個部隊,趙桓都沒有派監軍的習慣。

  但是現在這群人是反賊,還是派點察子過去監察著,沒事做做思想工作,這樣更穩妥一些。

  “臣領旨。”李綱回答道。

  雖然宇文虛中現在是御史中丞,負責臺諫,但是宇文虛中,還有個身份,是金國皇城司的監事,這事自然由沈從和宇文虛中去做。

  趙桓的想法,其實也是讓宇文虛中這個御史中丞發揮自己的作用,這個政策,好壞他心里也沒底,畢竟皇帝支持叛軍這種事,怎么看都有點奇怪。

  李綱沒有反對,宇文虛中要是也不反對,趙桓就決定這么干了。

  李綱領旨走出文德殿的時候,看到了新上任的中書舍人趙鼎,正在一步步的小心翼翼的從宮外走來。

  “趙少卿,你這是丈量東掖門到文德殿有多遠嗎?”李綱看著趙鼎的模樣,笑著問道。

  因為趙鼎每一步都是踩著石磚而行,每一步都踩的極為扎實,每一步的距離都差不多。

  趙鼎先給李綱見禮,然后俯首說道:“見過李太宰,某之后要在陛下身邊做事,萬事都要小心謹慎,小心不能犯錯。自然從每一處做起。”

  李綱圍著趙鼎身邊轉了幾個圈,又倒著轉了幾個圈說道:“霍光傳不可不讀啊!趙少卿。”

  李綱說完,搖了搖頭,甩了甩袖子就走了。

  趙鼎反而全身顫抖了兩下,站直了身子,擦了擦頭上的汗,扭頭跑著向李綱追了過去,說道:“李太宰,李太宰,等等某。”

  趙鼎一臉苦笑的說道:“李太宰,你剛才這話,從何說起,還請不吝指教。某甚是愚鈍,不明白太宰為何教訓某。”

  李綱搖頭,說道:“你呀!怎么追過來的時候,不踩著石磚走了?”

  “某在官家身邊做事,小心一些,這也有錯了?”趙鼎有些不明白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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